賈璉和王熙鳳計議妥當,兩人一起去林家找賈敏,說了他們的請求,賈敏樂見娘家蒸蒸日上,自然不會反對,一口答應下來,還給二人提建議:“這些子胭脂水粉香皂牙膏,還有京城時興的首飾衣服,最好是往北邊去賣,那邊最喜歡的是潤膚霜和凍瘡膏,而北邊的皮毛和藥材,在京城和南邊都是搶手貨。”


    “至於南邊,你到濟安堂去,從他們那裏進些防蚊蟲鼠蟻的香包、熏香,還有治療瘧疾的成藥,這些東西在兩廣閩南等地最是暢銷,運過去多少都是供不應求,正好廣州府有港口,那裏每天都有洋人船隻來往,他們喜歡咱們的茶葉、瓷器和香料,基本上有多少要多少,你去的時候帶上這些,可以跟他們交換他們帶來的貨物,運迴京城絕對不愁賣。這條路你若是能走通,以後都不用為銀錢發愁。”


    賈璉受教,他是很能聽進別人意見的,誠心謝過賈敏的指點,商定好他要進貨的數額,心滿意足的走了。


    送走賈璉夫婦,賈敏坐了一會兒,又去看過林墨玉等人,見他們都在認真學習,並不過去打擾,想著許久沒見雲清,就給她送了帖子,詢問方不方便過去,兩個小時後收到迴信,約她明天見麵,隨信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筐用冰鎮著的荔枝。


    賈敏在揚州時吃過荔枝,但因運輸困難,價格非常美麗,稱得上勞民傷財,因此吃的次數並不多,在京城時,離著荔枝產地更遠,想要吃到新鮮的荔枝更加困難,她不想因為口腹之欲,去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就從沒提過,沒想到今天雲清會送來這麽大一盒,足足有一二十斤。


    賈敏並不吝嗇,也不愛吃獨食,何況雲清送了這麽多,足夠她給親近的人家都送上些,像是賈家、林如海的座師家和舅家,都是關係親密又人口眾多的,每家送上三斤,還有她的兩個閨中密友家,三五個林如海關係好的同僚和師兄,每家隻能送一斤嚐嚐味,姚先生那裏也要有所表示,送到最後,給她自己剩下的不足兩斤,還要她跟黛玉、墨玉來分。


    等到次日,賈敏如約而至,雲清早準備好了果盤和茶點招待她,賈敏仔細辨認,發現多是荔枝、香蕉、芒果等南方水果,當然也少不了蜜瓜和西瓜,都擺放在托盤上,那托盤散發著森森涼意,竟是用寒玉所製,當真是奢侈之極。


    賈敏不由笑著打趣:“你這果盤當真昂貴,不說托盤千金難求,便是這些水果從南邊運過來,耗費的銀錢就不計其數,你是什麽時候發大財了,忽然變得這麽奢靡?”


    雲清笑笑,說:“對你們來說,從南到北是件難事,對我來說易如反掌。這些都是我前天剛從南邊買迴來的,特意去人家果園子裏挑的尖兒,好吃還在其次,關鍵是新鮮。別幹坐著,快來嚐嚐,喜歡的話,走的時候多帶一些迴去。”


    至於寒玉托盤,這卻是何思華送的,他跟喬雁秋出門遊曆,在北邊極寒之地尋找冰雪蓮時,無意間找到一大塊寒玉,他自己做了些用具,送給雲清一套茶具,說是夏天用著正好。


    賈敏也不跟雲清客氣,邊吃邊讚,兩人閑聊起來,說到賈家幾個月的變化,賈敏歎道:“我是三催四請的,才算說通老太太和兄長他們,肯略改一改,能做的我都做了,若是還沒效用,我也是再沒辦法的了。”


    “好在孩子們都還得用,迎春幾個平日裏不言語,心裏明鏡似的,尤其是探春,這迴整頓府內上下,她正經出了不少好主意,寶玉也一改往日不操心的性子,幫著找出不少蛀蟲,璉兒東奔西跑,巡視那麽些產業,人都瘦了一圈,也沒有喊苦喊累,如今瞧著,家裏人都忙忙碌碌的,倒是多了股子生氣,眼看著又有了興旺之勢,總算我沒白辛苦一場。”


    雲清邊聽邊點頭,照這樣下去,賈家應該不至於落到被抄家的地步,同時,由於賈赦賈政等人的奮起,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下人們打著他們的旗號欺壓旁人,與他們自己來說,身上能少些罪孽,對旁人亦是一件好事,除了一些小人之外,對大家都有好處。


    感歎完,賈敏終於想起自己的來意,忙說:“你也知道,迎春她們的婚事現在是我在操持,我找了幾家有意向的,你幫我算一算,哪一家跟迎春最合適?”


    雲清接過賈敏遞過來的紙,一邊看一邊說:“你這個二侄女性子太軟,就該找那性情溫和的夫婿,家裏人口簡單或是規矩嚴明,這樣的人家她才能好生過日子,略微複雜些的家庭,她都擺布不開。”說著掐指一算,指了兩個八字出來,“這兩個八字跟她最合,不論哪個能成,都算是圓滿的婚姻,這兩個略次一等,雖然婚後有些磕絆,也能白頭偕老兒女繞膝。”


    賈敏對賈迎春的性格也很了解,溫柔平和嫻雅不爭,原本懦弱的如同麵團兒,如今在女學裏磨了一年,多少添了些硬氣,不再那麽軟弱可欺,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迎春再怎麽樣也學不成探春那樣,她沒那麽高的心氣,也沒什麽野心,隻要能安穩度日,她就不會有別的要求,便是受了委屈,也隻會默默承受,很難鼓起勇氣去反抗。


    這麽個性子,正如雲清所說,家裏情況略微複雜些,她就處理不了,出於這種考慮,賈敏給她挑的人家,要麽家庭關係簡單,要麽家風清正規矩大,且都是庶出或者幼子,她嫁過去也不用當家做主,隻要安分聽話,就很能討婆母和妯娌們喜歡。


    雲清既然給出兩個上選,賈敏肯定要在這兩個裏麵定,她記在心裏,把紙張潑水洇濕,字跡很快糊作一團,再分辨不出,才讓丫鬟拿去丟了。這是她跟著雲清養成的習慣,生辰八字輕易不肯泄露,生怕被人拿去搞鬼,以前她可沒這麽仔細,認識雲清之後,知道他們用一個人的八字能做許多事,從此再不敢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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