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支鐵炮濟得甚事,一輪槍放完,就打死了區區三個武田兵,其他人除了驚唿兩聲,連下水撈人的動作都沒有。

    一眨眼的功夫,第一條竹筏就直接衝上了岸。

    “是我曾根源八第一個登岸!”一個甲軍武士腳都沒站穩,卻立刻大聲通名。

    兩個足輕一齊上前,猛的就是兩槍紮過去。毫無疑問的,這個曾根源八什麽功勳都沒立下,嘴裏噗嚕嚕的吐出血來,登時就死了。

    可這兩個足輕連割取首級的時間也沒有,河灘上都是飛速衝上來的木筏。短時間內河灘上就聚集起不下四五十名武田軍,也不整隊,各自揮舞著刀槍向千成金竹葉馬標殺來。

    而穿著南蠻胴具足的小平太更是成為甲軍士兵眼中的大功勞,一個知行一千三百貫文的名武士可不是那麽多見的。

    阿吉緊靠著小平太,合力把一名狀若瘋癲的甲軍足輕砍殺,那人臨死還死死抓著小平太的長槍,眼睛裏都像是要飆出血來,不肯放棄。

    小平太趕忙棄槍,拔出村正,一刀砍斷那人的籠手。也虧得辰三日常保養得宜,小平太的這把村正刀況極好。刀鋒之銳,把那人的手掌連根削斷,那人才直挺著倒下。

    由於江灘上突然出現的武田軍,小平太所部各隊,最後憋住的那口氣,十停消了八停。縱使武士還在奮戰,足輕們卻已經設法尋路逃命。

    “彈正,撤上山還能拖延片刻,或許尋得生機。”辰三滿臉是血和煙灰混雜在一起的腥臭汙穢,一瘸一拐的跑來。

    “是啊,彈正走吧!”阿吉不顧左臂上的腫痛,一把把小平太的手臂夾住。

    兩人擁著小平太就走,辰三直接就把小平太那個醒目的南蠻遮麵兜給打落在地,猶自讓甲軍的士兵去爭搶。

    “平六,把竹葉都扯下來丟出去!”小平太看平六和黑澤還準備扛著小平太那個光黃金就數百兩重的馬標跑路。

    平六一聽,立馬把馬標折斷,就剩半截兒。胡亂扯了一把幾十片黃金竹葉,就向身後追來的甲軍丟去。

    金燦燦黃澄澄的金竹葉如此的奪目,黑澤也毫不猶豫的扯了一把丟向甲軍。原本還揮舞著刀槍的甲軍士兵離亂了,有人不自覺地就站住了腳。

    有人還想上去攻擊小平太,獲取戰功,有人卻半跳起來,丟了刀槍,去搶奪漫天飄灑的黃金。前人撞後人,後人推前人。

    幾十人的追擊隊伍一下子就散亂起來,小平太一行人也沒有人心疼金子,拔腿就跑。

    柵欄後的士兵已經動搖潰散,甲軍士兵們刀砍槍刺,用繩索牽住木柵,齊聲發力拉倒阻擋他們前進的最後一道障礙物。

    “彈正莫急!我小笠原與四郎在此!”箭隨聲到,為小平太求取五十名援軍的小笠原長政策馬飛馳而來。

    不及迴頭細看,卻也知道小笠原長政縱馬飛馳,一手天下益名的小笠原流鏑馬術出神入化,無人可及。

    箭矢破空,發出刺人的嘯聲,一名還在追擊小平太的甲軍武士當麵一箭。悶哼一聲,身形一頓,立時就撲倒在地。

    這一聲箭嘯未停,第二聲又到,應弦之響,又是一人倒地。

    及到壕溝前,小笠原長政雙腳一趣馬腹,那馬識人情,嘶鳴一聲,四蹄並躍就跳過了長濠。衝入追擊小平太的甲軍士兵中,奮蹄一踩,就是一條性命。

    小笠原長政卻是手中不停,邦的一聲弦子,一箭又中一員甲軍士伍。短短一瞬,連殺四人,震動兩軍。

    “敵陣中那名發矢不絕,縱馬馳騁的是何人?”武田晴信一直盯著戰場,如今已經靠近不少,更是把小笠原長政的英姿見識清楚。

    “應當是伊那小笠原氏嫡流正傳,山內氏旗本大將,玉瀧城代,木曾監視役,小笠原與四郎長政。” 武田陣奉行原昌胤熟悉敵情,當先迴答。

    “當年那須與一一箭射中海上船頭團扇,如今這個小笠原與四郎不輸半點啊。”

    武田晴信是由衷的讚歎,他們甲斐國,論勇武善戰,先登爭銳的武士,那是大有人在。甚至一張步弓百發百中的也不是沒有,但騎在馬上,還能如此精妙的,確實是萬中無一。

    “到是不輸“今與一”的讚譽。”武田信繁也很欣賞這種有真功夫的武士。

    其他人可能別的地方不服氣,但這手流鏑馬術硬是佩服。不得不服。

    這個“今與一”的稱唿,倒也不經意間為武田家的武士們所聞知。

    幾人說話間,小笠原長政的長弓分毫不停,一路護翼著小平太向山坡撤退。

    不過他帶來的五十名弓足輕就沒他這種膽色了,大部分看戰局惡化如此,轉身就往飯田城跑,隻有十餘最忠心耿耿的才一同往山上撤退。

    等上了最近的山頭,再看眾人,丟盔棄甲,刀槍俱無。檢點人數,加上本來就在山頭的花岡市兵衛和支援來的小笠原長政,統共不足一百人。

    二百餘支鐵炮更是遺失的隻剩三十來支,火藥彈丸也所剩無幾。

    更不要說什麽飲水、糧食、旗鼓之類的,全都丟了一個空。

    大家還沒能坐下喘一口氣,山下就有武田軍攻了上來,一天一夜不下雨,山口風一吹,登山難度大大下降。

    好在隻有零散幾人攻上來,被小笠原長政指揮射了一輪箭就逼退下去。倒也暫時緩解了危機,得了片刻安息。

    山下的武田軍第一次趁亂攻山失敗後,停了下來,有了指揮,一方麵徹底平整土地,拔出柵欄,填平壕溝。一方麵左右出動,把小山頭團團包圍,密不透風。

    “大家為我一人所拖累,深陷險境,是我的過失!”

    小平太披頭散發,跌坐在泥地上,完全沒有了往昔指揮若定,揮斥方遒的風流模樣。

    不自覺的臉上留下的眼淚,用手捶地,哀聲和相信他、維護他、救助他的眾人道歉。

    沒有人做聲,有些足輕雜兵也不自覺地流下淚來。所有人心裏都有所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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