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房間中一片安靜,鄭麗婉和林若溪正在為李庸披甲,兩人雖然沒有說話卻不約而同的抿著嘴,顯示著他們此刻心裏是多麽的緊張,這並不是她們第一次為李庸披甲,然而卻是最緊張的一次,李庸的臉色倒是很平靜,笑著寬慰道。


    “行了,你們不用擔心,不過是入城護衛宮禁罷了,沒什麽危險。”


    怎麽可能沒有危險,夜裏本就亂糟糟的,況且刀槍可不長眼,旁邊正拿著披風的武曌輕聲道。


    “太子兵變不可能成功,雖然出征的大軍還未迴返,可是長安城還有數萬兵馬,這些兵馬隻聽令於聖人,以太子的威望不可能讓他們倒戈。”


    李庸笑著點頭道。


    “你說的對,所以,你們就更不用擔心了,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一場鬧劇。”


    武曌認真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太子不可能翻盤,那你就不必那麽認真,如果有危險,就躲著點,不要忘了,我們還在家裏等著你呢!”


    李庸抬起手來摸了摸武曌的小臉,點頭道。


    “好,我知道了!”


    林若溪抬起頭看著李庸懇求道。


    “我想陪你一起去!”


    李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有些好笑道。


    “這又不是去打架,又不是單打獨鬥,而是戰陣交鋒,你跟著去幹什麽?聽話,乖乖待在家裏,萬一有人夜襲咱家,還得靠你和你師父來保護她們幾個呢!”


    林若溪知道家中不需要她和師傅的保護,因為就單單西山的防衛和西山營,就不是世上任何一支軍隊能突破的,林若溪聽了隻能乖乖的點頭答應,李庸又看向武曌和鄭麗婉,認真道。


    “曌兒、麗婉,你們倆冰雪聰明,我和長樂都不在,家裏就托付給你們了。”


    這樣被李庸重視,武曌和鄭麗婉心裏也極為感動,甚至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她們倆異口同聲認真的點頭道。


    “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怎麽感覺搞得就跟生離死別一樣?李庸一甩披風,瀟灑的擺了擺手,大步流星的朝外麵走去,外院,李景恆、張誌龍等人早已經披甲執銳等待著李庸了,看到李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他們立即迎了上來。


    “你再不出來,我們就快忍不住進去把你揪出來了!”


    李景恆嚷嚷道。


    “淡定一點,時間還早呢,你們急什麽?”


    李庸笑道,怎麽能不急?對於李景恆他們而言,這可是有生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事,怎麽可能不緊張?李庸掃視了一圈,沉聲道。


    “在去之前,有一句話我要先說在前頭,既然你們跟著我入城護衛宮禁,那一切就得聽我的!明白嗎?”


    李庸其實也知道這幾個家夥其實很想立功,並非是為了功名利祿,而是為了證明自己,正因為知道他們有這種心理,所以李庸才怕他們一旦發現了太子的叛軍就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雖然這幾個家夥確實武藝精湛勇不可當,可是太子很可能有火槍啊,哪怕這幾個武藝再精湛也擋不住成排的火槍啊!李庸隻是想帶他們長長見識,立點小小的功勞,可不想讓他們喪命,李景恆、張誌龍幾人聽了也都正色起來,李景恆認真道。


    “我們今晚跟在你身邊,就當是你的親兵一樣,軍中軍令如山我們怎麽會不曉得?你說往東,我們絕不敢往西,你說往西,我們絕不敢往東。”


    房遺愛點頭道。


    “對,你說衝咱們絕不猶豫,你說撤,咱們絕不拖泥帶水。”


    他們全都說的很認真,事實上,他們一直以來就都以李庸為馬首是瞻,所以自然而然就認同李庸的話,雖然這幾個家夥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在這種事還不至於含糊,既然他們答應了,那就會做到,李庸翻身上馬,沉聲道。


    “上馬,咱們出發!”


    說完之後,李庸一馬當先朝著府外馳去,李景恆他們全都激動的跳上馬,一邊催馬一邊用力的揮了揮手裏的長槍,李庸的身後緊跟著的是李景恆幾人,然後就是各種的親兵,此時的街上早已經沒了行人,一行人一路縱馬直接出了李家莊,李家莊頭,上千支火把熊熊燃燒,將周邊照耀的仿佛白晝一般,上千騎早已經在此靜候著,所有人都靜默無言,李庸疾馳來到了軍陣前勒住了馬匹,李雲天驅馬上前,抱拳道。


    “稟報公爺,所有人全部到齊,無一人缺席。”


    李庸略微點了點頭,沉聲道。


    “出發!”


    說罷,李庸一馬當先朝著長安城的方向疾馳而去,上千支火把仿佛遊龍一般,在漆黑的夜裏十分的醒目,長安城,城門守將張全兆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待在箭樓中,而是一直在城牆上徘徊,所以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出現在城外的明亮的遊龍,城牆上正有些無精打采的將士們一下子就驚醒了起來。


    “將軍,城外出現了騎兵!”


    “是啊!這大晚上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騎兵?”


    張全兆麵色平靜,遙望著城外的光亮遊龍,沉聲道。


    “慌什麽?看起來不過千騎而已,全都戒備起來,但是沒有本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箭,讓他們近前來再說!”


    一眾將士們聽了頓時冷靜了下來,是啊,城外看這樣子不過才千餘騎而已,確實不值得驚慌,無論是叛軍還是夷軍都不可能憑借這千餘騎攻下城頭,李庸逐漸壓低了馬速,在距離城頭還有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來,李雲天立即躍馬上前,大喝道。


    “榮富郡公深夜奉旨入城,還請打開城門!”


    “末將張全兆拜見郡公,還請郡公出示聖人的旨意,不然末將不敢開門!”


    張全兆提氣大喝道,李雲天接過李庸手裏的密旨驅馬上前,大喝道。


    “聖人的密旨在此!”


    裝在籃子裏的密旨被拉到了城頭上,張全兆立即查看起來,旁邊的副將也湊過來看,低聲道。


    “將軍,會不會有詐?這大半夜的,聖人怎麽會有密旨召榮富郡公入城護衛宮禁?”


    張全兆仔細的打量著密旨,沉聲道。


    “是聖人的字跡沒錯,上麵的印也沒錯,而且聖人也曾經告訴過我,這幾天榮富郡公有可能會奉密旨領兵入城,隻要勘驗無誤就放心,打開城門!恭請郡公入城!”


    張全兆合上密旨,大步流星的向城樓下走去,沉重的城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漸漸打開,李庸立即揮鞭,一馬當先的向城門馳去,張全兆恭敬的站在城門一邊,雙手向上托著密旨,李庸從張全兆身邊一略而過,順手抓住了密旨,火把遊龍順著朱雀大道一路前進,太子要謀反,那麽他攻打哪一門?不用想,一定是玄武門!畢竟李二開了個好頭,而且不要懷疑李二的戰略眼光,當初李二選擇玄武門,自然因為哪裏最容易成功。玄武門的宮牆上火盆熊熊燃燒,玄武門宮牆下的陰影裏影影綽綽都是騎兵,整個玄武門附近的氣氛都無比凝滯,門樓上布滿了箭手,見到遠處長長的遊龍朝這邊而來,雖然知道方向不太對,但還是緊張的握住了手裏的弓箭,時刻準備射擊,李庸勒住了戰馬,轉身吩咐道。


    “棄馬,列陣!”


    皇帝要他帶來的可是火槍兵而不是騎兵,隻是為了趕路所以才讓大家都棄馬,既然趕來了玄武門,自然棄馬列火槍陣,李雲天立即招唿大家棄馬列陣,檢查火槍彈藥,遠處的黑漆漆的陰影裏走出了數十騎,朝著李庸這邊不疾不徐的行來,李庸立即催馬迎了上去,李景恆、張誌龍他們也握著長槍緊緊跟在李庸的身後,現在他們完全以李庸的親兵自居。


    “姑父!”


    李庸在馬上微微拱手。


    來人正是譙郡公柴紹,當今聖人胞妹平陽公主的駙馬,長樂公主見了都要叫姑父,李庸也隨著稱唿,隻是柴紹一直鎮守在外,很少迴長安,今晚突然見到柴紹,李庸還真有些驚訝,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迴的長安,柴紹微微頷首。


    “來了?若是叛軍有火器,你就用火槍壓製,我率騎兵於側,趁勢掩殺。”


    李庸聽了點頭,雖然玄武門外地勢也算開闊,可也開闊不到哪裏去,而且李承乾的私兵也不會很多,總之幹就完了。


    “守玄武門的是誰?”


    李庸問道


    “是杜君綽,放心吧,沒問題的!”


    柴紹沉聲道,李庸聽了不由點頭,杜君綽也是跟著李二的老人了,雖然沒什麽戰功卻參加過玄武門之變而晉封縣公,此人領兵打仗的能力平平,卻為人嚴謹,所以李二登基之後將護衛宮禁的重任交給了杜君綽,對於杜君綽,李庸也不怎麽熟悉,因為杜君綽護衛宮禁就像是一個孤臣一樣,鮮少和朝中有來往,此時,柴紹的目光落在李庸的身後,才發現李景恆他們幾個,有些詫異道。


    “你們幾個怎麽也來了?”


    說完柴紹不由看向遠處,難道李道宗、張士貴、李孝恭他們也都來了?不對啊!皇帝也沒跟他說,還有李道宗、張士貴、李孝恭他們,這畢竟算是家醜,皇帝也不想讓外人摻和,哪怕李道宗和李孝恭是自己人,李庸解釋道。


    “他們幾個這幾天非要留在李家莊和我一起研習武藝,所以就帶著他們一起來了。”


    “姑父放心,我們就是李庸的親兵,李庸指哪兒打哪兒,我們絕不搗亂!”


    李景恆等人連忙道,柴紹聽了也沒再多說什麽,反正李道宗、李孝恭他們也不會投靠太子謀反,不然皇帝也不可能這麽淡定,柴紹點了點頭囑咐道。


    “做好準備吧!”


    深夜裏,東宮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李承乾帶著數百騎兵奔馳而出,與此同時,漢王府的大門也突然打開了,李元昌帶著數百騎奔馳而出,李元昌的一座別院中,數百人蜂擁而出,陳國公府,侯君集一身甲胄,帶著二百騎奔馳而出,侯塞雷帶著數百人從一座大宅中蜂擁而出,賀蘭楚石帶著數百人從一座大宅中蜂擁而出,急促而又密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迴響,不知道驚醒了多少人,這深夜裏馬蹄聲著實讓人感到驚悚,被驚醒了的人連忙爬起來,查看一下大門有沒有關牢,到了約定的地點,李承乾環顧一周,十分欣慰的點頭,全都到齊了,這次總算齊活了,環顧一周之後,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侯君集的身上,激動道。


    “陳國公,今天就拜托你了!”


    畢竟就他有兵變的經驗,所以,侯君集也當仁不讓的指揮了起來。


    “兵貴神速,所以,大家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一起按照部署來,倘若玄武門前有伏兵,也不會太多,畢竟地方就那麽大,用火槍將其擊潰,然後騎兵衝殺,然後用火炮轟破玄武門,隻要攻進了玄武門,就成功了一半!今天我等齊聚於此,務必勇往直前,不成功便成仁!”


    “說的好,今夜不成功便成仁,殺!”


    李承乾大喝道,一千餘騎,八百多火槍兵,浩浩蕩蕩的殺向玄武門,後麵還跟著幾頭牛拉著兩門火炮,玄武門下十分的安靜,所以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所有人都十分清晰的聽到了,李雲天低聲道。


    “公爺,聽這聲音,估摸著有一兩千騎,絕對不會超過三千騎!”


    李景恆聽了很是無語。


    “才一兩千騎?才一兩千騎就造反?太子心可真大啊!”


    李景恆他們覺得太子既然敢造反,怎麽也得準備了萬把人,不然也敢在聖人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不過李庸卻不這樣想,其實一兩千騎也不算少了,如果能裏應外合驟然發動的話,也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當然,前提是,麵對的皇帝不是一個像李二那樣的馬上皇帝,就算李承乾帶著這一兩千騎衝進了宮裏,那又如何?李二還能嚇的躲在宮殿裏瑟瑟發抖?李二肯定披甲執銳,集結侍衛反殺,隨便集結個幾百侍衛,李二親自帶著他們殺敗一兩千騎,難嗎?關鍵是,李承乾手裏到底有沒有火器,有多少火器。


    “這隻是騎兵,不知道太子還有多少火槍兵呢,也不知道譙國公帶了多少騎兵。”


    李雲天有些擔憂道,剛才他大體看了一下,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他覺得譙國公的帶領的騎兵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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