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八百裏加急去傳旨之後,高建武又下令將朝中的一眾重臣們全都召集了過來,王宮裏的氣氛十分的凝重,不隻是王上還有一眾大臣們心情沉重,就連王宮裏的內侍宮女們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因為,如果大唐的大軍攻陷了都城,攻陷了王宮,那他們這些宮女、內侍也沒有什麽好下場啊!宮中的氣氛凝重,一眾大臣們凝重的商議著,高建武揉著緊皺著的眉頭,一臉頭疼道。


    “大家商議這麽久,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三件事,一,讓淵蓋蘇文盡快率領大軍迴師,孤已經派人八百裏加急去傳旨了!二,將唐軍火炮的情況告訴各城,下令各城嚴防死守,現在起草詔令,立即傳送各城!三,派使臣去唐軍營中麵見大唐皇帝,向大唐皇帝賠罪,並承諾從新羅退兵,誰願出使?”


    自古以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況且大唐乃是禮儀之邦,倒是不至於有什麽危險,所以高建武話音一落,立即有大臣出列。


    “臣願往唐軍大營,一定力勸大唐皇帝退兵!”


    “臣願往唐軍大營!”


    ……


    消息很快就在城中傳了開來,聽過的百姓無不懵了,雖然知道大唐皇帝禦駕東征,但是他們對遼東有著極大的期待,因為大唐皇帝隻帶了十幾萬大軍,他們還期待能將唐軍阻擋在遼東之外呢!當然,他們也想過遼東有可能會失陷,但是卻沒想過遼東竟然這麽快就失陷了,這發生的太突然了,遼東失陷,那就意味著唐軍有可能長驅直入直接攻入腹地,更讓他們心中驚慌的是,遼東為什麽會那麽快失陷?要知道,當初前隋百萬大軍東征,遼東都沒這麽快失陷,如今唐軍隻有十幾萬大軍,遼東為什麽會這麽快失陷呢?是遼東守軍疏忽了嗎?還是唐軍的戰力強到可怕?真相到底是什麽?真相是因為唐軍有一種攻城拔寨的利器,火炮!平壤裏的百姓都懵了,火炮是個什麽東西?竟然能這麽快就攻陷了遼東?高句麗王和朝中的大臣們聽說過火炮,但是普通的百姓誰關注這個啊?他們根本就沒聽說過火炮,根本就不知道火炮是什麽,雖然不知道火炮是什麽,但是他們很快就知道,火炮原來是李庸製造出來的,聽到李庸這個名字,整個平壤城的百姓心裏都十分的複雜,因為李庸這個名字在平壤城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李庸就是一個傳奇,關於李庸的故事比傳奇話本還要傳奇,而且,淵蓋蘇文出使大唐返迴高句麗後,一番造勢,讓李庸在平壤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後李氏商行帶來的蘇茶、一線天美酒、琉璃器具等等更是驚豔了整個平壤城,這也加大了李庸的知名度,整個平壤城的百姓在知道淵蓋蘇文和李庸是好友的時候,還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在淵蓋蘇文領兵出征的時候,這種與有榮焉的感覺達到了頂峰,因為有李庸的幫助,他們才有出征新羅的機會,然而,誰能想到,大唐卻出兵了,誰能想到,就是李庸製造出來的火炮攻陷了遼東,此時平壤城百姓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了,簡直就是嗶了狗那種感覺。王宮之中,眾臣已經散去,但是高延壽卻仍然留在了大殿之中。


    “高愛卿,你還有何事嗎?”


    高建武沉聲問道,雖然朝臣們提出了三條解決困境的辦法,但是他仍然憂心忡忡,高延壽猶豫了片刻,沉聲道。


    “王上,臣心中還有話不吐不快!”


    高建武皺眉問道。


    “值此危機之時,正是需要群策群力的時候,你若有什麽想說的就暢所欲言!”


    高延壽沉聲道。


    “王上,臣有些擔心淵蓋蘇文!”


    高建武皺著眉頭道。


    “擔心淵蓋蘇文?擔心他什麽?”


    高延壽沉聲道。


    “當初淵蓋蘇文說大唐不會出兵,說李庸會幫助說項,結果呢?李庸沒有說項,不但沒有說項,而且還極力支持出兵,為什麽?一定是因為火炮啊!淵蓋蘇文去過大唐,是李庸的好友,他到底知不知道火炮的厲害?他到底知不知道大唐會出兵?淵蓋蘇文到底是大唐皇帝的臣子,還是王上的臣子?臣現在有些懷疑,這淵蓋蘇文極力鼓動征討新羅,這會不會是個陰謀?”


    高建武聽了皺著眉頭緩緩的踱步,沉聲問道。


    “你是懷疑淵蓋蘇文的忠心?”


    高延壽抱拳道。


    “王上,臣絕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臣心中真的有很多疑惑,在淵蓋蘇文出使的時候,李庸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大才子,是大唐皇帝麵前的寵臣,在大唐位高權重,那是什麽樣的地位?而淵蓋蘇文呢?當時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小副使而已,他為何突然和李庸成為了至交好友?他和李庸把酒言歡的時候,到底說了什麽,誰又知道呢?然後,淵蓋蘇文借此平布青雲,拿著李庸書信鼓動出兵,領大軍出征在外,然後唐軍趁機入侵,王上,雖然這隻是臣的猜測,但是不可不防啊!”


    高建武聽著聽著,腳步越來越慢,終於徹底停住了,其實他心裏又何嚐沒有疑惑,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巧合呢,還是自始至終就是個陰謀?如果是個陰謀的話,那淵蓋蘇文到底是參與了其中,還是被利用了?見到王上停下來凝神思索,高延壽繼續道。


    “王上,出征的大軍可是咱們高句麗最精銳的兵馬啊,也是咱們高句麗最大的希望,絕不容有失,萬一淵蓋蘇文有異心的話,那這後果不可設想啊!王上,不可不防啊!”


    這次征討新羅,淵蓋蘇文也徹底證明了自己領兵的才能,要說誰最適合領兵抵擋唐軍,那毫無疑問就是淵蓋蘇文,高建武認可淵蓋蘇文的領兵才能,但是高延壽的話卻又不得不讓深思,如果淵蓋蘇文有異心的話,怎麽辦?征討新羅的那二十萬大軍,可以說是高句麗唯一的希望,如果淵蓋蘇文真的暗中投降了大唐,那他舉手投足間就能葬送了這支大軍,如果沒了這支大軍,還能靠什麽擊退唐軍?淵蓋蘇文一定有異心嗎?不一定,不確定,但是敢冒這個風險嗎?一旦看錯了人,那可就是國破家亡的下場啊!高建武皺眉沉聲道。


    “你說的這些孤會考量的,你既然受了傷,且迴去養傷自省吧!”


    高延壽聽了磕了頭之後,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他知道,今天過關也隻是暫時過關而已,今天就有朝臣當堂彈劾他,認為他丟了遼東,不懲處不足以平民憤。雖然王上沒有下旨懲處他,不代表不會秋後算賬,如果淵蓋蘇文帶著那二十萬大軍迴師,打退了唐軍,那他一定會被秋後算賬,到時候,就算他沒有獲罪,恐怕也再無起複的希望,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無權,不可一日無美酒美人,所以,要想徹底擺脫罪責,要想重掌權勢,就必須在這場戰爭中立下功勞,而要想立下功勞,就必須領兵,如果連領兵的機會都沒有,又何談立下功勞呢?所以,他才針對淵蓋蘇文,不隻是因為他嫉妒淵蓋蘇文,還因為他垂涎淵蓋蘇文的兵權,當然淵蓋蘇文也確實有些可疑,雖然王上剛才沒有直接作出什麽表示,但是他明白,他剛才的話已經讓王上對淵蓋蘇文起疑了,他深刻的明白,淵蓋蘇文的那支大軍對高句麗來說多麽重要,重要到由不得出現一點變故,朝霞如血,將金城染成了紅色,就如同流不盡的鮮血,雖然每天停戰之後,雙方都會收走屍體,但是濃重的血腥味卻依然揮之不去,金城城頭城下,就連磚石泥土都被浸入了黑紅的血色,城外的大軍緩緩鋪開攻城的陣勢,城牆上的將士們靜靜的望著這一幕,眼神中沒有驚慌,隻有麻木和渴望,如今已經是守城的第十二天,這十二天來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亡,身邊不知道多少同袍倒下,城下不知道多少高句麗人倒下,然而,戰爭卻依然在繼續,壓抑,疲憊,每個人都憔悴不已,眼中充滿了血絲,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仿佛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如果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倒也好,至少不用再殺戮,或者被殺,朝陽原本充滿生機,然而如今在他們的眼中卻充滿了血腥,因為太陽升起就意味著殺戮或者被殺又開始了。


    “女王來了!”


    “女王來了!”


    握著冰冷的武器麻木的望著城外的將士們眼中終於充滿了動容,這十幾天來,高句麗的攻城不可謂不兇猛,有幾次高句麗人攻上城頭,城池差點就失守,然而,即便是那麽危險的時候,女王也依然站在城頭上,也許女王無法提劍和他們一起殺敵,但是隻要女王在城頭上和他們站在一起,他們心裏就有莫大的勇氣,女王帶著侍女還有城中的婦人們擔著肉粥勞軍。


    “堅持住,再堅持幾天,高句麗一定會退兵的,也許明天高句麗就會退兵,一定要堅持住!”


    女王同樣十分憔悴,但是走在城頭上卻不斷的鼓舞著將士們,望著城外的大軍,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將士們還能堅持多久,這也不知道城池能守多久,現在,唯一能讓她堅持下去的信念就是大唐已經出兵,自從高句麗大軍合圍金城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獲得過城外的消息,現在唐軍應該已經到了遼東了吧?也不知道,如今遼東的戰事到底如何了?希望唐軍能快點打勝仗,逼迫高句麗大軍迴師,金城外,高句麗大軍陣前,淵蓋蘇文端坐在戰馬上,披風隨風飄揚,隻是他的臉色十分沉著,少了幾分當初的意氣飛揚,他沒想到都快半個月了,竟然還沒有攻下金城,明明就隻差臨門一腳了,卻怎麽也進不去,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遼東的戰事怎麽樣了,算起來唐軍已經進入了遼東境內,不過,唐軍要攻下建安城應該也那麽容易,這幾天也沒收到都城的消息,這說明唐軍仍然還被阻攔在建安城下,若唐軍已經攻下建安城,那不可能沒有消息傳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要盡快攻下金城。


    “金城的守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今天務必攻下金城,傳本帥的將令,大軍攻城!”


    “大帥有令,開始攻城!”


    “大帥有令,開始攻城!”


    號角聲起,隆隆的戰鼓聲在鼓舞著士氣,雖然春光明媚,但是天地間卻充滿了肅殺,流矢聲,呐喊聲,慘叫聲……淵蓋蘇文坐在馬上麵色凝重,喝道。


    “傳本帥的將令,攻城的將士有進無退,無鳴金而退迴者,立斬不赦!”


    “報,大帥,有王上欽使到!”


    淵蓋蘇文聽了不由眉頭微挑,有王上的欽使到,看來建安城很有可能被攻陷了,這才幾天的工夫?唐軍的戰力當真不弱啊!王上派欽使來這是要催促他早日攻下金城,早日攻下新羅啊!


    “本帥還要臨陣指揮,不能親往迎接,就請王上的欽使來陣前吧!”


    淵蓋蘇文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下定了決心,今天一定要攻下金城,就讓王上的欽使親眼看著大軍攻下金城,也省去他專門派人迴去報捷,就在淵蓋蘇文這樣想著的時候,數十騎一人雙馬風塵仆仆的隨著他的親兵行來,讓淵蓋蘇文有些意外的是,來的人竟然王宮的一位侍衛統領,淵蓋蘇文不知道的是,高建武急於讓他迴師,根本就沒時間按照規程安排欽使,直接讓王宮侍衛來傳旨。


    “原來是洪統領來傳旨,洪統領一路辛苦,本帥臨陣指揮,未能遠迎!”


    淵蓋蘇文拱手客套道,然而奉命傳旨的侍衛統領可沒時間和淵蓋蘇文客套,迫不及待道。


    “王上有旨,淵蓋蘇文見旨立即撤兵迴師,片刻不得延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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