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鼎立來找鄭建忠顯然有要事,譚飛簡單寒暄幾句後,就知趣的離開了房間。


    “手勁真大!”


    站在門口的譚飛看著手背上青白相間的指痕,甩了甩手。


    剛才一番較量,貌似是吃了點小虧,那嚴鼎立看著身體瘦削,但手部皮膚板結粗糙,手勁極大,顯然在拳腳和槍械上都下過功夫。


    自己這副身體則要差了些,雖然身高也達到了1米75,在這個時代也算是相對較高的個子,但肌肉素質和核心力量卻隻是一般,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國立中央大學疏於鍛煉的原因。


    好在,之前黃埔軍校的底子還在,隻要勤加鍛煉,應該能迴複到一個較好的水準。


    譚飛不知道的是,在屋內和鄭建忠談話的嚴鼎立,始終都沒有把顫抖的手放上桌麵。


    ........


    迴到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幾件隨行衣物,譚飛馬上提著一個手提箱出了門,按照鄭建忠的安排,自己需要立即啟程前往上海,參加在上海青浦縣西溪小學舉辦的青浦特訓班。


    這是民國近代史上國民政府創辦的第一個大規模的培訓班,與之前軍統的前身“特務處”、“密查組”相比,這個培訓班的規模和受重視的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特訓班由委員長親自題詞,班主任由戴老板親自擔任,實際教學和日常工作,則由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和蘇聯“格別烏”、“克格勃”接受過專業特工訓練的餘樂行主持,而培訓班的教員,也絕大部分是由軍統所能找到的行業尖端人才。


    剛走出小樓的大門,就看到馬貴守在門口,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


    “走吧?”馬貴扔下煙頭,在地上踩了幾腳。


    “馬大哥您送我?”譚飛詫異的眨眨眼睛。


    站長吩咐過,這次去青浦,消息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輕裝簡從,獨自去,獨自迴,不得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不是要迴家探親嗎!送你去一趟火車站,又不耽誤什麽事兒!”馬貴不由分說的接過手提箱,塞到後備箱裏,啪的合上後蓋,麻溜的鑽到了司機位上。


    譚飛搖搖頭,隻得無奈的坐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馬貴彎腰發動了汽車,猛地一踩離合,“轟隆”一聲,聲音大的嚇人,他哈哈一笑,汽車在小樓前麵瀟灑的繞了一個彎,開到了大街上。


    “馬大哥,你這技術可以啊!”譚飛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馬貴。


    “咳,常開就熟了,這玩意兒沒啥難的,這迴你去了那邊,開車開到你想吐!”馬貴笑笑。


    “我去哪兒找車開啊?馬大哥你開玩笑了!”譚飛嗬嗬一笑。


    “你這家夥,還裝傻,”馬貴斜瞟了譚飛一眼,“不就是去上海參加特種培訓班嗎?還瞞著我?”


    “........”譚飛無言。


    “這種事,在別人眼裏是個秘密,在我們眼裏就是個屁!”馬貴不屑的搖搖頭,“不用說我這天天在站長麵前東奔西走的,就連門口那看門的,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怎麽說?”譚飛看了看窗外,這南京的街景雖然破舊,但沿街叫賣、繁華熱鬧之處,比後世猶有過之。


    “這裏麵的門道多著呢,咱們南京站就這兩台破車,一進一出,就知道來了要緊人,看看輪胎承重,就知道車上坐沒坐人,車窗後簾拉一邊還是拉兩邊,就知道坐了幾個人,再算算進出,什麽事都摸的清清楚楚!”馬貴一邊唾沫橫飛的說話,一邊機警的掃視著車窗外麵,偶爾還把頭伸出去,罵一罵擋路的小販走卒。


    “馬大哥,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譚飛由衷的欽佩說道。


    “這都不是事兒,”馬貴得意的笑笑,“這人啊,就得活通透了,別的不說,就咱們坐的這輛車,美國福特牌,你猜多少錢?”


    “總得幾百幾千吧?”譚飛捧一手。


    “兩千現大洋!咱們工資多少?一個月三十六塊!你想想得掙多久才能開上這麽一輛車?”馬貴搖搖手指頭。


    “大概......得七八年吧?”譚飛假裝算了算。


    “七八年,七八十年都買不上!”馬貴哂笑一聲,猛地一刹車,差點將一個擔扁擔過馬路的老太太撞倒,伸出頭大罵一聲:“冊你嗎找死啊你,想死我給你掛個號!”接著又迴過頭,若無其事的對譚飛說:“你得租房子吧!十二塊!你得吃飯吧!十二塊!你得買衣服泡女子吧?二十塊,算一算,啥時候買得起?”


    “一輩子都別想。”譚飛搖搖頭,感同身受。


    他想起了後世的房貸、車貸、教育貸,兩個時代的悲歡似乎有了相通之處。


    “所以嘛!人無外財不肥,馬無夜草不富!”馬貴幹脆利落的下了定義,接著停下車,一張馬臉上泛著粗魯的真誠:


    “譚老弟,以後發達了,別忘了老哥哥!你是黃埔生,有前途,有出路,不像我,混青幫拜碼頭出身的,除了這身身手和這兩把快槍,啥都不是!”


    “馬大哥,今天怎麽淨說這些見外的話。”譚飛覺得今天的馬貴似乎有點不對勁。


    “沒什麽,不就是個官嗎!不當就不當!”馬貴臉上露出一絲惱怒,“本來呢,想找個人喝酒聊聊心事,可這站裏啊,沒一個我看得上,想來想去,還是兄弟你最靠譜!”


    譚飛看了馬貴一眼。


    馬貴猛地一拍腦袋,“這站裏啊,除了你和站長,沒一個我看得上!你看我這腦袋,就是不如你們讀書人靈光!”


    譚飛笑笑:“馬大哥,有啥心事跟我說說唄!”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最近無錫那邊缺個副站長,我想走走門路過去,本來上周就快成了,結果今天一打聽,那位置派了別人!”馬貴愁眉苦臉的說道。


    “那你沒找站長問問?”譚飛關心的問。


    “找了啊,可站長說了,我幹不了那個,最好還是找個大站的行動隊長幹,那個適合我!你說,這不是看不起人嗎這?”馬貴不甘之情溢於言表。


    “可能站長有別的考慮,”譚飛略一思索,安慰道:“你想啊,上海打成這個樣子,無錫說不定哪天就被日本人占了,你去那裏幹嘛?扛雷找死嗎?我不是站哪邊說話,我覺得,就這事上,站長確實是為你好。你想啊,去哪兒能比跟在站長跟前最安全?”


    “倒也是啊!”馬貴摸了摸腦袋。


    “就是這麽迴事,你不信等著,等局勢穩定了,站長一定能給你安排個美差,我覺得,站長不能虧待身邊人!”譚飛斬釘截鐵的說。


    “嗯,還是兄弟你懂站長的心思,怪不得站長老誇你,”馬貴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遞給譚飛,“來,送個臨別禮物!”


    “哎呦,這怎麽能讓馬大哥破費。”譚飛連忙推辭。


    “破什麽費,一點小意思,到了再拆啊!”馬貴一本正經的將紅盒子塞到譚飛懷裏。


    “好!”譚飛嗬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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