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看他處理這一切,病人都是鄰居街坊,就算叫不出名字也都是熟臉,溫遇河對待他們也像對家人,他長得那麽兇,但其實是個好人。


    他是秋焰認識的最好的人。


    老伯走後,秋焰去樓上找出換洗衣物抱著去洗澡,到這一刻他才開始心裏打鼓,氣勢洶洶地說來睡人,但怎麽睡,心裏卻完全沒數。


    第83章 如果這不是愛


    秋焰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前廳又來了位阿姨,手裏拿著藥,正在跟溫遇河大聲閑聊,從病情一路聊到她女兒,明明白白地要給溫遇河介紹對象,秋焰聽了一會,拿毛巾擦著頭發上了二樓。


    樓板不厚,也談不上隔音,那阿姨十分熱情,一再說著等女兒下次從梨川迴來就帶她過來,溫遇河隻說身體有問題可以來找他,其他就不用了,阿姨視若無睹,聊了好一會才走。


    秋焰沒開燈,躺在床墊上,山裏的夏夜並不熱,甚至還需要蓋著薄被才能睡,床褥的質地都硬挺挺的,像是本地粗布,秋焰有些不習慣,但很快聞到了些許溫遇河殘留的氣息,又喜歡起來。


    透過窗戶看外頭的月亮,還有肉眼就能看見的星星,心裏又寂靜又忐忑。


    溫遇河上來了一趟,拿了幾件衣服下去洗澡,順口問了句怎麽不開燈,秋焰於是開了盞放在床頭地上的小台燈,這才看到台燈角落裏擱著本攤開覆麵蓋著的書,看封麵十分眼熟,拿起來,那書已經被翻得很舊了,正是《黑洞旅行指南》。


    攤開的那一頁寫著:黑洞的本質是事件視界。事件之間再無瓜葛,因果關係就此失效。


    秋焰似乎對在這裏重新見到這本書並不覺得意外,樓下傳來細碎的動靜,而他躺在溫遇河的床上,一切都令他心安,如書裏所寫,他需要跟溫遇河之間不斷產生瓜葛,如果沒有這些瓜葛,他們之間就會變成空白,沒有因,也沒有果。


    樓梯響動,溫遇河帶著一身水汽上來,見秋焰坐在床邊手裏捧著這本書,笑了笑,說:“網上買的,整個梨川都沒這本書。”


    秋焰“嗯”了聲,溫遇河一舉一動都看起來極其自然,這是他的家,他生活了一年多的小鎮,是他的主場,而且,他似乎已經忘記了秋焰那句來勢洶洶的“要睡他”,自如地問他習不習慣,被子是不是太薄了,山裏的夜很冷,要不要再加床毯子。


    秋焰被這“無微不至”的關懷弄得有些泄氣,不,他不需要溫遇河像對親人對朋友那樣的“照顧”,他要更狠一點的東西,用那些“狠”的,把這些溫情脈脈的東西都剝開。


    而溫遇河已經打開衣櫃,從裏頭抱出一床毛毯,鋪在了榻榻米僅剩的空地上,又抱出一床被子,拿一件冬天的棉服卷了卷當枕頭,就這麽躺了下去,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床”。


    秋焰目瞪口呆,心裏的火一下竄了上來,他豎起來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氣吼吼道:“你什麽意思?你怕什麽?溫遇河,我早就不喜歡你了,我說了我就是來睡你的,你怕我睡了你後還會纏著你嗎?你想多了!”


    溫遇河從地鋪上坐起來,辯解了句:“不是……”


    秋焰咬牙切齒,氣勢洶洶:“不是那你就滾過來。”


    溫遇河從地鋪起來,真走到了床邊,秋焰心如鼓擂,溫遇河站起來那麽高,頭幾乎要頂到天花板了,秋焰仰頭看著他,胸腔更加喘不過氣,才剛剛為自己辯解了句:“我不要你負責……”


    話沒說完,落下來的吻直接籠罩了他。


    溫遇河親他的嘴唇,堵住了所有未說出口的怨憤。


    秋焰全身的氣焰一瞬就消失不見了,他什麽話都不想說了,說不出口,毫無必要,他想把下半輩子的時間都拿來跟溫遇河接吻。


    溫遇河的親吻並不溫柔,來得突兀又兇狠,秋焰貼著他,迎接他,不想去分辨這親吻裏究竟是愛意還是宣泄,他迴贈同樣的不在乎,雙手終於肆無忌憚地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閉上眼,享受這遲來的,洶湧的釋放。


    溫柔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秋焰感受到的時候,溫遇河已經從一頭突兀的獸變成了馴化的犬,他啃噬秋焰,細細,密密,溫柔如一張網,密不透風。


    溫遇河一言不發地將親吻一寸寸加深,仿若探入對方的喉舌,內髒,直抵心間。


    整個人軟掉的時候,溫遇河托著他的腰將他放在了床墊上,然後自己也俯身下來繼續吻他。


    他親過秋焰的臉頰,耳廓,探進那些彎彎繞繞和敏感之處,又一路shi潤地下滑到脖頸,秋焰無力招架,眼瞳幾近渙散地盯著窗外的月亮。


    他抱住溫遇河的腰背,扯掉了他的t恤。


    這具身體,在盛夏的後廚裏就讓他移不開眼睛,這時伏在他身上,突出的肩胛像要衝破皮膚的翅膀,每一點觸碰都像要帶他飛。


    秋焰整個人如藤蔓一樣攀住對方,無師自通,水到渠成,他淹沒在自己潮水一樣的欲望裏。


    而溫遇河突然停下來,兩人的唿吸此起彼伏,秋焰的眼神緩緩聚焦,重新迴到他臉上,問道:“怎麽了?”


    他突然害怕溫遇河半途而廢,怕他剛才是一時衝動,現在醒過來了。


    溫遇河雙臂撐在他頭兩側,說:“家裏沒有東西。”


    秋焰好一會才明白他在說什麽,怔然道:“診所裏竟然沒,沒有?”


    他難以置信,這樣的“計生用品”,診所不是應該常備嗎?


    溫遇河沒再說什麽,卻從上方滑下來,躺在了秋焰身側,兩人的胸口都還微微起伏著,秋焰有些惱:“剛剛出去逛了那麽久,為什麽不買?”


    溫遇河啞聲道:“以為你不是來真的。”


    秋焰無話可說:“那我去買,現在去。”


    他要起身,溫遇河一把拽住他:“明天我去,反正今天也……用不上。”


    “為什麽?”


    溫遇河側過頭看著他,月光打在秋焰的側臉上,像一塊正在融化的糖霜,溫遇河忍著想吃一口糖霜的欲望,說:“不是一開始就要……那樣的,慢慢來,不然你受不了。”


    他談論這件事的時候用詞都很含蓄,但秋焰是懂這些的,但懂了他也接不上話,沒什麽發言權,說睡溫遇河,就真的隻是睡他,從親吻開始,秋焰沒開口談論過感情與喜不喜歡這件事。


    他湊過去繼續親溫遇河,小聲說:“不那樣,這樣總行吧。”


    他的手向下探去,滑過腹肌與叢林,觸碰到最原始的部位。


    他是見過的,溫遇河兩次受傷住院,他都一直在病房照料,但彼一時此一時,狀態截然不同,秋焰被駭了一跳後頓時被極度的羞恥包圍,他日思夜想了那麽久,卻在此刻生出怯意。


    也許溫遇河說的是對的,要慢慢來。


    秋焰覺得很舒服,身體與身體的觸碰原來是這麽讓人愉悅的事情,皮膚緊貼,唿吸交纏,身體的無限緊貼仿佛讓他們之間所有的隔閡和距離都消失了,變得親密無間,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對方,是從未體驗過的信任和包容。


    溫遇河很在乎他的感受,即便隻是用手,他幫他釋放,在最後一刻緊緊抱住對方。


    即使結束後,溫遇河親了他很久很久,秋焰在這綿長的親吻裏想,如果這不是愛,那又是什麽呢?


    他又有些想哭了,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愉悅的時刻,他似乎得到了曾經渴望的一切,卻為什麽又想哭呢。


    溫遇河親到了他的眼淚,沒問為什麽,隻是用手指輕輕抹去,然後吻他的眼角。


    秋焰很想問他,你為什麽不願意愛我呢。


    他抱著溫遇河,情緒最敏感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月亮移動了位置,從窗口已經看不見,房間裏徹底暗下來,整個春霧鎮都在沉睡,卻又遠遠近近不斷有狗吠、雞鳴,還有河流湍急流淌的水聲。


    秋焰今夜全無睡意,他抱著溫遇河,跟他耳語:“我們做吧?沒有那個也可以的。”


    溫遇河搖頭:“不行。”


    “你怕什麽,我不會痛的。”


    溫遇河攬著他更緊了點:“那就更不行。”


    “但我想試試。”秋焰堅持。


    溫遇河略略鬆開他,片刻後說:“好。”


    沒多久秋焰再次領教了溫遇河的狡猾,當他用手指替代的時候,秋焰拚命忍住,老房子的隔音並不好,他一下咬在了溫遇河的肩上。


    第84章 重新活過來了


    次日天光大亮秋焰才醒。


    窗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溫遇河拉上了,閣樓裏昏昏暗暗,不知晨昏,秋焰醒來過了幾秒,聽到底下溫遇河跟人說話的動靜,才記起今夕是何夕。


    他第一次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從身體到心,可以稱之為愉悅,幸福,又帶一點說不出的酸澀。


    昨天夜裏的事情在此刻迴憶起來,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令人羞恥又亢奮,秋焰裹緊了被子,蒙著頭整理了好一會心情,才猛地探出頭大喘氣。


    好像重新又活過來了。


    榻榻米上昨晚溫遇河給自己打的地鋪已經被重新收拾迴了櫃子,秋焰知道那些東西不會再被拿出來,他坐在床墊上,心裏覺得滿意。


    起床穿好衣服,把床鋪被子枕頭整理幹淨,下樓洗漱。


    溫遇河在檢查室給病人看診,聽到動靜大聲說了句:“廚房有早飯,我吃過了,一會你自己吃。”


    “好。”秋焰站在樓梯口,探頭看了眼檢查室裏掛著聽診器的溫醫生,不等對方抬眼跟他對視,飛快閃身進了浴室。


    盥洗池旁邊有扇小窗,秋焰一邊刷牙,看著外頭的樹影和日光,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個水,卻不知為何在他眼裏都變得更加清淩雋美,連一陣風吹進來,都令他神清氣爽,昨夜裏那一陣顫抖在心尖上的敏感,也隨著日光搖曳而散去了。


    洗漱完,對著鏡子裏的臉練習了好一會表情,確定不會讓對方看出自己心裏在想什麽,才出了門。


    檢查室裏溫遇河正在給人量血壓,秋焰穿過走廊去廚房,電飯鍋裏溫著米粥,有一小碟泡菜,水煮蛋,還有兩隻應該是外頭買迴來的蘿卜絲餅。


    還看到旁邊的水槽裏養著一尾活魚,正在搖頭擺尾,秋焰一愣,不知道溫遇河什麽時候竟然連今天的菜都買好了。


    廚房沒桌子椅子,秋焰就這麽站在灶台前吃,一邊聽溫遇河跟病人碎碎念,那聲音隔著幾層牆壁傳過來,不甚清晰,卻又格外令他心裏安穩。


    他開始喜歡上春霧鎮,在這裏他隻認識溫遇河,而溫遇河也隻跟他這麽一個人有過往關聯,其他人皆是過客,隻有他們兩個人,有獨屬於彼此的曆史。


    隻有在這裏,他對於溫遇河來說,是特別的。


    一頓早飯還沒吃完,溫遇河送走了病人,到廚房來,朝秋焰笑笑:“吃得慣嗎?”


    秋焰正在啃蘿卜絲餅,炸得焦香金黃,微鹹微辣,他點頭:“好吃。”


    溫遇河又笑了笑,沒再說話,溫和的眼神落在秋焰臉上,秋焰被他看著,不自覺就紅了臉頰,連咀嚼的動作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提夜裏發生過的事,溫遇河說:“你先吃,我出去送個藥,很快迴來。”


    “嗯好。”


    摩托車啟動,待咆哮聲遠去,秋焰吃東西的動作漸漸緩下來。


    時至今日,他沒有因為有了一些更親密的接觸,就對自己的這段感情變得習慣和視若平常,反而更加敏感,溫遇河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他腦子裏就已經自動演起了十八禁。


    秋焰覺得自己的某個惡魔的閥門像是被打開了。


    而這種時候,他知道,如果溫遇河拒絕他,他恐怕會瘋。


    吃完東西刷完碗,秋焰去樓上把筆記本拿下來,連上網搜了點關於梨川水繡的資料,然後給楊絮打了個電話。


    簡單講了下這裏的情況,需要進碧水村去做調研,但那村子現在對外人的戒備心很重,需要找個理由,他打算用文化交流和民俗調研的名義去接觸,問楊絮能否以學院的名義跟政府宣傳口申請一份公函。


    楊絮想了想說應該沒問題,甚至可以直接跳過澄江市,從省委宣傳部入手,搞一份規格更高的文化交流文件,這樣梨川所屬的省委宣傳部也能接收到這份文件,再一層層下發接待指示,這樣就沒有人能阻攔秋焰的行動。


    秋焰雖然覺得這麽做有點太過大張旗鼓,但對他本人辦事來說的確是會方便許多,便謝謝了導師,楊絮讓他等等消息,現在都是線上辦公,公函確認和下發起來會很快。


    溫遇河迴來的時候,秋焰正在跟林江涯通電話。


    林江涯說他下午沒課,問要不要一起去看一個女孩,他大致講了講那個女孩的情況,三年前跟同學聚會時,喝醉後遭到男同學的侵犯,她拚命反抗,直接從二樓陽台跳了下去,性侵未遂但是摔成了高位癱截,後續的治療費用太高,家裏人無力負擔,直至後來有福利機構收留了她。


    秋焰立即同意,問福利機構地址,林江涯說他下課過來接他再一起過去,他剛剛跟機構那邊聯係過,女孩同意了他們去探望。


    掛掉電話,秋焰跟溫遇河講了下午的安排,溫遇河思忖了會,說:“我好像知道這個女孩。”


    他說:“我現在的老板,就現在去讀博士的那個,他應該曾經當過那個女孩的醫生,講過她的情況。”


    講起正事時秋焰的神色自然多了,他問:“到底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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