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山東麓,一道遁光正在亡命飛奔。遁光中是一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修為在築基後期。他不時迴頭張望。


    就在剛剛,他被一名結丹修士追殺,不過仗著門中賜予的數件保命之寶,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當發現追兵越來越遠後,總算鬆了口氣。


    忽然,一聲清冷的女子聲音在前方驀然響起。


    “你打算跑到什麽時候!”


    清瘦男子嚇得一個趔趄,勉強止住遁光。抬頭一看,前麵一個藍衣女子攔住了去路。


    女子長得國色天香,其恬靜可人的風姿,讓男子看了不由得砰然心動,露出幾分癡迷之色。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後方一道火雲唿嘯而來,堵住了他的退路。


    “你潛伏在落雲宗外有兩個月了吧!”


    “說,來幹什麽!誰派你來的!”


    “要是敢有一句假話,信不信搜你的魂!”火雲中的壯漢嗬斥道。


    “前輩饒命!晚輩就是一個散修,隻因貪戀雲夢山的靈氣充沛,所以才在此偷偷修煉。”清瘦男子慌忙迴答道,一副不敢隱瞞的樣子。


    “冥頑不靈!楊師兄,殺了吧。”藍衣女子清澈明眸中異光一閃,搖了搖頭。


    壯漢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卻並沒有反駁,揮手掃出一片烈焰。


    “‘通明靈犀’!你是落雲宗的白鳳——”消瘦男子瞳孔一縮,話未說完,就被烈焰燒成一團灰燼。


    “宋師妹,為什麽不讓我搜魂完再殺,說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壯漢不解的問道。


    “不瞞楊師兄,此人元神中被下了禁製,貿然搜魂,不但得不到什麽,很有可能還會被反噬。”藍衣女子玉臉上露出溫婉的笑容,聲音輕柔的迴道。


    “原來如此,不過自從半年前三位師叔加入落雲宗後,咱們周圍的宵小之徒是越來越多了。弄的咱們幾峰的峰主,隔兩天就得出來清理一番,好在他們一個個家底還挺豐厚!”壯漢抬手一招,將清瘦男子死後遺留的幾件靈光閃閃的寶物收了起來。


    “我聽呂師叔說,陸張兩位師叔最近似乎在修煉什麽大威力神通,不宜讓外人探知,所以才讓我們不時出來巡視一番。”宋姓女子忽然小聲說道。


    “怪不得最近半年兩位師叔所在的山峰被劃為了禁地,感情是這樣。”


    ......


    落雲宗深處,一座千丈高峰上,程呂二人麵上一陣陰晴不定。


    數裏外的幾座高山,就是陸原三人的閉關之處。雖然設下了重重的禁製,仍隱隱的傳來龍吟或者爆裂之聲。這讓他們大感詫異之餘,也有些擔心。


    “師兄,張師弟練得是什麽神通,這龍吟獸吼,已經持續半年了吧。”呂洛麵帶憂慮,出聲問道。


    “不清楚,但我猜測可能與當初的那五隻元嬰級妖魂有關。”程姓老者目光一凝,還想在說些什麽。忽然臉色一變,猛地睜大了眼睛。


    呂洛見狀一驚,但很快也察覺到了什麽,眼睛死死頂住了某座山峰。


    一聲洞穿青雲的尖嘯聲淒厲響徹雲霄,山峰上空驀然升起一團黑氣。待黑氣散盡,遠處出現的是一隻上半身鳥身,下半身魚尾的怪異妖獸,並同時具有丈許寬的羽翼,和兩對鋒利之極的怪爪,腹部則生有魚鱗一樣的寸許大鱗片,金光閃閃。


    “妖獸!九、九級?”程姓老者一眼就將其看的清楚,心中不禁一寒。


    呂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想細看。隻見那隻妖獸雙翅一扇,身影猛地消失不見,眨眼間再次出現時,已在數裏之外。


    “好恐怖的速度!”程呂二人相視一眼,麵上都是駭然之色。


    而那妖獸似乎也對自己的表現滿意至極,興奮地尖嘯不斷。雙翅也是越扇越快,整個身軀化成了一個黑點,不斷地在各處浮現。


    程呂二人的眼睛跟著黑點來迴轉動,忽然一個不留神,黑點竟然消失了!


    這下可驚壞了程呂二人,趕忙放開神識四下查找。


    “兩位師兄,不必找了。”熟悉的聲音在程呂二人身後響起,將他們驚了一個哆嗦。轉身一看,不知何時,妖獸已經在他們身後不到兩丈遠。


    妖獸身軀一晃,劈裏啪啦的爆響過後,變成了陸原的樣子,讓程呂心底生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與後怕。


    方才陸原要是突下殺手,他們必然二人兇多吉少!


    “陸師弟,難道你的本體是一隻化形期妖獸麽......”程姓老者一臉不敢相信的問道。


    “兩位師兄別誤會,我可是實實在在的人族修士,隻不過是用秘法煉化了一隻九級裂風獸的肉身,變化成了它的樣子而已。”陸原看著程呂二人一臉驚慌的樣子哈哈一笑,趕忙解釋道。


    “難道是傳聞中以速度聞名世間的裂風獸?還是九級?那相當於人類修士元嬰中期的修為啊,怪不得剛才我與師兄都看不出來是你。陸師弟,你的本事可真是讓人羨慕啊!”呂洛嘖嘖的盯著陸原好一會兒,才滿臉欣喜之色的說道。


    “我現在隻不過是能變化成他的樣子,借用其速度罷了,說到大成還遠的很呢。倒是我曾聽人其他弟子說過,呂師兄的‘千浪決’可是赫赫有名的頂階功法,小弟一直都想一睹為快地。”陸原不以為然,輕易的將話頭一帶,反將話語引到了對方身上。


    “師弟你可拉倒吧,我這‘千浪決’隻能說是較普通的水屬性功法,雖然對付結丹修士輕鬆之極,但一對上同階修士,卻敗多勝少了。就剛才來說,你在身後隻要爪子一揮,我二人早就一命嗚唿,到時落雲宗可就是你的天下了。”呂洛眼睛一瞪,笑罵起來。


    “呂師弟說的不錯,單單就這恐怖的速度。除了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出手,誰還能奈何的了陸師弟你?”程姓老者也一臉鄭重的讚歎起來。


    聽著這師兄弟倆一通誇讚,陸原心裏著實有些飄,不過麵上依舊勉強維持著謙虛,客套了幾句。


    當初韓立走後,陸原立刻開始便閉關,準備苦修一段時間,將缺損的元嬰補全。


    不過在與梅凝嚐過了男女滋味後,枯燥乏味的苦修,讓陸原根本無法沉下心來。起初閉關的一個月,居然就打著助梅凝增進修為的幌子,出關了七八次之多。


    最後還是梅凝不堪其擾,索性自己也閉關起來,這才讓陸原悻悻而歸。


    沒辦法,陸原隻得提前將裂風獸的肉身煉化,借用其肉身中的精華,補足元嬰的同時,順便完成疾風九變中的第一變,裂風變。


    這項神通與韓立在靈界天鵬族中,得到的‘驚蟄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又強上許多。雖然在變化數量上不如‘驚蟄十二變’,但驚蟄訣煉化的是妖獸精血,陸原煉化的是整隻妖獸肉身。


    其中含有的精血何其多,即便不是什麽真龍天風級別的真靈血脈。


    陸原將整隻妖獸煉化進自己肉身後,不但繼承了其天賦,更重要的是可以在現有的基礎上,再次強化。


    以未來的八級龜妖肉身為例,煉化後就能擁有第二變‘玄武變’。這樣不但有了龜妖的‘自愈之體’,還能以玄龜之身修煉,一旦將這副硬殼修煉到通靈化神的境界,可以說是金剛不壞之體。


    ......


    北涼國最西邊的玲瓏山脈,是當年越國六派的山門所在。掩月宗身為六派中最強大地宗門,自然占據了靈氣不錯的玲瓏主山。


    而在其千裏之外的珍隴山,同樣有修士圍著此處靈山,施法修建起了無數的樓閣殿堂,布下了一個個的禁製大陣。


    這裏就是黃楓穀的新山門所在。


    位於珍隴山主峰旁邊的第二大峰半山腰,一處洞府前。


    一位枯瘦矮小,留著兩撇枯黃小胡子的老頭,收起了遁光落下。剛要叫開洞府,忽然停了下來,一雙有些混濁的小眼睛向某個方向上撇了過去。


    遠處,一道翠綠的遁光飛來。


    在離老頭還有數十丈遠的地方,遁光斂去。一名二十餘歲的美貌少婦,有結丹初期修為,慢慢的降下身形,衝老頭恭敬的施了一禮。


    “翠兒拜見師傅!”美貌少婦用悅耳的聲音見禮道。


    “說了多少次了,你如今也已結成金丹,跟我輩分異一樣,這師徒之禮就免了。”小老頭翻了一下白眼,有些無奈的說道,但其眼中依舊露出了一絲溺愛讚許之色。


    “翠兒什麽都可以聽師傅的,唯獨這個不行。翠兒能有今天,全都靠師傅這些年來的栽培,以及當年韓師叔的引薦。所以這師徒之禮,是無論如何都要行的。”美貌少婦掩口笑道。


    “唉,也是啊。當年若是不被門中放棄,想來以韓小子的毅力心智,即便資質差了點。但結丹應該也有把握才是,更別提他的師弟陸原了。”


    “而我要是沒有陸小子送的那顆神魂丹,哪能結成金丹,怕是早就化作一坯黃土了。”老頭歎了口氣,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


    這一老一少,竟然就是當年黃楓穀百藥園的馬老頭,以及後來被韓立帶進黃楓穀的蕭翠兒。


    蕭翠兒見馬老頭暗自傷神,暗暗責怪自己勾起了他的傷心之處,趕緊轉移話題道:“師傅,您也是奉了令狐師叔之命,來請田師兄的嗎?”


    “嗯,看來咱們都是為了同一事而來。這麽多年了,令狐師叔跟田師兄之間的結,也該化解了才對。”馬老頭自嘲了一聲,摸出一枚傳音符,簡短說了幾句,投入洞府的禁製中。


    “師傅,我有一事一直未解。八十年前田師兄跟令狐師叔的關係似乎沒那麽僵吧,為何後來他們外出了一趟,迴來後田師兄就再也不願意見令狐師叔了?”蕭翠兒恭敬問道。


    “這事我知道一些內情,告訴你也好,免得等下說錯話,惹惱了他。”馬老頭緩了緩語氣,接著小聲傳音道:“當年其實是令狐師叔挾持田師兄出穀,他們二人去了趟魔道六宗中的合歡宗!”


    “合歡宗,你是說他們去找了雲露老魔!”蕭翠兒手捂杏口,想到了什麽,一臉的不可思議。


    “噓,就此打住,有人出來了。”馬老頭剛再想說什麽,忽然眉毛一挑,閉上了嘴巴。


    不多時,洞府前的禁製白光一閃。一個頭發雪白,看上去比馬老頭還要衰老很多的老人走了出來,對著二人就深施一禮。


    “見過馬師叔,蕭師叔。”


    “吳師侄快些免禮,你也一把年紀了,以後對我二人無需客套。”


    “一晃八十年,你也到了假丹境界,想來不日便也能結成金丹了吧。”馬老頭看著這個老人,眼中又是複雜之色一閃。


    老人是吳風,當年田非為了看住陸原,收下的二弟子。


    “馬師叔說笑了,這些年來我確實嚐試著衝擊了數次結丹,結果師傅提供的靈丹妙藥浪費了不少,但卻都失敗了。”吳風苦笑著搖了搖頭。


    “吳師侄為何如此頹廢,相信以田師兄的能為,隻要你重整心態,說不定再來一次就成功了呢。”那老頭聽出吳風言語中的沮喪,鼓勵道。


    “多謝馬師叔寬慰,但我知道自己的資質跟情況,此生結丹已經無望了。現在隻想在坐化前的這幾年,盡心服侍師傅左右,以報當年的知遇之恩。”


    “話說要是我師兄還在,以他天靈根的資質,怕是早就結成金丹了吧。”吳風看著馬老頭,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與陸原的過往。


    “唉,真是老了,總喜歡提那些陳年舊事。兩位師叔快請進去吧,師傅已經在等兩位了。”吳風晃了晃神,不好意思的訕笑了一下,抬手打開洞府前的禁製。


    馬老頭跟蕭翠兒各自歎息一聲,也沒在說什麽,邁步走了進去。


    穿過長長的通道,遠遠的就看見田非盤坐在一間寬敞的石廳內。


    讓馬老頭心驚的是,田非的氣息與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力。竟讓已經觸摸到結丹中期門坎的他,隱隱有種心悸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在同為結丹後期的雷萬鶴身上,從來沒有過的。


    傳聞田非已經邁入了假嬰境界,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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