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來二龍山的目的,一是安撫魯智深和楊誌,讓他們不要下山和官兵開戰。


    因為一旦打起來,局勢就不可控了。


    戰敗的結局自不用多說,即便戰鬥順利,給官兵造成大量傷亡,也會激怒官府,引來更大規模的圍剿。


    若是青州和京東東路發上萬大軍來剿,二龍山兵不過六七百,哪怕山寨再堅固,士卒戰力再強也支撐不了多久。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守不出,讓官兵知難而退,或是耗到他們退兵。


    但考慮到魯智深性情急躁,扈成十分擔心他按捺不住會主動出擊,隻好親自來安撫他。


    第二個目的就是來實地考察一番,看看二龍山的物資、守備、士氣到底能支撐多長時間,好心裏有數,方便日後的支援。


    在山寨來來往往的認真勘察過後,扈成終於放下心來。


    二龍山的防禦工事堅不可摧,又建在險山要隘處,這種地形非常連攻城器械都運不上去,隻能用人命填,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站在進攻者的角度,最好的辦法就是圍困消耗,山上賊人糧草有限,又得不到補給,最多數月就能困死。


    可是扈成早就買通了封堵山路的花榮和黃信,已經通過四海商行運送了大批物資上去,足夠山上吃用一年了。


    青州上層官員目前為止還不知道這個情況,依舊沒有改變困死山賊的作戰計劃。一旦開戰,恐怕山賊依舊吃飽喝足,官兵卻先被耗死了。


    扈成視察了山寨裏的倉庫、水源之後,還是挑出了一些問題,並給出了指示:


    物資要分在幾處保存,不能在一個地方,以免意外或敵人破壞而付之一炬。


    水源不能僅靠山上的溪水,萬一被敵軍截斷了水脈,全軍都會渴死。應在寨裏挖掘蓄水池,以石塊砌築,提前儲備用水。


    還有燃料的問題。


    山寨所在的山頭周邊樹木大都被砍來修建工事,木柴要到半山腰去砍,萬一被敵方占據,無法獲取燃料,會陷入極其險惡的困境。


    所以也要提前儲備木柴。


    魯楊兩位寨主都當過軍官的,其中楊誌還學過家傳兵法,帶兵的本事都不差。


    可惜二人都是戰將,也沒有獨自主持過一軍,對很多細節,尤其是後勤上的,態度十分馬虎。


    其實兩個人對修建壁壘工事都不是很上心,隻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是捱不過扈成的督促才不得不指揮手下搞建設。


    幸虧扈成派來了一些基層軍官和土木工匠,兩個寨主也不用太過操心,具體事務自有他們搞定,才把防禦工事建了起來。


    好不容易建好了壁壘,本以為自己已經做的很好了,沒想到又被扈成挑出一堆問題來。


    魯智深和楊誌慚愧不已,才知道扈成真有統帥之才,而自己隻是一個能打的將領而已。


    於是急忙答應了,又招來手下吩咐去做。


    扈成卻止住他們,說道:“再過三天就是年節了,也不急在這幾天,讓兄弟們好好過個年,過完年再幹。”


    二龍山之人聞言都鬆了口氣,大夥都等著歡度春節呢,這個時候還去勞作,誰也不會痛快。


    視察完山寨,在魯楊二人的極力挽留下,扈成便留了下來,和本地義賊們一起過節。


    他出發時,計劃先到大牌鎮接扈天權一家出來,再到二龍山看一看,然後便返迴扈家莊過年,時間上剛剛好。


    誰想在沈家耽擱了那麽長時間,已經來不及迴家了,隻能在二龍山過年。


    想著父親和妹妹見到兄弟一家時的表情,還有李清照和吳月娘主仆在等著自己,不禁有些心煩。


    和二龍山一群粗漢整天混在一起,剛開始還覺得有意思,時間一長就感覺枯燥透頂。


    年節當天,山寨裏大肆慶祝,大擺筵席,敲鑼打鼓異常熱鬧,而山下的軍營裏卻冷冷清清。


    前後山下圍堵山賊的官兵,一部是黃信手下的青州廂兵,一部是花榮的巡檢土兵。


    這些人官兵也算倒黴透頂了,州裏要絞殺山賊,卻讓他們先來和山賊消耗,年節時候都不讓他們迴家。


    駐在野地裏忍饑受凍也罷了,大過年的隻是多吃了一頓肉,多喝了一碗酒,多發了一百文賞錢而已,其他什麽福利和慶祝活動都沒有!


    廂兵土兵士氣十分低落,都氣息奄奄的縮在帳篷,整個營地都不見幾個活動的人影,一片蕭條氣象。


    扈成在大廳裏吃喝了一番,又騎上馬在寨柵周圍巡視,看值守的士卒也沒有偷懶的。


    魯楊二人雖然不重視後勤,但練兵帶兵確有一套,一圈看下來,每個崗位都有人認真站崗,並無脫崗睡覺之人。


    他很是滿意,來到後山關口,看著山下的軍營,心道:“花小妹不知迴家了沒有,反正閑著無事,不如下去和花家兄妹過個年。”


    於是命人備好禮物,從義賊們新開辟出來的一條隱蔽小路下了山,繞過軍營,到軍營後門求見,說是安樂鎮上魚樂商行陳掌櫃求見。


    守門的軍士把消息報了進去,不一會就見花榮和一個陌生的文官一起來迎接。


    那文官騎馬走在前麵,麵色狐疑的觀察著門口,花榮則在後麵朝扈成拚命使眼色。


    扈成一看便知花榮在暗示他不能暴露身份,便按照雙方之前越好的說辭,招手叫道:“花知寨,陳某來給你拜年啦!”


    花榮見他懂了,暗暗唿了口氣,也笑著打招唿:“哈哈哈,陳掌櫃,除夕之日你不在家裏享福,來我軍營做甚?”


    那文官看他們二人態度熟稔,便問花榮:“花知寨,這位陳掌櫃是安樂鎮上的,我怎麽看著眼生呢?”


    “你又不在此駐紮,當然不用去安樂鎮。”


    花榮嘲諷一句,又道:“我和黃都監營中所需之物,都托陳掌櫃采買,多虧有陳掌櫃幫忙,不然隻靠官庫供應,我們兩營士卒早就餓肚子了。”


    文官瞅了瞅扈成,冷笑道:“黃都監也通過陳掌櫃采買嗎?哼哼,花知寨,你們私下交易,怕是撈了不少油水吧?”


    “劉高,你胡說什麽?”


    花榮一下翻了臉,怒斥道:“眼饞我撈油水,那就換你來此駐守,我迴清風鎮去!”


    那劉高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哈,花知寨還是這般暴脾氣,我隨口說一句而已,不必往心裏去。”


    他又打量了扈成一眼,突然一磕馬鐙,帶著隨從出營而去。


    等此人走遠了,扈成才開口問道:“花知寨,那是與你相爭的文知寨劉高嗎?”


    “嗯,就是這廝。”


    花榮恨恨道:“這鳥人是慕容知府家裏養的狗,仗著主人的勢屢次羞辱於我!”


    “這番圍困二龍山的苦差事,州府裏把責任都壓在我一個人頭上,讓我帶兵在野地裏駐守,年節時候也迴不了家,反而讓這沒用的廢物留在城裏吃香喝辣。”


    “現在營中士卒怨聲載道,都說跟著我吃苦受累,跟著劉高吃喝享福,幸虧我約束嚴厲,還有魚樂商行輸送了許多錢糧,勉強才穩住了軍心。”


    扈成笑道:“跟著你可真倒黴啊,哈哈哈,換做我是清風寨的士卒,也要投劉高去。”


    花榮鬱悶道:“誰讓那廝有知府撐腰呢,我沒有靠山,隻能靠自己。”


    扈成又問:“劉高已經占盡便宜,怎地又來你營中挑釁了?”


    “那倒不是。”


    花榮道:“是州府裏傳來了命令,正月十五一過,便會發大軍來圍剿,讓我們山下二營提高警惕,切莫在過年時放鬆警惕,被山賊偷襲了。劉高那廝是來傳令的,順便在我麵前耍耍威風。”


    他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道那廝為何要來耍威風?哈哈哈,乃是最近因為一件事丟盡了臉,想來我這裏找迴一點臉麵!”


    扈成問是何事。


    花榮說道:“大概十天前,劉高那廝的婆娘在迴家路上被清風山山賊劫了去,在山寨裏關了半天,直到晚上才放迴來。”


    “那婆娘以為自己不聲張,便無人知曉此事,卻不知我對清風山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於是就命人暗中放出風聲,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把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哈哈哈哈!”


    他越說越得意,忍不住大聲笑道:“誰都知道矮腳虎王英是色中餓鬼,一個婦人落到那賊手上,還能有什麽下場?”


    “哈哈哈,劉高遭此羞辱,一上街就被人指指點點的嘲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連大門都不敢出,大大出了我胸中這口惡氣!”


    扈成見他笑得邪惡,這才看出他和宋江的本性一致,或許是從小就受了宋江的影響,表麵看著陽光純良,其實非常腹黑!


    “花知寨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扈成提醒道:“那矮腳虎被我在兩軍陣前當眾煽了,難道沒人知道此事嗎?”


    花榮擺手說道:“你騸王英的事情,普通百姓並不相信,全都當做解恨的借口而已。況且那矮腳虎最近還不停劫掠侮辱婦人,就更沒人相信他被煽了。”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王英能不能做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劉高的婆娘千真萬確被劫入賊巢之中,其他山賊難道就不會對她下手?反正沒人相信那婆娘是清白的,劉高這次臉丟大了!”


    扈成對他們兩個的爭權奪利沒有興趣,指了指隨從馬上的禮物,笑道:“恭喜花知寨勝劉高一局。我在山上閑來無事,特來給花知寨拜年,再一起吃杯酒。”


    花榮喜色一收,搖頭道:“不用,你我沒甚交情,隻是有交易而已,勿需人情往來,禮物也請帶迴去吧。”


    扈成也不生氣,往營裏看了看,問道:“小妹呢?你跟我沒交情,小妹卻是我好友,我給她拜年總可以吧?”


    “小妹迴家裏陪她嫂子去了。”


    花榮迴了一句,又目光警惕的打量著他,不耐煩道:“扈成,我警告你,休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說完便讓門口小兵關好寨門,拉轉馬頭迴到營中去了。


    “這貨對妹妹的感情很不對勁啊!”


    扈成吐槽一句,便帶著禮物繞到前山的廂兵營地,又去見青州廂軍兵馬都監黃信。


    黃信這廝雖然是個老兵油子,但也不敢在年節時候拋下士卒迴家去,也在軍營裏幹耗著。


    聽說‘陳掌櫃’來了,他又驚又喜,急忙把扈成迎進來,看到扈成帶來的禮物更是歡喜不已。


    二人喝了幾杯酒,寒暄了一番,黃信問他的來意。


    扈成說放心不下二龍山的人,生怕他們忍不住和官兵打起來,兩邊都是自己朋友,大家配合著演戲把上官應付了就成,何必打生打死呢?


    黃信深以為然,直言道:沒有匪,官兵去哪裏撈外快?山賊收斂點,官兵做做樣子,是最完美的狀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這番話讓扈成對這個老兵油子的評價再次降低了幾分。


    二人吃喝一通,哥們義氣扯了許多,談妥了幾樁生意,扈成又確認了一遍青州大軍發兵時間,一直吃到下午才依依惜別。


    迴到山寨裏,便把魯楊二人和金眼虎鄧龍招了過來,將大軍正月十五以後便至的消息告知了。


    幾人商議了一下,認為形勢緊急,決定把二龍山春節放假時間縮短為四天,歡慶四日之後,大年初五開始工作。


    消息一宣布,義賊們都抓緊時間吃喝娛樂,連覺都不睡了,生怕浪費了寶貴的假期。整個寨子裏到處都在狂歡,甚至連附近安樂鎮上的伎女都被一股腦請上山來賺錢。


    扈成看在眼裏,暗自搖頭,賊就是賊,哪怕是義賊,隻要一日沒有正當身份,就無法擺脫賊性!


    眼下不是抓紀律的時候,他也不去管,每天陪魯楊二人吃吃酒,四處隨便看看,然後就是練武和睡覺,隻等四日一過,便下山離去。


    開戰之後,他要在外關注戰事,隨時準備支援二龍山,哪怕最後二龍山堅守不下去,也可以調動力量將之營救出來。


    留在山上和二龍山義賊一同作戰是最愚蠢的選擇,萬一被圍困在山上出不去,甚至被擒、被殺了,扈家莊的勢力就會徹底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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