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再次迴到東溪村時,看到了一片冒煙的殘垣斷壁,他家莊園被燒成了白地,村子也被燒掉了一大半。


    村裏到處都是哭泣的村民,看到他時,都怒目而視,破口大罵,斥他為了自己的富貴招來賊人,害得大夥一起倒黴。


    晁蓋羞愧欲死,默默忍著,帶領殘存的鄉勇四處尋找失散和死傷的同伴。


    村裏村外搜尋了幾圈,又收攏了幾十個躲在山林中的活人,找到了兩百多具屍體,沒逃出莊園的,全被水賊殺死了,不見一個傷者。


    看著滿地的屍體和伏屍痛哭的手下,晁蓋身子發顫,靠在牆上幾乎站立不住,表情快要崩潰了。


    吳用和劉唐見狀,急忙把他扶著往吳用家裏去。


    吳用家在村外,沒有被燒毀,給他灌了幾碗熱湯,總算才恢複了一些理智。


    晁蓋蓬頭垢麵,麵目呆滯道:“都怪我太自大,害死了這麽多兄弟,還害得鄉親們沒了房舍。”


    吳用悲戚道:“是我攛掇兄長應募的,又出了誘敵的餿主意,兄長要怪就怪我,不要自責。”


    晁蓋搖頭說道:“先生費盡心力籌謀戰事,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說了,還是我太糊塗,輕信了黃安那賊鳥,才致今日之下場。”


    吳用恨恨道:“我們兄弟其實已經做好了,正是那黃安故意坑害我們,才使局勢敗壞!錯不在我們,該死的是那黃安!”


    “先生說得對!”


    晁蓋把湯碗砸的粉碎,咬牙切齒道:“黃安,我早晚必報此仇!”


    吳用見他終於有了心氣,暗暗籲了口氣,說道:“兄長振作起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我有命在就好。我們繼續募兵,有了這次教訓,以後謹慎行事,一定能剿滅水賊。”


    晁蓋神情沮喪道:“我已經看清楚了,沒有五七千兵馬,根本奈何不了水賊。”


    “這許多人馬,需要多少供給?我們哪有那麽錢糧?何況州府隻批了五百人給我,不可能批下五七千人。你我沒錢又沒名分,即便再招五百人,又能做得了甚事?”


    “唉!”


    他長歎了一聲,擺手道:“罷了,熄了募兵抗賊的念頭吧,等我緩過勁來,另用江湖手段對付那黃安。”


    吳用眉頭緊皺,繼續勸道:“兄長,經此一戰,你還想著作富家翁?”


    晁蓋奄奄道:“我莊園雖毀,還有田產在,為何不可?”


    吳用道:“你想做富家翁,梁山水賊能饒得了你?”


    晁蓋大吃一驚,忙問:“那該如何?”


    吳用說道:“我們走上這條路,得罪了水賊,就不能再迴頭了!而且你我還欠下那麽多死難兄弟的性命,難道你不想為他們報仇?”


    晁蓋被他說得無地自容,一臉慚愧道:“先生教訓的是,我不該喪氣退縮。可是,我實在征不到五七千兵馬啊!”


    “兄長想到岔路上去了。”


    吳用說道:“我們何必非要剿滅水賊?駐守本地,保護鄉民難道不可以嗎?”


    晁蓋疑惑道:“水賊如果來襲,憑我們這點人手,也保護不得鄉民。”


    吳用見他還沒想明白,有些失望,耐心解釋道:“兄長,有五百兵馬在手,不論官吏富商還是平民,都不敢輕辱我們!”


    “就說那黃安,此人為了掩蓋作戰不利之責,日後一定會找你我麻煩,甚至可能害死你我滅口!”


    “我們一介平民,怎能鬥得過他一個團練使?被他害死了也沒人替我們喊冤!如果我們手中有兵馬,他就不敢輕易謀害你我,這就是手中有兵的好處!”


    “哦!”


    晁蓋總算明白過來,憤憤道:“既然黃安不放過我,我也隻能和他鬥到底了!”


    他對吳用和劉唐一拱手,慨然說道:“二位兄弟生死相隨,晁蓋此生也不負二位,我們這就去募兵!”


    吳用和劉唐一起微笑,拱手道:“兄長如此,我們兩個才有主心骨。”


    晁蓋哈哈一笑,起身說道:“我這就去州城,找知州大人再討些錢糧器械來。吳先生和劉唐兄弟在此收攏好鄉勇,處理陣亡兄弟的後事。”


    “兄長,你……”


    吳用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說道:“兄長放心去,這裏我們會處置好。”


    ……


    晁蓋再次見到饒知州,對方已經沒了上次的熱情,態度冷淡了許多。


    他跪地謝罪,道出了戰敗經過,並怒斥黃安陷害友軍。


    饒知州聽完,靜默了好長時間,開口說道:“黃安先來見我,說你沒有按計策約定,堅守一個時辰,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被水賊擊破了,害得他在行軍途中,也險些被水賊伏擊。”


    晁蓋大怒,急要解釋時,饒知州伸手止住了他,說道:“晁蓋,你莫急,我相信你,不信黃安。但眼下形勢,濟州安危全在黃安手上,我說不得他,隻能委屈你了。”


    晁蓋奮聲叫道:“大人再給小人一批錢糧,小人一定為大人剿滅水賊!”


    “我州裏還要供養這許多沒用的廂兵,哪還有多餘錢糧?”


    饒知州歎了一聲,說道:“晁蓋,我給不了你錢糧,也不苛求你,你能盡幾分力是幾分力,不想再為剿賊出力,我也不怪你。你迴去吧。“


    說完一揮手,命人把晁蓋請了出去。


    聽著晁蓋在門外不甘心的叫喊,他搖搖頭,提筆寫了一封文書,蓋上印章,招來侍從吩咐道:“速將這份公文送到應天府柳總管處。”


    侍從帶著公文走了,饒世秀坐在椅子上,撚須沉思起來,臉上全是無奈之色。


    他這份公文乃是發給京東西路安撫使柳慈的求援信,請柳慈發兵剿賊。


    至於為何難以開口,又為何直到現在才發文,卻涉及到路州間的權利之爭。


    大宋國的州府之上是路,路州之間職權重合,權力爭奪十分激烈。


    京東西路的權力其實已經被州府架空,一路總管手中隻有兵權,行政權和財權大都在州府手上。


    州府不想讓路奪走權力,平常都是自行其是,不讓路插手,即便有了麻煩也不想向上求助。


    但是這一次,水賊實在為禍太烈,以濟州最慘,如果再讓水賊繼續肆虐下去,饒世秀的官帽肯定會丟掉。


    他之前還寄希望於晁蓋這樣的鄉勇,東溪村一戰之後,總算看清了形勢。


    梁山水賊已經強大到調集整個濟州的資源都無法對抗的程度了,他做什麽都無濟於事,隻能請京東西路的兵馬來才能將之擊敗!


    京東西路安撫使柳慈手下,握著上萬駐地禁軍,還能調動數萬廂兵和土兵。


    如果能請他出兵,至少能把圍剿水賊的責任推到對方頭上,自己也能免除一些罪責。


    至於代價,肯定會失去一部分權利,甚至可能會被對方趁機掌控全州,但形勢如此,饒世秀也不得不如此了!


    ……


    卻說晁蓋這邊,失魂落魄的迴到家裏,對吳用說了州裏的經曆,又沮喪不已,連聲哀歎:“沒有錢糧,如何募兵?唉,天亡我晁蓋!如之奈何?”


    吳用在一旁聽他絮叨,很是失望,好聲勸道:“兄長,天無絕人之路,我已經命人去找本州鄉人募捐了,何必喪氣?”


    晁蓋苦笑道:“嗬嗬,我們慘敗一場,葬送了兩百多個本地的好漢,鄉親們還沒來找我問罪呢,誰還會給我們錢糧?即便有人捐,又能籌到幾何?”


    吳用看了眼一旁的劉唐,笑道:“劉唐兄弟之前不是給你帶來一套富貴嗎?眼下正是取用之時!”


    劉唐一聽,耳朵一下豎了起來,興奮叫道:“對啊!我們去把大名府的生辰綱劫了,十萬貫呐,足夠募幾千兵了!”


    晁蓋聽得驚了,忙道:“你們休要胡說,我們募兵是為剿賊,不是做賊!”


    吳用不耐煩了,繼續勸道:“兄長,先想辦法把兵募到,再考慮剿賊還是做賊!”


    “不行!”


    晁蓋擺手道:“劫了生辰綱,事情早晚敗露,隻能去做賊,我晁蓋一世英雄,不想做賊!”


    吳用眼中閃過一絲鄙棄之色,冷笑道:“兄長還沒看透嗎?手裏有兵,才能進退自如,進可升官發財,退可占山為王!否則隻能任人宰割!”


    他目露寒光,語氣森散道:“你我豪傑人物,寧可轟轟烈烈死,不可鬱鬱而活!要麽殺賊立功當大官,要麽落草為寇享快活,何必像個受委屈的婦人般,受那黃安的鳥氣!”


    “!!!”


    晁蓋被他的兇狠模樣震驚了,低頭沉默著,良久都不說話。


    吳用見他還是難以定奪,又對劉唐使了個眼色。


    劉唐會意,拱手叫道:“哥哥,以前我看你是真漢子,才來投奔你。你若不想幹大事,恕小弟不義,小弟這就走,另尋好漢相投!”


    晁蓋神態糾結,雙拳緊握,口中喃喃道:“知州大人器重我,我不可讓他失望。東溪村百姓敬重我,我也不能辜負他們。我、我不能做賊!可我也不想死,我該怎麽辦?”


    正躊躇時,院裏突然吵嚷起來,還有打鬥之聲,三人還以為賊兵殺來了,都吃了一驚,急忙抄起兵器趕出房門。


    隻見院裏躺倒了十幾個鄉勇,還有一群鄉勇圍著一個道士,都神色畏懼,不敢上前。


    那道士身長八尺,相貌堂堂,身背寶劍,威風凜凜,看著三人問道:“敢問哪位是托塔天王晁保正?”


    晁蓋道:“我就是。先生找我有何勾當?”


    那道士大笑一聲,灑然說道:“貧道入雲龍公孫勝,得知晁保正正在募捐籌錢,特來送軍資給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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