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西苑。


    太監興安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一股腦地說給朱橚聽,“殿下,今早大朝會的時候,中書省的胡大人帶著很多大臣勸諫,都要求重懲宋大人以平息北方學子抗議,可您猜怎麽著?”


    朱橚聞言沒有追問,而是抬起手給對方腦袋賞了兩聲響的,“打聽到什麽直說就好,少賣關子!”


    抱著頭的太監興安顯得有點無辜,因為打探消息的時候,對方就是這麽和他賣關子的,“知道了,殿下。”


    “好了,繼續說吧,父皇答應了沒?”


    興安剛要加幾句修飾,可頭頂傳來的微微痛感讓他直截了當地說道,“陛下不但沒有答應,還問起了中書省的楊憲楊大人,問他怎麽看?”


    朱橚若有所思,“楊憲是劉伯溫的學生,一向和中書省的胡惟庸等人不和。兩人據說還在政事房吵過幾次,應該會偏向宋師。”


    “殿下料事如神。”,興安接著說道,“這個楊大人開口就是主考官和閱卷翰林全都無罪,誰也沒錯。


    至於科舉中舉的都是南方考生,是因為上月朝廷下令處死了山東的兩個什麽人,導致那裏的學子人心惶惶不敢來參加科舉。”


    “是山東二賢吧,父子倆都當過前元的宰相。”,朱橚隱約聽太子說過此事。


    “對對對,就是什麽山東二賢。”,興安這才想起來,“楊大人說曆年中舉的北方學子,多以山東學子為主,他們不來自然中舉者無北人。”


    “這個解釋有點勉強了,就算考慮到這個緣由,至少也得有兩三個中舉的北地學子吧,父皇最後怎麽說的?”,朱橚知道楊憲再搭台階。


    “楊大人還說今年科舉是去年才臨時決定舉辦的,又給出很多諸如北地遙遠,雨雪頻繁,橋路斷絕的理由,導致很多北地學子未能及時趕到。


    陛下當場就下令三月後再來一次恩科,隻有北地的學子參與,共招錄二十四人,稱之為恩科北場。”


    興安不懂,可朱橚明白朱元璋的打算。前一場的三十六個進士朝廷認了,隻不過多招二十四個北人進士,這樣雙方都能接受。


    “那三司結案了嗎?”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陳公公隻說了早朝的事情。要不,小的再去打聽打聽?”,原來興安的信息源頭就是太監陳保。


    “無妨,直接去翰林院看看就是,三司若是結案,宋師自然能安然離開。”


    “是,殿下。”


    興安隨即跟著朱橚前往翰林院。


    半個時辰的功夫,兩人就來到翰林院衙署。正好一隊禁衛從裏麵整齊地走出,鎧甲震動發出沉悶的聲音。


    原來看管翰林的禁衛們,已經接到命令離開了。領頭的武平伯吳勇,看到朱橚還行了一禮,“見過五皇子殿下。”


    “武平伯,你們接到的命令是什麽?說翰林院和宋大人了嗎?”,朱橚直截了當地問道。


    “五皇子,吾等隻是接到太子手令,說是讓吾等返迴,其他的末將並不知曉。”,吳勇如實地說道。


    他曾是朱元璋登基前的親衛長之一,如今負責駐守東華門,和朱橚打過不少照麵。


    “多謝將軍了。”,朱橚拱手告謝,然後就邁步向著翰林院走去,徑直向著宋濂的政事房走去。


    朱橚一走進政事房內,就不無高興地說道:“宋師!您的嫌疑全都洗脫了!”


    對方已經在這裏待了五天了,擔驚受怕下,麵容看著仿佛又衰老了五歲。


    “殿下。”,宋濂想要站起來,可腿有點軟又坐迴了凳子。


    “宋師坐著即可,我猜想三司已經結案了,您沒事了!”


    聞言的宋濂長長地唿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殿下,此次可真是要多謝您了!若不是您,老夫怕是要折在此案了。老夫代一家老小,再謝過您了。”


    宋濂還是扶著桌子站起身來,躬身給朱橚行了一禮。


    “宋師說的哪裏話?民間尋常人家拜師還念著情分呢,我又豈能看著你受這不白之冤?”,朱橚微笑著將對方扶起。


    他辛苦了這麽多天,總算沒白費功夫,宋濂和翰林都沒事了。


    說話間,院內的翰林們紛紛解開了禁足,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們齊齊地躬身對朱橚行了一禮,“多謝周王大恩大德!”


    “多謝周王大恩大德!”


    其中最感動的莫過於李謙等翰林,他們聽說了朱橚在奉天殿做的事情,心中感慨頗多。


    “來,宋師,我服你出去吧。這房子待著陰暗。”,朱橚攙著宋濂走出了政事堂。


    “好,多謝周王殿下了。”


    高掛穹頂的太陽時隔多日,再次照耀在宋濂和參與閱卷的翰林身上。讓他們感到暖洋洋的不隻是身上,還有心中。


    “真好啊。”,宋濂抬頭眺望頭頂的太陽,感慨地說道。


    朱橚扶著對方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宋師,三月後父皇還要舉行一次恩科北場。我估計應該還是您為主考官,閱卷的翰林不變。


    這樣一來,算是昭示天下,朝廷取仕是公道的。這一次您老可要萬分小心,切不可再出簍子了。”


    “周王殿下說的是,老夫定然小心再小心。”


    果然,沒過多久太監陳保就來宣旨了。


    “陛下有旨,眾翰林接旨!”


    內容和朱橚說的幾乎一樣,主考官還是宋濂,閱卷的還是那些翰林。隻不過考務總裁變了,由李善長改為楊憲。


    “臣等遵命!”


    陳保宣旨離開後,宋濂從地上站起身來,對著周圍的翰林說道,“既然陛下依舊委以重任,翰林院就不可辜負陛下之信任,還望諸位不要懈怠。”


    “吾等明白。”


    與此同時,相國府。


    胡惟庸也親自登門,向李善長言說解禁的好消息。


    主屋內。


    李善長聽到三司結案的消息後,心底的大石頭砰然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擔任科舉總裁,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良久,李善長才悠悠地說道,“唉,老夫終究是與科舉無緣,更可以說是犯衝!


    前元至正年間,就名落孫山久考未中,如今當了科舉總裁,運氣也是這般地差!”


    說著,他還看了看一旁的胡惟庸,眼神似乎在詢問什麽。


    胡惟庸如實地拱手說道,“恩師,此次三十六南方進士,並非學生所為。學生隻是中途聽到後,覺得可以借此扳倒宋濂和掃清翰林院的浙東一派,所以做了一些安排。”


    李善長聞言不由得心中詫異,“不是你?”


    “恩師為總裁,學生怎麽敢做手腳連累恩師?”


    話音未落,胡惟庸猛然一驚,和李善長一起脫口而出道。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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