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狂風席卷之下,鵝毛大雪將整座皇宮都染上了白色。


    朱橚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後依舊緊緊蜷縮在被子裏不想出來。無它,被窩內實在是太溫暖了。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年底的十二月,都城迎來了洪武九年的最大的一場雪。


    朱楨和朱榑等皇子,早在半個時辰前就掛著鼻涕,裹著厚厚的衣服去大本堂了。


    若非宋濂等人有要事,大本堂一向是不避風雪開課的,該上的課一次都少不了。


    早課背書的時候,每每朱楨和朱榑等皇子看到朱橚的座位空空如也,心中就不由得羨慕不已。


    對方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臥房睡大覺,而他們隻能苦哈哈地冒著風雪辛苦上課,時不時還要因為功課沒背下而挨板子。


    “小安子!”


    然朱橚並沒有像朱楨等人想象的,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然後直接吃午膳。


    天剛亮一會兒,他就準備起床了。


    “唿唿~”


    小安子進門的時候手腳很快,可朱橚還是吹到了幾股外麵刺骨的寒風。


    “我自己來吧。”


    朱橚擺擺手,然後自己洗漱。


    小安子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恭敬地說道。


    “殿下,今早陳公公送來的,說陛下應允您去翰林院的藏書樓了。”


    朱橚放下毛巾,看著眼前的令牌。


    “如此正好,在西苑也待著煩了,正好去翰林院逛逛。”


    出宮不是什麽難事,可要是去六部衙署的所在地,就需要額外向朱元璋請命了。


    這個地方除了太子朱標,其餘的皇子可沒有踏足沾染的權利。


    “殿下,外麵還下著雪呢!要不明日暖和些再去吧。”


    小安子怕他身子弱,便連忙勸道。


    然朱橚隻是搖搖頭,“無妨,雪下得沒那麽大了,準備一下出門吧。”


    自從進宮後,他的心頭就有著隱隱的危機感。


    隨著腦海中冒出的學問越多,朱橚越擔憂自己會不會變成以前那個樣子。


    失神,呆滯,一切日常不能自理,隻能靠別人伺候。


    現如今朱橚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留給被人好印象,好學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唿唿~”


    朱橚打開房門,屋外依然刮著大風,不過雪花少了很多。


    他的貼身太監想要再勸勸,可看到對方已然走遠,就隻好快步跟上去。


    六部衙署也屬於皇城的一部分。


    翰林院不屬於六部,可重要性不比六部差不多,蓋因為科舉二字。


    “五皇子,可是來翰林院辦事?”


    副都禦使成尚檢查了朱橚的令牌,以為是朱元璋吩咐了什麽事情。


    “並無公事要辦,隻是聽聞翰林院內藏書頗多,特來一觀。”


    成尚鬆了一口氣,他指了指右邊。


    “五皇子,請隨臣來,藏書樓在這邊。”


    很快,幾人就來到藏書樓的所在。


    三層高,外麵看著平平無奇,裏麵卻是大大的書架,每一個上麵都放的滿滿當當。


    “這些就是藏書樓大部分的藏書了,一些珍奇的孤本在三樓。


    若五皇子想看的話,和上麵的人說一聲,他們會拿下來。”


    交代完事宜後,成尚就離開了。


    馬上快春考,也就是春季科舉,翰林院已然開始了準備。


    朱橚打量了一圈書樓,找了幾本自己要看的書,就找了個靠裏的桌子坐下。


    “隨便弄壺熱水,拿個手爐就好。”


    “是,殿下。”


    小安子聞言後立刻去找周圍的翰林,不但弄來了手爐,還直接搬來一個小爐子。


    一切就緒後,朱橚就翻看著眼前的書。


    時間緩緩流逝,一天的時間悄然而逝。


    之後朱橚隻要有閑時間,就會來翰林院藏書樓安靜地看書。


    時間長了,往來的眾翰林也發現了書樓內的新人。


    年關將近,領了俸祿的翰林們正在閑聊,偶然就聊到了書樓內看書的朱橚。


    “裏麵那個是五皇子嗎?”


    “應該是了,聽成大人說來了大半月了。


    每日隻是在裏麵看書,倒也沒做其他的事情。”


    有人想起了他的傳聞。


    “據說這個五皇子,是秋天才迴宮的,之前去各地尋訪名醫。


    不過誰也沒沒說,五皇子得了什麽病,據傳是腦袋這裏。”


    說著,他還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


    李謙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畢竟是皇子,還是不要非議的好。”


    周圍的幾人點點頭,“李兄說的是,背後議論的確非君子所為。


    不過五皇子來書樓快一月了,難道隻是看書?”


    被問到的李謙,遠遠地看了幾眼朱橚。


    “看五皇子十五六歲的年紀,應該在大本堂由宋大人教導,怎麽會有這麽多時間來書樓?”


    方才那人迴道。


    “這個我知道,據說宋師考察了五皇子的課業,發現他對四書五經甚為精通。


    遠遠超過其他皇子,所以特準許他隻上一半的課業。”


    幾人討論了一陣,有人搖搖頭說道,“好了,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


    眾翰林隨意提起的話題,很快就轉移到其他的地方。他們可沒什麽閑心,跑去考察什麽朱橚的學問。


    人家畢竟是皇子,想做什麽都是自由,隻要在藏書樓不影響其他人就好。


    反而是朱橚聽見兩個翰林在不遠處爭論什麽話題,覺得頗有點吵鬧,過去聽了一會兒後說道。


    “你們看過捕蛇者說否?這句話應該是這篇文章裏的。”


    翰林聞言對著朱橚行了一禮,然後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屬於閑書的捕蛇者說,找到了他們爭論的那句話。


    “五皇子博學,讓吾等汗顏。”


    他們對於四書五經尤為精通,可對於其他雜書看的就很少了。


    “無妨,我不過多些時間看閑書而已,兩位大人請便吧。”


    恢複安靜後,朱橚正要繼續坐下來看書。


    旁邊走來一個中年男人,他穿著禦史的衣服。


    “劉大人。”


    翰林紛紛拱手問好。


    此人在都察院算是出名的嫉惡如仇,倒也出名。


    “五皇子殿下,吾也有一個問題,不知道您是否能解答?”


    朱橚沒有拒絕。


    “請說。”


    劉希哲想了想,淡淡地問道。


    “參疑之事,亂指所由生也,何解?”


    朱橚聽完還有點納悶,對方為何會問出如此簡單的問題?


    “出自韓非子的經五,參疑,是說地位不同的臣子相互猜忌,所帶來的爭權奪利是產生禍亂的根源。”


    劉希哲聞言,便隻是留下一句。


    “五皇子好學問。”


    說罷,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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