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難捱。


    有一堆火,晚上好過許多。張義翻了一個身,他的前半身是溫暖的,後半身冰冷。五匹戰馬站在外圍。百米之外堆了一圈枯枝,敵人來襲,踩在上麵就會發出響聲。


    玉皇嶺盤踞著一股惡人,翻過兩座山就能到達。明天,張義想挑起兩撥惡人之間的血鬥。問題是,世上怎麽有那麽的惡人?想到這裏,張義昏昏沉沉的睡去。


    ……


    曹將軍沒有派人偷襲,沒用的,隻會白白送死。


    他不傻,知道張義那邊有刺客,黑夜是刺客的天下,就連霸主都感到恐懼。不安更多的是來自想象。曹將軍睡在一張新鮮的馬皮上,刺鼻的血腥氣讓他想起過去的苦日子。


    天黑前,曹將軍派兩名手下迴磨盤城,調集100人馬明天追上來,同時攜帶帳篷、行軍床、被褥、鍋灶、羔羊和苞米酒等。等這隊人馬趕到,不但能免除露宿野外之苦,還能包抄對方。


    張義、諸葛和刺客等人都無處可逃,曹將軍追到天邊也要殺掉他們。除了仇恨,還有恐懼。他們是一個恐怖的團夥,有謀有勇,如果不是曹某英明的話,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個團夥幹掉他七員武將,三名護衛,和尚道士,還有近千名精兵。全靠一張嘴。張義和諸葛一唱一和,真是不把曹某當人看。


    張義是龍,諸葛的道號也叫蒼龍,他們天生就是一夥的,如果讓龍逃入大海,遲早,他們會帶著千軍萬馬殺迴磨盤城,那江山就不是曹某的了。


    曹將軍想明白了這一點,張義等人給他造成的威脅,不亞於西北狼劉愷的幾萬大軍。


    所以說,他不但要死死咬住張義等人,還讓護衛們出動封鎖磨盤城,除了李拐子帶農夫幹活外,任何人不得進出。李拐子還是靠得住的,他早就說過張義的壞話,後悔自己當初被張義蒙騙,向霸主推薦這個山裏來的野人。被騙的又不是他一個。


    “盯緊他們!”想到這裏,曹將軍不放心的坐起身喝一句。


    “主公放心,他們和咱們一樣累成狗,養足力氣才能逃。”二金剛啃著一根馬骨頭,無精打采的迴話道。


    這句話說的有毛病,但曹將軍懶得計較了,倒頭便睡。


    ……


    黎明時分,雙方仍在酣睡,除了站崗的人。


    誰也不想先動彈。山上山下奔波一天,相當於在荒原上跑了三天的路。張義不起身,匪兵們就不會起身,更不會驚動熟睡的曹將軍。曹將軍一晚上唿聲如雷,所有人都沒睡好。


    大約八點鍾的時候,張義長長的唿吸一口氣,坐起身,總算緩過來了。


    “義哥多睡會兒,老虎還沒醒呢。”站崗的牛犇說道。


    “我睡好了,你們呢?”張義問道。


    小龍、小寒和小石三人同時坐起來,臉上帶著笑容,有火就是不一樣,體力有所恢複。


    “我夢到吃豬肘子、煮牛肉和烤全羊了,我覺得最好吃的還是宋家寨的羊肉,沒膻氣,那裏的水好草也好。”石敢當舔著嘴唇說。


    幾人都被他說饞了,肚子裏咕嚕嚕的叫。


    “走,去玉皇嶺,會有飯吃的。”張義說道。


    幾人大喜,說走就走,牽馬穿過亂石堆積的山脊,直奔玉皇嶺。


    匪兵們一陣躁動,喊醒曹將軍。這位霸主的長胡子亂糟糟的,像一團雜草卷在一起,上麵沾著油脂和馬血,看上去更像一個野蠻人。


    “追!”曹將軍憤怒道,“天特麽的都亮了,不早點兒喊老子?”


    沒人敢搭話,曹將軍有起床氣。


    眼看著張義等人消失在山脊的那一邊,匪兵們都急了,牽馬去追。曹將軍早就發過話,抓不到張義,誰也甭想迴磨盤城。


    ……


    張義兄弟艱難的走出亂石灘,騎馬沿著一條上山的土路,朝玉皇嶺寨飛馳,把敵人甩在兩裏路外。


    跑到半山腰被迫停下來,一堆木頭橫在路中間,上百人人手持弓箭、長矛和砍刀,從兩邊的樹林裏跑出來。


    “磨盤城的探馬?”小頭目喝問道。


    “什麽磨盤城?”張義說道,“我們是西北王劉愷的先鋒,曹將軍一路追殺,快帶我們去見寨主。”


    小頭目麵露驚喜之色,卻有些嘀咕,萬一是騙子怎麽辦?


    猶豫間,一隊磨盤城的騎兵舉著黑色虎頭旗,吹響衝鋒號,朝山上氣勢洶洶的奔來,轉眼就跑到百米之外。


    張義掉轉馬頭,張弓搭箭,一箭射中一名騎兵的胸膛,他跌落馬下。


    “堵住他們!”張義語氣嚴厲道,“帶我們去見寨主商議大事!”


    小頭目不再懷疑,派一人騎馬帶張義等人去見寨主,自己組織手下攔截騎兵。一時箭矢齊發,往來交錯,雙方不斷有人馬倒下。


    張義等人跑到寨中,見到寨主楊三春,一個頭發淩亂,眼神渾濁的中年人,常年沉浸於酒色財氣,讓他變得形如枯槁。但這個人奸滑有手段,牢牢掌控著七八百名惡人。


    楊三春懷疑的瞪著眼前的五人,如今局勢混亂,磨盤城已經接連攻克許多山寨,更何況,幾天前磨盤城的一隊人馬曾在玉皇嶺下紮營,讓他緊張極了。


    “西北王的大軍正在路上,我們的先鋒隊遭到曹將軍的襲擊被打散,楊寨主,你隻要堅持一天一夜,大軍就會包抄曹將軍的後路。”張義不容置疑道,“放心,我們會和你一起抵擋曹將軍的進攻。現在我們人困馬乏,快拿些吃的來!”


    楊三春驚喜中還帶著懷疑,他怎麽沒得到西北王發兵的消息?或許是保密的緣故?許多家山寨都盼著西北王來幹掉曹將軍,因為別人隻要錢財,曹將軍不但要錢財,還要命。


    吃喝是小事,他說一句話,立刻有人從廚房端來燒雞、鹵牛肉和饅頭等,擺滿一桌子,張義兄弟圍坐一起大口吃起來。


    十幾分鍾後有人倉皇來報,半山腰的防線就要崩潰了,擋不住曹將軍的人馬。


    楊三春麵如死灰。


    張義兄弟吃了個七分飽,把剩下的熟肉揣在懷中。


    “楊寨主莫怕,我們衝鋒陷陣幫你打退曹將軍。”張義笑道。


    兄弟五人跨上戰馬,楊三春命人打開寨門,張義兄弟衝出去。在盤山路上轉過一個彎,寨牆上的楊三春就看不到他們。張義兄弟一起動手,殺掉尾隨的幾名悍匪,牽馬鑽入旁邊的山林。


    一個金蟬脫殼脫離戰場,讓惡人們鬥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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