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圍人盡皆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哪兒?這是孟城,公孟家的地盤!


    起先花墨耘跳出來打斷公孟家的大選,圍觀眾人已經覺得詫異,哪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竟更加囂張霸道。


    說來,公孟家族的大選,在場的人或許看了不止一迴,對於先進門的師兄在比鬥台上殘虐那些不入眼的少年,他們見怪不怪。左右簽了生死契,打死了也無關係,這樣嚇唬嚇唬其他人,那些沒被選中的,也就會乖乖離開,不敢輕易留下。


    至於那些少年被打的多慘多可憐,他們也管不著,畢竟,誰吃飽了撐的,和公孟家作對呢?


    既然混了江湖,還有什麽道理可講?


    這一邊,麵對月神這無禮之言,主事的再不作態,直接放話:“列位,我公孟家要捉拿這膽敢擾亂大選的兩位狂徒,還請退避一二,以免誤傷!”


    這話剛說完,他就指揮自家一隊精兵攻向二人——這是剛剛從公孟府跑出來的人,可比先前與花墨耘交手的人武藝高強許多。


    這一隊人有十二位,個個手中持有精鋼大刀,刀鋒淩厲,在太陽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有月神在,花墨耘完全不懼,她將子午鉞握緊,迎著一人開始戰鬥。月神依舊用那隻短匕,眼看著敵方來襲,不退反進,瞄準其中一人的胳膊!


    “嗷!”


    也不知是瞬間的疼痛太過強烈,還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手臂脫離胳膊這一場景太過血腥,那個被月神選中的倒黴蛋當即慘叫出聲。


    這一場景,讓已經退避到四周的看客再次後退。


    對於公孟家的些許殘酷行徑,眾人嘴上不說,可心裏,其實對那些可憐的孩子還是有些同情悲憫的,是以,當花墨耘跳出來阻止公孟家的時候,眾人既為花墨耘的善良和勇氣折服,又暗自為她擔憂。


    而今,卻見到她的同伴,竟也是一位煞星!


    偏偏,這事卻說不出對錯。


    總歸,在這孟城,必然是這二人的錯!


    那位主事眼睜睜看著公孟家的所謂精兵,就這樣被人輕輕巧巧地削斷手臂。他在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這人使用的是何身法,鬼魅無比,手中短匕仿佛與他合為一體,操使起來靈活萬分。他知道,被砍掉手臂的那人,其實已經做出退避和格擋的動作,偏偏,毫無用處。


    這二人,究竟是誰?


    就在他思索的這麽一會兒工夫,又有兩個人被月神削去手臂,他看著花墨耘:“這血濺出來實在惡心難忍,我們且離開吧?”


    花墨耘看不慣對方殘暴,可此時那些人活生生丟了手臂,她也有些不忍心,聽了哥哥的話,點點頭:“行。”


    正準備和哥哥用輕功遁離,卻又看到遠處高台上,躺著一個生死不知的人,她揮動子午鉞的雙手突然猛烈三分,心中那一絲惻隱也煙消雲散:這樣一個家族,能做出這種殘害無辜少年的事,本就是門風不正,受到些教訓,也是應得的!


    她一邊戰鬥,一邊對哥哥說:“哥,帶上那個人,我們一起走。”


    “好!”


    月神一字剛出口,已飛身跳出這所謂精兵組成的包圍圈,踏月而行運轉起來,瞬息之間他出現在高台,一手拎起那個軟綿綿趴在高台上的少年,他向東而行。


    花墨耘見狀,跟上哥哥的腳步。


    她的踏月而行雖不如月神修煉的登峰造極,卻也少有敵手,身後人本來還想追殺,可那主事一眼看出差距,直接叫停。


    眼前這個大攤子可不好收拾,主事的心裏知道,這會兒不適合再生事端。


    城主府上,安情天的眼中閃過一絲隱隱的藍光,他嘴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語:“月莊主,倒是有趣!”


    月神和花墨耘踏過三條街之後發現,居然沒有追兵,他們停下身形,相視一眼,居然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些許的失落。


    花墨耘太了解月神,她直言:“哥哥,你殺心依舊太重。”


    月神不言,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自從十四歲第一次殺人,他就愛上了殺人,似乎,那些仿佛與生俱來的委屈和恐懼,都能在殺人這件事中被消弭。沐清費盡心力,教他分辨善惡,引導他成為一名殺手,還替他選擇接受的委托,並跟著他滿天下的跑。


    是以,他斬殺的,皆是大奸大惡之人。


    實則,並非他有什麽驅邪誅惡之心。


    後來,沐清沒了。


    澹台君言,嫁進了月神莊。


    她了解他的雙重身份,也接手了曾經沐清做過的事。但她並不喜歡他這“九步殺”的身份,也不喜他時常陷入莫名境地中無法自拔的模樣,總是教導他,要勤練武,但少殺人。


    今日聽花墨耘說,這公孟家的人行徑惡劣,他便找到了,動手的理由。


    許久,月神才開口:“先去尋個醫館吧,這孩子傷的不輕。”


    等到了醫館,大夫替少年查看身體,果然如花墨耘所言,骨折筋斷,許多地方都有傷口,血已經結痂,呈黑色附著在皮膚上。


    那大夫也是個老實人,查探完,也不急著治療,而是拱手向月神行禮:“二位俠士,小老兒才疏學淺,接骨倒是勉強,隻怕,這孩子傷愈之後,還要時常遭受苦難,若二位有財力,不如將這孩子送到對街的公仁醫館,那裏有位老師傅,技藝獨特,對付這樣的傷勢,最為拿手。當然,花費自然也多一些……”


    錢,月神在乎,但澹台君言說過,錢沒人重要。


    將少年再次拎起來,月神丟下一錠銀子做診費,帶著花墨耘出門去找公仁醫館。


    “俠士,俠士……”


    大夫抓起銀子,想追上去送還給月神,可出了門,左看右看,居然沒看見一絲痕跡!


    這一邊,月神壓根沒耽誤功夫,直接來到公仁醫館。


    光是看大堂裏來來往往尋醫問藥的人,月神就相信,這醫館之中,必然有醫道高手。


    眼看著他拎著一個人進來,早有跑腿的學徒跑過來問話:“客官,請問您要給這小哥問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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