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虎的護院已換了一夥人。


    原來,單飛虎強取豪奪,仇家自是不少。


    卻因有龍在野和徒弟護著,他的行住坐臥無人敢有暗算的企圖。可這幾人不合自己規矩的事,單飛虎便指使不動。


    有一迴,一個河南鹽商因單飛虎的排單擠了他的號,鬧個沒完。


    恰單飛虎去與劉鳳田見麵,親自出麵讓此鹽商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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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商卻道:“我在此苦等半個月,憑啥你把我擠了,要不你賠我銀子。”


    單飛虎一怒之下,命龍在野徒弟去客店教訓此人。


    誰知龍在野的徒弟說:“隻有老爺被人侵犯時才出手,買賣上的紛爭不參與。”


    單飛虎罵道:“你們領的銀子就是買賣上來的,買賣上的紛爭你不參與,如何向我領銀子?”


    這個徒弟迴去,自是如實說與龍在野。


    單飛虎的運糧隊交完糧領鹽引,從來都是人去了就領。


    可這一迴,自雁門關迴來的糧隊向單飛虎告狀,以城南韓高枝的運糧隊為首合夥起哄,硬是讓他們按先後排在後麵,龍在野跟去的人連個屁都不放。


    單飛虎靠的就是武力迫使那些中小商人別與自己爭,這種事都袖手旁觀,合著自己養了一夥吃白食的。


    恰這時龍在野來找他說,老爺讓幹的事與師門教導不符,不能違了師門規矩;若老爺為難,我們師徒便辭了這護院。


    單飛虎正想一拍兩散,“龍爺,我知你們在我這裏委屈,若要走,我也無法強留。隻是你們一走,我剩一個鮑雲豹不夠用。若能引見來幾位願聽命於我,又武藝高強之人,單某願送銀百兩做龍爺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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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在野想的是說於單飛虎,日後別讓自己徒弟幹那下三濫的勾當,卻不想被單飛虎順水推舟辭了。


    一想,若不幫單飛虎這個忙,一百兩銀子就沒了,自己和幾個徒弟的衣食一時還無著落。


    派個徒弟迴關中聯絡,七拐八繞,帶了三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來,分別叫陳震、田雷、任鋒。


    一到單府,單飛虎沒有見他們,讓鮑雲豹先去探探功夫。


    鮑雲豹二話沒說,直接來到外院,拱手道:“三位,我們是先喝酒再切磋,還是先切磋再喝酒?”


    陳震是三人的領頭,茶碗往桌上一撴,“來吧,先切磋”,說著跳到院兒裏。


    田雷和任峰也跟著躍到院子中央,三人虎視眈眈盯著鮑雲豹。


    鮑雲豹見對方三人,怕自己難抵,豹眼翻了一下,子午抱拳式,“誰先上?”


    田雷身形一移,到了跟前。


    鮑雲豹打量,此人與自己一般高壯,圓臉、環眼,外罩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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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雷二話不說,右手拂塵手,身形、胳膊一下長了許多,掛著疾風,連抹帶打,奔鮑雲豹麵門。


    鮑雲豹身如擺柳,左手摘桃式托舉田雷左肘,右手反手雷,拍田雷的肋骨,卻聽“哐”地一聲,田雷一皺眉,欺身上來,右臂翻裹托雲手,上撩鮑雲豹下巴,左手老鷹抖翅撩他下陰。


    鮑雲豹察覺田雷裏麵穿了鐵護甲,硬接了自己的掌,並借勢反攻。


    一時性起,左手搭右臂,大喝一聲,一個劈拳開山往田雷的右臂砸,田雷護臂鐵甲勉強擋住,卻被震得“噔噔”幾步後退丈遠,右臂也被震得有些不聽使喚,若不是任鋒扶了一把,便倒地了。


    任鋒看了下陳震,走上前來。


    再看此人,一身灰衣紮了個嚴實,鐵護腕烏亮,高個兒、大骨架,長胳膊長腿,旋步上前蹚起塵土,出手如槍,直奔鮑雲豹前胸。


    鮑雲豹沒有躲,迎身而上,左手封門掌擋領他的右臂,右掌青龍出水,掌風迅猛,要一掌將任鋒打出去。


    任鋒貌似要以右肩接化鮑雲豹這拚力一掌,卻右臂一滾,遮天式來磕鮑雲豹右小臂。鮑雲豹左手按捋,借力向任鋒右後進步欺身靠近,拇指已觸到了任鋒小臂藏著的利刃。


    果然,任鋒迴頭探海,運手如刀往後撩,穩住身形便轉守為攻,雙臂揮動如風輪,一股腦往鮑雲豹頭麵上劈砸。


    他的衣袖內綁著利刃,若被砸中鮑雲豹必是骨折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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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震旋步,二人變成了肩靠肩,同時一個鐵背靠山肘往外打出,兩下裏震開幾步,重新紮好架式。


    鮑雲豹喊了聲“好功夫”。


    陳震低喝道:“少廢話”,話音未落已進身,出拳如槍奔鮑雲豹前胸。


    這邊剛想子午手反製,陳震右手已變點手為挑,擰身往鮑雲豹下巴挑來,力道剛猛不在鮑雲豹之下,鮑雲豹側仰頭躲過,下盤已空了出來。


    陳震雙腿連環,鏟鮑雲豹小腿迎麵骨,鮑雲豹連連蹚步後撤,陳震突然右腳變鏟為掃,隻聽刺啦一聲,鮑雲豹右小腿的綁腿被劃開,布帶掉地上,又被自己左腳踩上絆了個踉蹌,忙躍出丈外,立住門戶,臉色鐵青,變得猙獰起來。


    原來,這陳震也不幹淨,他鞋底藏有鋒利的刀片,不用的時候看不出來,專門與人拚勝負下陰招。此時在鮑雲豹右小腿掃了一下,雖沒傷到,卻將鮑雲豹的褲子與綁腿劃開,腳底的利刃也露了出來。


    鮑雲豹一看對方下狠手,眼神惡毒地將手伸到腰間,夾了一隻柳葉兒鏢在指縫。


    這時,一個短打扮的年輕人跳到中間,往兩邊伸手止道:“兩位爺且住手,老爺讓你們進去有話講。”


    原來,單飛虎本打算讓他們分個高低,他知道鮑雲豹出手狠,反正誰受了傷,隻能怪自己藝不如人。


    轉念一想,龍在野薦來的人必不是平庸之輩,若敗了難道就讓滾蛋不成?便讓一個隨從去盯著,看差不多了就喊停,帶進來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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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雲豹與陳震三人相互惡毒地看了一眼,都是武德低劣之人,誰也不用說誰。


    跟著年輕人進裏院,任鋒右軟肋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此時還沒緩過勁來,強忍著跟進去。


    進得廳堂,三人向單飛虎拱手報了名號,單飛虎太師椅上拱手,讓坐了看茶。


    鮑雲豹坐一邊,陳震三人坐一邊,單飛虎:“如何?分出高低了?”


    鮑雲豹咧開大嘴笑笑,沒出聲。


    陳震道:“正要決出時被老爺喊停了。”


    單飛虎哈哈一笑:“不必分出輸贏,我隻是讓你們相互知知底,畢竟日後要一起為我做事。”


    陳震三人一聽,這是收下自己了,心放鬆下來,向鮑雲豹微微拱了下手。


    單飛虎接著說:“先講好話,單某不會虧待你們,為我做事越多,賞銀越多。再說醜話,你們是來與我一起搏金銀,辦事不得敷衍,單府不缺混飯吃的。”


    陳震道:“我兄弟三人唯老爺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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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飛虎笑道:“幾位方才的切磋,就當兄弟之間見麵禮,勿因此生出嫌隙。待會兒我與雲豹為你們三兄弟接風。”


    自此,單府的護院就換成了陳震等三人,與龍在野不同,這三個隻要單飛虎給銀子,什麽事都幹。


    很快,從平陽府到雁門關、宣府的糧道上,單飛虎的糧隊無人敢惹,什麽都得讓著他們先。


    陳震三人聯手,要在單府說了算,而鮑雲豹生性孤僻,不吃他們那套,相互井水不犯河水,練功也是躲著各不相見。


    張家娶二房時,給高金堂送了喜帖。


    高金堂一看大怒,“咋,我閨女配不上他家那幾百畝地?不過鄉裏一拃大個土財主,還想三宮六院,也不看看自個兒養得起否?”


    恰那來送喜帖的是張家的本家親戚,聽著高金堂的話心裏不快,便懟了句,“都是吃小米、饅頭的,談何養得起養不起?高老爺不也有幾房太太麽。”


    高老爺將喜帖撕了個粉碎丟來人臉上,“去你娘耳朵。若我閨女受了委屈,小心哪日爺上門,去將你家門窗打個稀爛。”


    高金堂在家氣哼哼罵人,“外麵來我家裏的是狗男女,我閨女嫁出去,婆家也不是個好東西,怎的都讓我遇到了。”


    張公子家裏,春花非但沒有不快,反而解脫了一般。高高興興搬到了東屋,把西屋讓給了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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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早早將東屋門裏麵閂了,就當這家沒自己這麽個人。


    有時,夜裏張公子來推門、砸門,春花便推說肚子疼。漸漸弄得張公子白日見了春花,眼裏滿是怨恨。


    “你是我張家明媒正娶過來的,你可懂婦道?”


    春花卻是算計著日子。


    眼見九月底,張公子每日地裏、場上守著,吆喝著長、短工們。


    場上幹草堆成了小山,兩架扇車不停歇地隆隆響著扇穀子,張公子有時看得興起,也上去搖幾下。


    一石石黃澄澄的穀子入倉,他被豐收的歡喜淹沒得顧不上想春花的異樣。


    春花跟婆婆說,“近半年常常夜裏肚疼,想迴娘家去多住些時日,讓郎中好好瞧瞧。”


    那個去高老爺家送喜帖的親戚自是將高老爺的無禮之辭,一字不差地轉告。


    婆婆心裏羞憤,與老伴兒念叨,“當初光圖是個體麵人家的大閨女,卻不想娶了個不幹活兒、不生娃,整日與丈夫鬧別扭的奶奶,爹也是蠻橫。怎的事先就不打聽一下她家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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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打聽了又怎樣?趕上啥是啥。我與咱娃好好種自個兒的田,她一個小女子還能反了天?”


    婆婆知道攔不住春花,也不想攔。


    “那你就迴去多住些時日,隻是你夫正地裏、場上脫不開身,牲口、車也都忙得緊,沒空兒送你。”


    “也不太遠,我自己慢慢走著迴。”


    春花心裏與張家越來越冷,本來她就不該進這個門。


    九月三十,春花將爹娘陪送過來的金銀首飾和兩身衣裳打成包裹,與二房和婆婆打了聲招唿,心裏透亮亮地出了門。


    藍天、白日頭,鄉間土路兩旁的田野,莊稼收割殆盡,紅的、黃的、綠的草和穀茬兒一片片斑駁地塗在褐色的土地上。


    春花真想變成隻小鳥兒,在天上飛一圈兒,然後去找她的正陽哥。不用去找,明日晚,她的正陽哥就會翻牆來找她。


    想想包裹裏,心裏也一愣,我怎的將首飾也帶迴來了。又一想,反正自己的遲早要帶迴來,他家的東西不稀罕。


    大太太、二太太見春花自己滿臉是汗的進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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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的,你丈夫沒送,讓你自兒走迴來?”大太太驚詫道。


    春花行過禮,“他地裏忙,人與牲口都沒空兒。”


    大太太:“這家人,好生無禮。如此低看我閨女,不就有幾畝田麽。”


    春花:“高看低看我不在乎,就是不想在他家住著。”


    大太太聽得吃驚,看著閨女說不出話。


    二太太看出春花與夫家早已不是一條心,“春花,公婆、二房都還好吧。”


    春花邊大咧咧喝茶,邊道:“二娘,都好著哩。”


    二太太:“原本你是住裏院正房,讓二娘給占了。你要西院住不慣,咱倆還換迴去,反正哪裏都是睡。”


    春花:“二娘說得是。反正哪裏都是睡,我住西院就挺好。”


    與往常總和娘膩在一起不同,也不讓二花跟自己玩兒,春花飯後便自己迴西跨院躺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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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太心道:莫不是懷上了?


    便過去探個究竟,卻見春花躺在炕上發呆,並未顯出困意。


    春花見二娘過來,忙下了地。二太太見她手腳麻利,人也精神。


    “春花,你過門都兩年多了,如何還懷不上。”


    春花哪裏敢說實話,“我稀裏糊塗與他過,懷不上便懷不上。”


    眼睛瞟了下二娘,“他家給他娶了二房,有人給他家生,省著用我的肚子。”


    二太太:“那怎行,女人不生娃總是沒著沒落。咱娘倆無猜,跟二娘講……。”


    春花平日與街坊小媳婦們將如何懷上娃問了個詳細,此時還是忍不住。


    “二娘,怎的就能懷上了?”


    二人說了一陣女人如何懷娃的事。二太太帶著未解的困惑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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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心裏暗道,上迴正陽哥隻與我會了幾日,這迴時日長一些,定要給他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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