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他無親無故?」聽到這,紫元兀自下了個研判,怎麽會有這麽神秘的人?她更想知道了。


    「我不能確定,或許他有親人,但是不便與他相認;也或許他自己有苦衷而不願去找尋親人,反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很難了解就對了。」


    紫元沉思了起來,席不赦的心雖然隻有一個孔竅,卻讓人摸不清,他深沉又內斂,優雅又冷酷,有時像蒼鷹,但多半的時候更像隻捷豹。


    到底他是何身分?她真想知道。


    當馬僮郭三由馬廄裏牽出那一匹高大健壯的駿馬時,紫元馬上就幻想起自己瀟灑馳騁原野的俊模樣,毫不考慮的,她直直朝它飛奔了過去。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通體全黑又毛色均勻的種馬,想也知道,這匹坐騎肯定價值不凡。


    「郭三,這匹馬叫什麽名字?」紫元不由得輕觸馬身。


    「喂——趙姑娘,你不能隨便碰千塚,它會踏傷你,快離手!」郭三彈開她的手後,立刻順了順馬背,像在撫慰馬兒,又像當她是刺蝟,怕她傷了馬兒似的。


    紫元被郭三一推,腳步踉蹌地差點往前栽,好險她美麗的鼻尖還沒碰到草地,一隻手就不疾不徐的扶住了她柔若無骨的臂膀,紫元先是倚著來人的胸膛站穩了腳步,頭一抬,果不其然是席不赦精光湛然的眼神和沒有情緒的英俊臉龐。


    她愣愣的看著他,距離如此近,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唿吸了,隻是她不禁要納悶,怎麽每次她的糗態都會適巧教他瞧見?她感覺到此時他正緊緊摟住她的腰。


    「小心點,我不希望莊裏的土地有所損壞。」說完席不赦緩緩的放開了她。


    什麽話嘛!紫元泄氣的自己站好,挑著眉看那主仆二人。


    「大當家,您的馬備好了。」


    郭三恭敬的將韁繩交到席不赦手中,其神態之崇敬,教紫元又開始猜測了。


    他有這般卓絕的氣勢,領導數以萬計的人馬而無分裂之虞,每個人都對他信服而聽命,他冷傲威嚴的鎮定功夫沒有歇息的時候,他的寒笑可以凍人心脾。


    怎麽會有這種人?她輕喟一聲,要看透他,實在很難。


    郭三退下去了,而紫元仍一臉好奇的打量著他。


    席不赦不理她研判的眼光逕自翻身上馬了。


    紫元還在發呆,忽而被扯上了馬背,驚魂未定中她發現自己已在席不赦懷中,他的坐騎迅雷般飛奔出去,風在耳際唿嘯而過,樹林景物也似布景一般—一在眼前移動。


    「你要帶我去哪裏?」緊緊摟住他胸膛,紫無恐懼的把身子依向了他。


    席不赦笑了,眼中是兩道狂野的光芒,「你剛才不是想碰千塚嗎?成全你的願望。」


    哦!原來這匹驕傲的馬叫「千塚」,「你慢點,我…


    …我會怕。」她不說實話不行,再以這種速度奔馳下去,她恐怕心髒會跳出胸膛,雖然滿向往江湖兒女的豪邁,但她畢竟是自小養在尊貴深宮的公主殿下,這種情況沒那麽快適應。


    席不赦倏然勒住了馬,馬兒的嘶鳴又嚇了紫元一跳。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麽在我懷中就失去膽量了?」他微笑著問。


    微笑?!天啊!他在「微笑」?他居然懂得什麽叫笑,她還以為麵無表情就是他永遠的表情。


    「你……」紫元著迷的凝視著他,此時的他,雙眸沒有平時的深沉,那身謎樣的氣息隱沒了,蟄猛被昂揚所取代,如果她沒看錯,他向來嚇壞人的氣勢轉變成一點點柔情……


    「你想說什麽?」


    他的唇近在寸許間,他問話的同時,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麽,而眼光卻是沒有離開她的臉龐,「你……」紫元頓了頓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聽了她的話,席不赦更是昂首狂放大笑。


    紫元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她說錯了什麽?若是如此,他可以動怒,為什麽不怒反笑?「不準笑了,你這是在笑我嗎?」他的樣子使她懊惱,她不該對他說這麽輕佻露骨的話嗎?可是有什麽辦法,她的確是迷上他了。


    「我不是在笑你,隻不過這句話向來都是由男子向心愛的女子說的,你對我這麽說,不能再有第二次,明白嗎?」席不赦輕道。


    她的臉頰就在他的頸項間不動,而她適才目光纏綿的對著他,難道她就真的那麽缺乏魅力嗎?他居然一點都不心動?如果他無意,為何要帶她來此?紫元不禁在心中生出許多疑惑。


    「我們迴去吧!」席不赦掉轉馬身,就欲朝來時路而歸。


    「什麽?這樣就要迴去了?」紫元不滿的喊,她什麽都還沒有玩到啊!更何況,剛才浪漫的幻想都沒實現,她還想知道他的心意呢!


    「嗯!已經讓你試過騎千塚的滋味了,記住,以後你不準擅自碰它,它極不易馴服,我怕你會將它的暴戾之氣再引起,聽明白了吧!」


    噢!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害她以為他要對她展開纏綿的逗弄,誰知道原來他隻不過是怕她染指他的愛馬,所以才勉為其難帶她出來繞一圈。


    很好,他又弄得她沒什麽理智了,她會加倍討迴來的,等著瞧!紫元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第四章】


    天香閣


    這是南方最負盛名的青樓,豔冠萬裏的名妓童億深即委身於此,由於她色藝雙全且飽讀詩書,每日為她慕名而來砸銀兩的王孫公子川流不息,幾乎都快踏破天香閣的門檻了。


    童億深在天香閣中有單獨的雅淨別院,但她的確配得到最好的待遇,像她這麽姿色出眾的花魁縱使身邊有幾十個小丫環輪流服侍也不奇怪,更別說她日日為老鴇進帳有多少了,隻消她姑娘笑一笑,便有一堆瘋狂男子爭相捧著黃金而來,隻求見她一麵。


    她是一票男人垂涎的對象,令他們趨之若騖,以竟價當她的入幕之賓為榮,自從她幟起豔旗,其餘花柳坊便再也乏人問津了。


    她,童億深,讓其餘的金釵都一應失色。


    「童姑娘!」餘大娘失聲喚著她。


    童億深扯了扯嘴角,麵上有薄薄的譏笑之意,她紅了,這裏靠她吃飯的人多的是,就連親如鴇母也不敢直唿她名諱,跟著大夥以「童姑娘」稱唿她,真是好笑。


    「哎喲!我的好姑娘啊!你怎麽還沒梳妝打扮呢!


    張大人都等了你好半天了。」餘大娘掀起門簾,看見童億深氣定神閑的在作畫,可讓她急了。


    張大人不是好打發的,他雖然為人不怎麽樣,但是在省裏勢力雄大,隻消他一根小指頭的命令,天香閣就會吃不完兜著走,更別說開著門做生意了。


    餘大娘對張大人極盡巴結之能事,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而張大人對童憶深的情有獨鍾,也是大夥心照不宣。


    「急什麽,叫他再坐會,等我畫完這幅畫,自然會去見他,如果他不耐煩等,就請他找別的姑娘伺候吧!」童億深冷靜的慢聲說道,然後神色自若的繼續作畫,看也不看餘大娘一眼。


    「姑娘,你這不是存心拿我的老命開玩笑嗎?」餘大娘苦笑著說,她身上已經冷汗涔涔,再拖下去,恐怕張大人有再好的脾氣也會翻臉。


    童億深冷笑一聲斥道:「您的命不代表我的命,大娘您也知道,前些時候紅豔樓才送了幾萬兩黃金來,那兒的住處也比這華美許多,就隻等我點個頭。」


    餘大娘知道她說的不是大話,想挖她的妓坊何其多,開價一家比一家高得嚇死人,條件好是其一,還給她充分的接客自由,她之所以還留在這,連餘大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暗地裏直喊慶幸呢!


    斜睨了在一旁幹著急的餘大娘一眼,童億深終於放下了畫筆,「走吧!」


    餘大娘輕籲了口氣,還好,今天的童億深脾氣還不算大,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向那些貴人大爺們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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