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心中一緊,王若煙說出這句話來,也是他沒有想到的,但現在王家的所作所為,也卻是讓王若煙傷透了心。


    “王若煙,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王公庸怒聲嗬斥道:“你這不孝子,膽敢說出這般忤逆的話……來人,把她給我帶到屋裏去,沒我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


    兩個家丁上前就要去拉王若煙,卻見第二千尋道:“小姐,您扶好了。”


    下一刻,那兩名家丁發出一陣慘烈的哀嚎,一前一後被第二千尋扔了出去,而後,第二千尋站在大廳內,自內而外爆發出一陣氣浪,散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氣息。


    “放肆,你是誰?膽敢在王家動手打人?就不怕送官嗎?”王雲山厲聲喝道。


    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把控,原本身邊這個位婢女一般的存在,現在出手傷人,還恫嚇他人,他是王家的頂梁柱,如何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爺爺,您難道也認為,是我的錯?”王若煙最後問道。


    王雲山歎了口氣:“若煙啊,從小我便對你寄予厚望,家族中興,也指著你們這一代人,江寧才華固然橫溢,可古往今來,大才之人比比皆是,可能夠名留青史的又有幾人?為人者,自要以孝為先,而後齊家治國平天下,江寧雖然是贅婿,但我從未將他當做贅婿來看待,反而給了他不少照顧,各種緣由,在此我也不必多言。”


    “可你看看江寧所做之事,無論與那柳記之人的事你知不知道,都是有悖人倫的,他應該知道的,可他還是這麽做,我就不能不管了,今日他說了這麽多忤逆之言,又動手傷了人,也是不對的,今日之事我本不應該出麵,但遭此變故,難道與你江寧沒有半點關係?孰是孰非,若煙你自己掂量掂量,是王家重要,還是江寧重要?”


    王若煙忽然想起了南宮婉,那個與她命運一般無二的女子,在第二千尋的情報中,她也知道了個大概,隻是金陵城破之後,南宮耀文對江寧發難,卻唯獨不見了南宮婉,是死是活,現在還未可知。


    當下,王若煙並沒有考慮很久,而江寧也沒有說話,這是王若煙獨立思考的時間,她的決定是什麽,江寧都會接受。


    王雲山話說的很明白,江寧錯了就是錯了,無論是通奸還是打人,都錯了,之前的功勞是功勞,但錯了,就要受罰,而王若煙身為王家人,現在胳膊肘往外拐,這是很不應該的,也是在敲打王若煙,方才的她說的話,有些過了。


    幾乎是所有的族人都是這麽想的,王若煙迴到王家,處罰江寧,王家還是一如既往地成為杭州商界的翹楚,重複往日的榮光。


    可他們不知道王若煙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王若煙知道些什麽,眼前的這個承受著喪子之痛的王若煙,在已經不是去年那個一心想著王家強大的王若煙了。


    “相公,我們走吧……”王若煙微微笑了笑,抬眼對江寧說道。


    “我們走……”當下,江寧已經知道了王若煙的選擇,二人轉過身去,便要離開。


    “打了人,想走?”王侯臣喝道。


    第二千尋看了看王若煙,又看了看江寧,卻聽王若煙背對著眾人說道:“我已經不是王家的人了,我相公也與王家沒有任何關係,那麽這人,便不是什麽叔叔了,我們要迴家了……”


    眾人嘩然,就連王雲山都緩緩的站起身來:“你……你……逆子……逆子……家門不幸啊……”


    第二千尋旋即拱了拱手:“各位,公子和小姐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今日之後,還望各位不要去打擾我家公子和小姐,若是有人想報官,盡管去就是了,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是太守童少友敢管,還是上將軍譚禛敢接,若是有人想動手,在下奉陪到底。”


    說著拔劍、揮劍、收劍,轉身。


    踏出一步,右側三丈外一張桌子誇嚓一聲從中間被劈開,散落在地上。


    而王若煙,卻是含著淚,走出了廳堂的第一步。


    “相公,我們以後,便是孤家寡人了。”王若煙虛弱的說道。


    江寧扶著王若煙,將她背在後背上:“誰說的,你不是還有我嗎?”


    王若煙會心一笑,眼淚流下,趴在了江寧後背之上:“辛苦相公了……”


    第二千尋走在二人身後一丈之外,所到之處,沒有一個人敢動手的。


    王公庸抄起桌上的茶盞,朝著王侯臣和王伯南砸了過去,青花瓷的茶盞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生的是女兒,你們就能騎在我頭上拉屎嗎?老二老三,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從今日起,分家,你們不分,我自己分,我拿著我的養老送終,這個家,你們愛怎麽怎麽,是成是是敗,都是你們的。”王公庸喝道:“還愣著幹什麽?走……”


    右手拍在輪椅上,砰砰直響。


    王雲山喝道:“老大,你也要翻天不成?我還活著呢,等我死了,你再做主。”


    王公庸身子一沉,剛剛推出來,又停了停,卻笑著搖了搖頭:“前年在四合幫,多少高手啊,江寧都能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嗬嗬,金陵,你們知道金陵是怎麽迴事嗎?強如南宮家,三番五次要害江寧,可江寧現在不還好好的站在你們麵前?南宮家呢?大小姐失蹤,大公子莫名其妙被殺,盛極一時的南宮家,現在隻剩下一個老頭,短短一個月……”


    “老大,你想啥什麽就直說,別以為家裏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這大半年,不也好好的嗎?”王侯臣譏諷道。


    王伯南道:“大哥,你這話說的,我們怎麽他了?他一個鐵了心要拐走王若煙的人,他拿著屎盆子亂扣,您還真當真了?”


    “嗬嗬……”王公庸笑了笑:“當不當真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那江寧不是什麽善茬,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剛才那小姑娘敢直接稱唿太守和上將軍的名字,又有這樣的武藝,你們也不想想是為什麽?這小姑娘之前怎麽沒見過?現在從金陵迴來了,怎麽出來了?還有那柳記,可別忘了,那柳記是誰的店。”


    經他這麽一提醒,二人卻是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王雲山歎氣道:“事情已經夠多了,都先迴去吧,我累了,以後沒什麽事,就不要來找我了……”


    王公庸此刻已然心灰意冷:“父親啊,往後,日子還長著呢呀,我們就希望,這江寧,帶著若煙離開杭州,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吧,若是還在杭州,王家啊,哪裏是他的對手?那賊人殺了我們這麽多人,為何偏偏殺不死江寧?火器這東西,你們以為……誰都能隨便拿在手裏嗎?”


    王公庸被推著離開了廳堂,他也苦,苦的自己說不出,可能也隻有那個時代的人,才能夠真正理解,他為何會這麽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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