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傑笑道:“大人請看,正值春日,生機盎然,護城河上的土與周圍的土顏色明顯不一樣,護城河是新挖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塔樓攻城,再看城門處,兩側堆放的麻袋,已經有一人多高,這是為了防止水攻,馬麵之上,看到那些裝具了嗎?那應該是投石車,後麵的石頭應該很多。”


    “都是些常規的防禦手段,乍一看,沒有什麽奇怪的,但是你這麽一說,道還真是有些不同。”麻六若有所思道。


    “大哥可看出什麽端倪沒有?”郭少傑眯了眯眼睛。


    “所有的防禦麵麵俱到,說明對方已經知道我們準備幹什麽了,他把他自己想成了我們,若是他,會怎麽拿下這座城,我們看到的,隻是外麵的防禦,可是城內的情況,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這才是最可怕的。”譚禛摸了摸胡子,看向青陽城的目光,陡然為之一凝。


    “方才來的,應該是一位副將,若是有這般算計,怎麽會讓那一萬人馬貿然出擊?”郭少傑接口道。


    麻六嗬嗬一笑:“我看,你們是想多了吧,善守者,未必善攻,或許他防守厲害,但是進攻卻不行,我們隻要把他引出來,不就好打了?”


    譚禛微微點了點頭:“希望如此吧……”


    三人調轉坐騎,朝著大營之中而去。


    而在江寧的建議下,王仁也逐漸認識到了譚禛一部的厲害,滁州城,丟的不虧,現在隻有一萬三千人的他,也隻能聽從江寧的安排,著手加快修建工事的進度。


    在譚禛等人安營紮寨之後的第二日,徐玄階也率領寧家軍到達了廬州城南十裏之處,大軍駐紮與譚禛一處相隔十裏,首尾相顧,如果需要,便可以兵合一處。


    但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無論是徐玄階還是譚禛,都選擇了按兵不動,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雙方最近的時候,斥候已經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內,但卻並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這種試探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在眾人並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廬州城中,攜帶重金,朝著王石的府衙而去。


    “好,總算是不辱使命。”徐玄階將書信按在案台之上,麵露喜色。


    身邊的寧元文與寧元武對視一眼,若是如此,調轉陣型,將譚禛與青陽鎮的人馬盡數吃下,再往西南,也未嚐不可。


    “事不宜遲,馬上派人去接父親,父親一到,一起舉事。”寧元武起身道。


    “在此之前,我們也不能閑著,佯攻幾次,以免猜忌,今天已經是第七日了,再過半月,便是雨季,到那時舉事,天時地利皆在我手。”寧元文也道,迴想起在高俅大帳之中的遭遇,現在都覺得有些膽寒,再不動手,這十萬寧山軍怕是永遠也迴不去了。


    “不用你們接,我已經到了。”帳外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聲如洪鍾,但卻帶著些許的滄桑。


    帳內三人身軀一陣,皆是打了個寒戰,那書信也被徐玄階一把扯下,塞進了袖中。


    一人緩步走進了大帳之內,正是威震邊陲的虎威大將軍,寧山府的正主,寧缺。


    寧缺掃了三人一眼,即便是平日裏以老師和軍師相稱的徐玄階,都不禁打了個寒噤,那種不怒自威的威嚴和經曆過血雨腥風的犀利,如同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懸在三人頭頂。


    “父……父親……您……”


    寧元文率先開口,卻聽得寧缺冷哼一聲:“為父是病了,不是死了。”


    現在看來,卻不是病了,現在的寧缺,身體可以用健碩來形容,而在這瞬息之間,徐玄階已經明白了所有。


    這三年的病,原來都是假的,這次病重,也是假的,他本以為,自己跟隨寧缺出生入死三十餘年,他這位大哥是不會騙他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一股莫名的悲哀自心底湧出,徐玄階此刻倒是覺得無所畏懼了。


    “兒臣不敢……”寧元文與寧元武齊齊跪倒在地,麵如死灰。


    徐玄階卻是紋絲不動,站在一邊。


    “不敢?我再不來,怕是你們要動手了。”寧缺喝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寧氏一門,滿門忠烈,如何到了你二人這裏,出了兩個逆賊?”


    “今日我親手殺了二人,再去向聖上請罪。”寧缺說著,拔出腰間的佩劍,虎嘯龍吟之間,銀光唿嘯而至。


    徐玄階見狀,上前一步,劍鋒停在了他眉心一寸之前。


    “玄階,你走開……”寧缺喝道。


    徐玄階卻是心知肚明,你要殺兩個兒子,難道要斷了自己的香火不成?更何況,你寧缺要殺的人,又豈是我徐玄階能夠擋得住的?


    誠然,心中能這麽想,但卻不能這麽說,卻聽徐玄階道:“大哥息怒,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不關二位公子的事,要殺,就殺我一人吧。”


    “父親息怒,此事與老師無關,實在是那高俅壓迫太緊,若再不動手,怕是寧山府,就要完啦……”寧元武忽的站起身來訴求道:“我和大哥也知道,寧家滿門忠烈,可大哥去高俅處,他們竟然埋伏了刀斧手,若非老師接應,恐怕大哥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此次出征,我寧山府的將士在前麵披荊斬棘,可他兵部呢?卻在背後搞小動作,我們十萬人現在還剩九萬,可兵部的呢?一個不少,若非糧草我們可以自己供應,將士們的糧餉恐怕都會出問題。”


    “現在又要我們進攻廬州,廬州城中守軍十四萬有餘,這一仗,豈不是要拚盡我寧山府的家底?”


    “小妹現在在青陽,但卻投了摩尼教方臘的麾下,這仗,要如何打?要等到我們拚盡了家底,他們才肯罷休?這些年,增加賦稅,限製招兵,還要看守邊境,不得入朝,大旱之年,朝廷更是不管不問,要繳納的稅銀更是一分不少,朝廷如何待我寧山府的?我寧山府又如何待朝廷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樁樁一件件更是罄竹難書,期間還有要寧山府進貢美女,雖然沒有選上,但也沒有迴來,其中緣由,冷暖自知了。


    “為此,你們就要舉兵謀反?”寧缺緩緩的放下寶劍,這十年間的一樁樁,一件件,他又如何不知道呢。


    “我已經找過小妹了,讓她迴頭……怕是要父親親自出馬了……”寧元武咬了咬牙道。


    寧缺眯了眯眼睛卻道:“他們不知道,難道你不知道嗎?蠻夷之地,邊疆流民,若是動了,這天下便永無寧日,五代十國剛剛過去百年,難不成還要再讓百姓流離失所百年嗎?”


    “隻要我活著一日,此事便行不通,你們要還是任我這個父親,就掃平方臘,迴到寧山府後,我自會麵聖解釋的。”寧缺一錘定音,定下了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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