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都能想到,高俅想不到?”徐玄階冷哼一聲,在大帳之中踱步。


    送走了王和澤,徐玄階與二位公子在大帳之中,顯得格外的不悅。


    寧元文咬了咬牙,雙拳緊握:“這高俅,到底要幹什麽?”


    “幹什麽,哼,肯定沒安好心。”寧元武拍案而起:“就連那五品小隸都一清二楚,兵部的那些人難道都是豬腦子?什麽狗屁斥候,他要是能把公主救出來,我寧元武的名字倒著寫。”


    徐玄階也道:“不錯,單憑他們是救不出來的,但是為何還要去?高俅到現在,竟然不發軍令,即便是打,也要有軍令啊,廬州和楚州難道就站在那裏任憑你去打?三日攻下楚州,那司行方的能力也不容小覷,這高俅難不成要……”


    徐玄階麵色一變,手中的茶盞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二人看著徐玄階,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他心中所想,卻是不敢說出來。


    “他娘的,這高俅是想一箭雙雕啊,不對,高俅一個京兆府尹,哪來的這麽大的膽子?”徐玄階心中想著,急忙問道:“這高俅,是誰引薦的?”


    “引薦?京都的線報說是……左相李林甫。”寧元文道。


    “李林甫……李林甫,你究竟要幹什麽……”徐玄階皺緊了眉頭,一股不想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就像窗外的烏雲一般,久久無法散去。


    青州軍帳之中,高俅突出的顴骨隨著咀嚼不斷的蠕動,他本就有些瘦弱,自從左相府出來之後,每日都是子時方才睡下,早早的便醒來,身體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羊腿被架在最中間,油脂在文火的炙烤之下冒出黃橙橙的油光,散發出誘人的脂肪香味,順著烤熟的羊肉滴落到了火焰之中,猛地升起又落下。


    中軍帳中僅有五人,為首的是高俅,左右分別是譚禛、趙寅、周克誌和鄭廖敏。


    “報……”


    門外斥候進了帳中,站在門口拱手道:“大人,王大夫迴來了,說事已辦妥,這是帶迴來的東西。”


    說著,斥候將手中的錦盒送了上去,四人看著一言不發,仍在割羊肉的高俅。


    “知道了,讓王大夫好好休息吧,來迴四百裏,受累了。”高俅咽下這一口羊肉,緩緩道,羊肉有些鹹了,便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是……”斥候退下,出了中軍帳。


    “王大人,高人說您受累了,好好休息吧。”斥候拱手對站在賬外的王和澤道。


    王和澤眉頭一皺,罵罵咧咧道:“他娘的,把老子當什麽了?休息就休息……”說完一甩衣袖,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


    “各位怎麽看?”高俅放下手中的匕首,用白紙擦了擦嘴角的油光。


    四人對視一眼,卻是沒有絲毫的動作,將口中的肉咽下之後,便不再說話了。


    “譚大人,您是福建府的將軍,與我是平級的,不必這般拘禮,這樣吧,就從譚大人開始吧。”高俅麵不改色,言語雖然平和,但卻夾雜著些許的壓迫感:“聽聞譚大人與海盜倭寇皆有過交鋒,功勳卓著,這裏隻有我等在,也算是討論一下軍機,為下一步平定方臘做些準備。”


    自兵部十萬大軍到達青州,距今已經有七日的時間了,這七天,高俅一直都在安排收集楚州和廬州的信息,作為首當其衝的戰線之上的兩州,一定要一舉拿下,否則出師不利,他這個領軍之人無法交差,迴去之後更是授人以柄。


    在場的三位將軍是兵部的,兵部與朝廷之上卻是相對中立的,因為兵部的身份實在特殊,聖上也不會允許他們出現站隊的現象,自然有人不信邪,可上任兵部尚書,就是這般淩遲的,因此從戶部侍郎上來的詹畢拜對此一清二楚,如何還會敢再動心思?


    但是譚禛就不同了,他可是在述職的時候,被右相舉薦的,此次參與平定方臘,朝廷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到底是左相濤聲依舊,還是右相席卷重來?這一次交鋒之後,便要見真章了。


    譚禛微微笑了笑,拿起酒壺,為高俅添了一杯酒,放下酒壺,緩緩道:“既然高大人說議論軍機,那我就鬥膽說一說,我自福建府而來,打交道的都是倭寇,走的也是海戰的野路子,自是不能與高大人和兵部的幾位大人想比,不到之處,還請各位大人海涵。”


    趙寅看了譚禛一眼,他雖然是從三品,但在兵部的時間最長,也是一直跟在詹畢拜的身邊,雖然軍事上一般,但是忠心確是有的。


    隻聽得趙寅道:“譚大人不必自謙,東南倭寇也不是善茬,更何況據我所知,金陵太守和守城的將軍不戰而逃,杭州太守也是略微抵抗就棄城了,現在還待在隔壁的拱州,嗬嗬,相比之下,譚大人的分量,自是重了不少,都是為了朝廷,也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


    譚禛笑道:“趙將軍說的在理,那我就說一說。”


    高俅抬了抬手,卻聽譚禛繼續道:“根據當下的情報分析,楚州的守將為司行方,廬州的守將為石寶,這二人與厲天閏、鄧元覺被方臘封為四大元帥,武功不用說,其領兵之才從方臘起誓到現在,可見一斑,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席卷三府十八州,哦,現在是二十州,我大夏朝一共才九十六州,難道真的是我們的將領都是酒囊飯袋?不,也不盡然,據我所知,廬州守將戰死,楚州守將安頓好妻兒之後,親自上城,最後死於巷戰,他們怕死嗎?不怕死,但是還是敗了,誠然兵力不足是主要的原因,但這也足夠說明他們並非怕死之輩,也絕非庸才,因為庸才都棄城了,美名曰識時務者為俊傑。”


    “陸戰與海戰不同,海戰講究的戰法,伏兵於海上,要根據天象、風雨決定什麽時候開戰,從那一路擊破,陸戰對於兵法的運用要更加嫻熟才行,對於天氣的要求各更為苛刻,兵書言天時地利人和,最重要的便是人和,巨鹿之戰、淝水之戰、長平之戰,再到五丈原之戰,凡此種種,皆可說明其重要性。大人已經派十隊斥候進入金陵,成功固然好,我軍沒有後顧之憂,大展拳腳,那方臘雖然在楚州與廬州各屯兵十萬,但實際上這十萬大軍除去江湖人士和遊泳散兵,真正能夠形成戰鬥力的,也不過五萬之眾,不足為懼。”


    “可一旦失敗,長平公主的安危,便是整個戰局最大的變數,若是將公主送到了前線,我們是打,還是不打?此事高大人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秋收之前要蕩平方臘,還需要寧家軍的配合才行……”


    譚禛言罷,將戰場之中可能出現的情況一一擺了出來,斥候營救的計劃,是高俅自己決定的,事前並未知會他們,現在眾人知道了,就要考慮失敗的可能性,那裏畢竟是金陵,而且方臘也不是不知道長平公主就在金陵的事情。


    “好,譚大人果然是身經百戰,其中利害分析的頭頭是道,有譚大人坐鎮軍中出謀劃策,我軍何愁不勝?”高俅一拍桌子,哈哈笑道。


    這一幕,卻看得兵部三位將軍目瞪口呆,這些都是明麵上的東西,隻是譚禛將其梳理了一番,哪裏就好了?至於打還是不打,怎麽打,先打哪裏,還是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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