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璐坐著馬車,心中想著江寧是何等的目中無人,她貴為郡主,師從大儒,那江寧竟然連她會些什麽都沒有問,便一口迴絕了駙馬爺爺的要求,當真是以為自己肚子裏那點墨水真就舉世無雙了,若是真有真才實學,又怎麽會屈居在此?朝堂之上定有一席之位。


    細雨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馬車棚頂之上,與夏思璐此刻的心情倒是有些相似,在這種情緒籠罩之下,很快便到了書院。


    夏思璐還未下車,聶文興已經站在了書院門口等候,見夏思璐下車走來,急忙撐傘上前接住:“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在下立人書院聶文興,不知小郡主此來是巡遊還是……”


    夏思璐停下腳步,心中懊惱,竟因為江寧之事讓她忘了行禮,這聶文興也是飽學之士,能夠成為立人書院的教習,肚中也是有學問的,拂袖行禮道:“晚輩夏思璐,既進了學院,便不是什麽郡主了,隻是一名學生罷了,先生不必行此大禮,此來是想見一見齊院長,本應提前知會齊院長的,隻是發生了些變故,故而來的唐突了,也不知齊院長在不在,若是不在或者不便,思璐改日再來叨擾……”


    說完抬起頭看著身邊有些發愣的聶文興,聶文興急忙道:“在的在的,小郡主隨我來。”旋即招唿身邊學子前去通傳。


    繞過假山,卻見齊雲夢已然撐了油紙傘,一副與世無爭,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站在樓前,見夏思璐出現,款步上前:“郡主何時來的杭州?怎的也不知會我一聲,想必是見外了。”


    夏思璐方才的不悅一掃而空,挽住齊雲夢的左手:“一別數年,姑姑沒忘了我吧?”


    齊雲夢與陸羽彤為知己,夏思璐按照輩分,應該叫陸羽彤一聲姑姑,對於齊雲夢也就自然而然的喊了姑姑。


    二人相視一笑,夏思璐又拱手對聶文興道:“多謝聶教習引路,勞煩了。”


    聶文興笑道:“郡主如此年紀,便已有大家之風,實乃我朝幸事啊,文興告辭……”說完,與齊雲夢行禮,便轉身離開了,越走心中越是感慨,十二三的年紀,竟能有如此談吐,說話更是滴水不漏,饒是他,顯得有些諂媚了。


    二人上了樓,夏思璐逛了一圈兒,便坐在了窗邊,涼風習習,與齊雲夢說起話來:“自三年前離開,我也去長平公主府過幾次,但不見姑姑你,去的也就少了,這次來,也是洛陽有些悶了,想出來散散心,正好駙馬爺爺和公主奶奶也想我了,便來了,誰知道剛來,就遇見了一個不識好歹的家夥。”


    夏思璐接著話茬,吐起苦水來。


    齊雲夢微微皺眉:“小郡主聰明伶俐,還能有人讓你生氣?這樣的人可不好找啊……”


    齊雲夢從陸羽彤口中聽說過不少這位小郡主的傑作,不是捉弄那些盛名的才子,就是打趣哪個將軍家的公子,奈何她是郡主,如何的捉弄傳到太後和官家耳中也不過是小孩子胡鬧罷了,最多也就說道兩句,關在太後宮中幾日,便又被她跑了出來,長此以往,京城之中的眾人見了這位郡主都繞著走。


    雖說是淘氣,但她也師從大儒,肚子裏還是有些墨水的,說起話來有模有樣,特別是這兩年來,不再胡鬧,反而是彬彬有禮,像極了才子之流,風評突轉,就連太後都說這丫頭長大了,否則也不敢放她一人來杭州居住。


    夏思璐噘著嘴將方才在夏王爺府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最後,竟是忘了拿那方徽州硯給齊雲夢,卻讓齊雲夢哭笑不得。


    “姑姑你說,這個江寧,是不是該打?”夏思璐生氣道,說道此處,竟從凳子上起身,雙手掐腰。


    齊雲夢捂著嘴嗬嗬笑道:“的確是該打,該打。”


    “就是,下次見了他,一定要出個題考考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姑姑你說出什麽題才好呢?”夏思璐上前問道。


    齊雲夢沒想到這小郡主剛來,就和江寧杠上了,這下的確是夠他喝一壺的了,隻是現在小郡主還不知道江寧的手段,若是當老師,恐怕齊雲夢都自歎不如,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說不定這還是一件好事。


    房間之中傳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淹沒在這寧靜的細雨之中。


    江寧吃了午飯,嚐了嚐那上好的花雕,綿柔之中有一股辛辣之味,到了腹中一陣火辣,算得上是目前為數不多的高度烈酒了,二人又對江寧此次在商界大展拳腳的事情讚賞有加,言語之中無不為江寧不肯入仕倍感惋惜。


    江寧隻是謙虛,稱王若煙才是頂梁柱,幾杯酒下肚,也是微醺,出了門,小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著,涼風習習,也不讓劉三再送,自己撐了油傘,朝著家中走去,迴去洗個熱水澡,倒頭睡上一覺,也是極好的。


    遠遠的,江寧卻看到王若煙小樓的房頂上,有一個人影,定睛一眼,那身材和衣服,便是王若煙一般無二了,兩層高的小樓,王若煙在平台上搭了個竹梯子,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揭開房頂的瓦礫,江寧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小心翼翼的上樓,不知這丫頭要搞什麽鬼。


    到了竹梯之下,卻聽得王若煙口中自言自語道:“這下房子漏水,應該是住不成了……隻是……恩……是不是有點兒少?”


    緊接著江寧又聽到頭上瓦礫稀裏嘩啦的聲音,不斷有瓦片從上麵被王若煙直被王若煙扔下來。


    “這應該就差不多了,還下著雨,到晚上應該是沒法住了……”


    王若煙拍了拍手,蹬著梯子要下來,江寧急忙朝著樓梯跑去,以免被王若煙發現,誰料這一跑,王若煙剛迴頭,卻見到了江寧的身影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正要進來,心中一晃,腳下一滑,直接從竹梯上跌了下來。


    江寧見勢不妙,一個箭步上前,剛剛好用手接住了王若煙,旋即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饒是他修行八荒六合內功心法也有一段時間了,若非如此,定沒有這般快的速度接住王若煙。


    “啊……”王若煙驚唿一聲,等到睜開眼,濕漉漉的身子下麵還壓著江寧的雙臂,急忙起身,拉著江寧問道:“相公……你……你怎麽在這……”


    江寧被她拉起來,看著麵紅耳赤的王若煙,自是不能戳破這丫頭的小心思,拍了拍袖子笑道:“我在樓下看到你在房上,天又下著雨,怕你淋著,便上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誰料你還真就摔了下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從上麵摔下來,又得個幾天休養。”


    王若煙紅著臉,低聲道:“那……那相公聽到了什麽?或者是……看到了什麽?”


    江寧嘿嘿一笑:“沒聽到什麽啊?倒是迴來的時候見到一隻小野貓……”


    “對……”王若煙急忙接口,看著江寧生氣道:“就是那隻野貓,把房頂給扒了……你看……”


    江寧登上梯子,一看,卻是倒吸一口涼氣:“乖乖,這野貓,也著實有些厲害了吧……”


    在房頂的另一側,一個一米見方的大洞出現在眼前,王若煙的房間,已經盡數被淋濕了,泥水瓦礫滿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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