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方才稟報的蟲族愣愣地看了眼王,又愣愣地看了眼眼前的黑發人類在他們心中,這個才轉化不久的雄後也不過是個人類而已。


    “連奴隸都可以闖到王的門前,你已經嚴重失職了。”眼前的黑發蟲族聲音儼然已經降至冰點。


    蟲族竟然在一瞬間感到有些恐懼,他慌亂地朝王低頭,“是屬下失職。”


    屍體已經被蟲族士兵收拾幹淨,地麵上幹幹淨淨地,看不到半點血跡。


    黑發蟲族重新進入房中,屈身安撫自己的王。“那個奴隸已經被處理了。”


    他環著王的背,一隻手順著對方棕色的卷發,另一隻手則捧著王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他是否有恐懼的表情。“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黑發蟲族承諾著。


    王眼底卻閃爍著晦暗的光,他注視著自己的雄後,緩緩開口,“那是個人類。”


    “這不是傷害王的理由。”


    黑發蟲族眼底一片坦然,沒有勉強,沒有感同身受,沒有親手殺死同族的不安和內疚,隻有那份從骨子裏滲出來的蟲族獨有的冷漠。


    他的眼底空蕩蕩的,僅有自己的王。


    半響,王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很好。”


    他把自己的身子放軟,慢慢地陷入對方的懷抱裏,裏麵的氣味還是那般的清冽熟悉。仿佛這樣他就能抓住什麽實實在在的東西一般。


    “不要總叫吾王。”王的聲音悶悶地,從黑發蟲族的懷裏傳來。


    遠遠望去,黑發的郎君摟著自己的美嬌娘,刺著繡的大紅衣袍交纏在一起,顯得郎情妾意。


    “叫吾的名字,羅伊。”


    黑發beta架坐在白連的身上,槍口直指著他的額頭,沒有因為白連的話而產生半點反應。


    白連搭在羅伊衣襟上的手指停了下來。他知道他其實可以對羅伊做任何事情,隻要不是危險的、想要逃脫的動作,被催眠的羅伊顯然會置之不理。


    白連泄氣地收迴了手,卻又把手掛在了羅伊的脖子上,隔得很近很近地看著他的羅伊。


    如果忽略掉他額上那柄槍,似乎和半天之前沒什麽兩樣。


    “真有趣啊,羅伊。”omega喃喃道,“我們總是在被控製著,被信息素,被智腦,被這不知道是什麽的藥劑。”


    “他們說的都是笑話嘛。”omega嘟氣嘴唇。手指搭在槍身上微微摩擦,卻好像沒有一絲恐懼。


    “既然你會對我這類長相的人特殊對待,又怎麽會殺我呢?”指尖堵上了槍口,將其挪開。


    身上的beta始終沒有按下扳機,倒是禁錮著他的手更加緊了緊。


    白連卻委屈得眼淚泡都出來了,“那個人是誰啊,王八蛋。”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啊。


    他每次哭的時候,羅伊就會有些手忙腳亂。就算第一次見麵時也是。


    可眼下他哭得這麽傷心,羅伊卻真像塊沉默的石頭,一動不動地像雕塑一樣靜止在那裏。


    白連氣鼓鼓地把眼淚收了迴去。還要保存體力,他心裏這麽想著,卻還是氣不過,惡狠狠地在羅伊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個曖昧無比的牙印。


    在嚐到舌尖的血腥味的時候,他僵住了,在羅伊看不見的地方,漆黑的瞳孔驟然填充了整一個眼眶,細小的眼珠在瞳孔裏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在某一刻又突然全部收了迴去。


    “羅伊,”猶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白連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跟對方說。“要是我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你還愛我嗎?”


    “要是我變成了有很多隻眼睛和牙齒的怪物,你還愛我嗎?”尖銳的獠牙抵在唇間,因為鮮血的引誘幾乎要按耐不住。


    “要是我變成了蟲族,你還愛我嗎?”他的聲音再也克製不住顫抖,脆弱地彎在羅伊身上。蟲族的紋路在他身上一條一條浮現出來,被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有種猙獰的美感。


    “如果我忘記你……”他的瞳孔開始渙散,時收時聚,像是在抗拒著什麽一般。


    極致的痛苦從天靈蓋一點一點地鑽了進去,方才強行壓製的轉化終於爆發。


    他的眼睛最後縮成了一個小點。


    “不,我不會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一直緊繃著的身體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唯一的觀眾沉默地聽著他微弱的抗拒聲,“我絕對不會忘記……”


    “汝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王問他的雄後。


    “記得。”


    “啪嗒。”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了黑發蟲族的手上,大滴的眼淚從王的眼睛裏滾了出來,尊貴的王哭得像一個失去了玩具的孩子。


    “汝騙吾。”眼淚被對方的手指拭去,卻越湧越兇。


    “我沒有騙你。那天我在荒漠中撿到了你……”


    “汝就是騙吾。”王心裏滿是酸楚,方才親眼目睹那個人類被殺掉後的不安洶湧地湧了上來。


    黑發蟲族沉默地看著自己的王,他知道怎麽做出安慰的舉動,卻不知為何越做越糟。


    他記得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可是那些複雜的、憐憫的、喜愛的、難過的感情,像是那片荒漠裏的黃沙,被吹得幹幹淨淨,隻餘下蒼白而堅硬的岩石。


    這一日,王與自己的雄後舉辦了結契儀式。


    明明在這一天王終於擁有了他,可王卻也在這一天失去了他。


    “如果說再早一點,你們這一手還確實能為難我一下。”


    無盡黑暗的地底,在衛淮的毫無保留的攻擊之下,被轟擊得搖搖欲墜。


    碎石和泥土撲簌簌地從炸裂的地方落了下來,彌漫了整個地底。


    隻聽見外麵突然傳來了接連不斷的槍響,仿佛應和一般,緊接著這聲音越來越近,儼然已經順著衛淮的槍響聲而來。


    怎麽可能,伊曼和潘多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詫。


    在他們的監控範圍內,這個時候對方本不應該出現任何的援手。


    清道夫可沒有開槍的本事。


    他們的疑惑很快就被解開,最後的一道屏障被子彈蠻不講理地轟開。


    兩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地底之下,我的清道夫沒了眼睛,找出你們確實有點難度。”


    “可是我們這裏可有兩個獨一無二的隨從呢。”衛淮輕笑,“可不會被你們的把戲蒙騙了。”


    槍口調轉向洞穴四壁,火光之下兩人的麵容清晰可見。


    黑發黑眸。


    棕發綠眸。


    他們手裏的槍各自指向了陰影裏一閃而過的影子。


    明明是並肩作戰的兩人,此刻看起來卻像全然的陌生人一般。


    第76章 76


    漆黑的地下,唯有子彈射出帶起的火光能隱隱看出整個地底的輪廓。


    岩壁之上除卻被炮彈轟開的跡象,仍有殘破的雕塑在火光中一晃而過。


    雕刻得粗放的女神,正兩眼垂淚地注視著前方。而她的身旁卻跪著無數武裝的侍衛,刀尖也直直地指向了前方。


    伊曼和潘多從未見過白連和羅伊並肩作戰。因為白連這個家夥,總是喜歡將自己像個樹袋熊一般掛在羅伊身上。


    他享受自己被羅伊妥帖保護起來的感覺。也隻有在羅伊受傷的時候,才得能讓他從幕後走到台前,奮盡全力地廝殺。


    而此刻,在兩人的聯手壓製之下,伊曼和潘多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是雙槍。


    一種相較於皇室黑手更為難纏的雙槍。皇室黑手的雙槍往往尋求著那一個臨界點,讓你隻能在同時射出的兩發子彈中艱難抉擇。


    而羅伊的槍法幹脆利落,直接了當,就像一隻僅憑直覺的野獸,可這直覺每每都強得讓人覺得可怕。


    而白連,這個拿槍時間遠小於在場眾人的新興選手,幾乎沒在眾人麵前展示過槍法的他,顯示出來的卻是一種堪稱詭譎的預判。


    他的子彈總是讓人不知從何處突然飛出,卻正好阻止了他們下一步的所有打算。在羅伊強力的攻擊之下,這種打斷讓兩人幾乎是獨木難支。


    “真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驚喜。”卡迪亞挑起眉,隨後也從肩上拿下了那柄長長的炮筒。


    但就在他準備加入戰局的那一刻,激烈的火光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的是羅伊毫無波動的聲音:“他們逃跑了。”


    這黑暗之中,暗藏著無數的岔道。這兩個最會投機取巧的騙子早早為自己找好了逃生的後路,一見情況不對,就毫不猶豫地溜之大吉。


    衛淮搖了搖頭,對卡迪亞說:“你心急了。”


    “難不成就這樣放縱他們逃走?”


    “他們兩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衛淮感受了一下,腦海裏尚在地麵之上的清道夫反饋迴來的信息。


    在清道夫的視野之中,他們隊伍的其他成員已然結束戰鬥,正朝著這個地方趕來。


    “很快便會有人過來解決掉他們。”


    衛淮仔細打量起岩壁上的浮雕,這些浮雕的畫風看起來頗為奇怪,看起來隨意潦草,卻又帶著粗獷的美感。泥土被雕琢的痕跡還頗為清晰。


    “這些是什麽?”卡迪亞問。


    “美拉女神的垂憐。”卻是白連開口了,他的聲音也如同羅伊一般毫無波動。失去了刻意的嬌嗔之後,聽起來反倒有種玉石之感,清越地在這片雕塑前響起。“發現於宇宙年1030年,講述的是古地球的眾神和人類發起了戰爭,美拉女神出於同情,選擇站在了人類一方,與眾神為敵。”


    伊曼和潘多離開後,他們一行人早已拿出手電筒。人工光打在了雕塑之上,美拉女神悲憫的麵龐在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聖潔,身後的侍衛則籠罩在這片聖光之下,唯有舉起的刀尖泛出點點的微光。


    “哦?”衛淮挑了一下眉,他手裏的光轉向這個地穴四處。那些炮彈留下的灼痕仍在,將地穴四處的雕塑破環出淩虐的美感。這整整一個地穴竟然全是形態各異的雕塑,地穴被分成眾多的岔道,而縱橫交錯的分支之內,或嗔或怒的壁畫浮現在岩壁之上。整個地穴如同古地球的羅浮宮一般,堪稱一座巨大的雕塑館藏。


    “這些壁畫的主人公,似乎都是這位女神。”卡迪亞也發現了這個地穴的與眾不同。這裏可是逃亡星,除了參賽的選手就再也沒人進入這個星球。他和衛淮也接觸了不短的時間,他敢肯地說那些地下賭莊的家夥也絕對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的存在。


    “那這一副說的是什麽故事?”衛淮點了點其中一幅,除卻第一幅,其餘大部分都是繪著美拉女神如何在各大戰役裏率領著人類獲得戰爭,火燒之戰,水淹之戰,城堡之戰,還有一幅像極了星紀元的星戰,美拉女神端坐在圓形的飛盤上,攜帶著眾人與同樣乘坐著飛盤的敵人作戰。


    唯獨這一副,美拉女神被眾神踐踏在腳底,手臂無助地朝上伸著,臉上的表情淒美又悲壯。


    “美拉女神的凋亡。”白連手裏的電筒指向眾神背後,那些曾經無比擁戴者美拉女神的侍衛如同一個個抽象的小點。整牆壁畫瀏覽下來,每一幅中人類的數量都有顯著的增加。垂憐中不過有數十個,在星戰中就有了數百人,而在這幅圖裏,人類駕駛著奇怪的圓盤,成為密密麻麻的小點,在壁畫的遙遠一角隱隱浮現著。


    明明已經抽象成點的人類並沒有表情,可是卻可以從這幅壁畫中生生讀出那份置之身外的冷漠。


    衛淮的麵上開始帶上了深思,他掃了一眼白連,對方神色淡淡,麵朝著這幅“美拉女神的凋亡”,好像隻不過麵對這一幅再普通不過的壁畫。


    “可憐的美拉女神。”他意味不明地歎了一聲,卡迪亞臉上流露出一點不耐,“我們還呆在這裏幹什麽?黑漆漆的,還不如早一點而到外邊去。”


    衛淮卻無視了他的抱怨。“我對這裏很感興趣,你隨意。”他轉向那些彎彎曲曲的分叉,裏麵的壁畫在光照之下露出隱隱約約的影子,他問白連,“既然美拉女神已經凋亡了,那這些又是什麽?”


    “美拉女神的重生。”頂著衛淮探究的目光,白連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迴答著。“每一條分岔代表這美拉女神不同的未來。”


    “這是你想讓我去看的嗎?”衛淮突然低笑起來。“我就說你怎麽可能隻給我玩這麽一手,原來在這裏等著。”


    “怎,怎麽迴事?”卡迪亞一臉震驚,“他不是已經被我們控製了嗎?”那管藥劑裏包含的可不隻是所謂的仿製版的alpha誘導劑,既然已經將這東西拿了出來,他們自然也要做一點兒以防萬一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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