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六歲的小童眼珠子直轉,他重重拉了一把父親的衣袖,指著一處精美的女衣店。


    “那處看著不錯,我們就那裏給娘買禮物吧!”


    男子看了那店一眼,垂下的目光裏帶著笑意。


    “就你掙的那點錢,也敢進那個地方去買東西,咱們先說好,你老子我可不會給你填窟窿。”


    小童不甘心的盯著自己的老爹。


    “母親的生辰,兒子總要弄點拿得出手的物件去當賀禮吧?”


    年輕的父親拍拍兒子的腦袋,笑意更盛。


    “那也得是你自己賺的錢才行,再說你母親最喜歡的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你的功課能好一些,她便會高興上好幾日。”


    聽到父親說這個,小童苦起了臉來。


    “但是這也太不公了些,弟弟妹妹們都隻學一兩樣功課,可就我開了六門課,您也不管管母親。”


    “哎~~,”父親無奈的搖頭,“不好管啊,為父隻要一開口,你母親就要多想。反正你小子貪婪耍滑的本事一流,我就不參合你們母子之間的事了。”


    小童癟癟嘴,見父親不肯管自己的事,隻能把主意再次轉移到如何討好母親的事上來。


    父子兩人施施然邁入了這家女裝店,可下一秒年輕的父親就飛扯著兒子跑了出來。


    小童的雙腳都被他父親扯得差點離地。


    “父親,怎麽啦,店裏是有刺客麽?”


    年輕的父親悻悻的摸著鼻子道:“這店也是,名字起得如此含蓄,內衣店就內衣店,叫什麽閨意齋啊?”


    這對滿街亂逛的父子正是大楚王朝最尊貴的那對父子,皇帝張守言和他的大兒子張稷。


    張守言規定的皇宮內子女教育很有特色,尤其是在孩子們的零花錢管理上。


    每個孩子除了宮裏供應的衣食住行和學習用品外,是不準許有零花錢的。


    不管是皇後還是妃嬪給的禮物、壓歲錢、過節錢都統一被收走,孩子們上街買東西的錢得要自己的掙。


    比如去皇帝內書房裏抄書,十頁合格能有一元錢;或者去董妃的花園幫忙種花澆水,半日能有五毛錢;陳妃那裏有穿針引線的活計;而皇後處賺錢的機會最多,合夥打掃一處宮殿每人能分有一元,有時候皇後還會把曬書、送口信、整理倉庫的活計分一些出來。


    張守言平日不大管理後宮的事,唯獨控製子女們賺零花錢這件事上他管得很嚴。


    但凡有幫著小主子偷奸耍滑的,不管是誰不是“失蹤”就是“暴斃”。


    這種辛苦賺零花錢的日子,他的兒女們要過到十三歲懂事為止。


    太子爺才六歲,還是張守言子女中最大的一個,一年下來也就能收入個三十多元。


    張稷這次是狠了心要討好一下自己的母後,把自己賺的這點老本都拿出來了。


    楚元的購買力很高,三十二元能買到一個不錯的黃金首飾,比如一支金簪。


    劉錦綺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兩眼盯著手裏那支造型別致的金簪。


    雖然比起宮裏禦製的首飾要差了好幾個檔次,可皇後看著這簪子卻是越看越喜歡。


    剛剛四歲的二公主張雲兮也跑來好奇的看了一眼,但很快就失去了興趣,又匆匆的跑走尋人耍去了。


    紅葉取了一個描金繡鳳的小檀木盒子來,準備裝這個東西,她笑著說:“就這東西花了太子爺三十元零兩毛,奴婢聽侍衛們說,那爺倆與那店家討價還價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替太子爺省下了一塊八。”


    聽到紅葉打聽來的消息,劉錦綺笑容更盛了一些,接著又歎著氣搖了搖頭。


    “這小子不過是想借著我的生辰逃幾日功課罷了,他父皇幫著他大概也是這個意思,隻是怕我多想所以沒有直接與我說起。”


    “也罷,容他消停幾日再說。”


    紅葉與綠萼對視了一眼,也都替太子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有件事我覺著不太舒服。”


    劉錦綺慢慢的斂起了笑意,臉上露出不悅來。


    “太子不懂行情也就罷了,可我也沒想到精通經濟的陛下居然也不懂這裏麵的行情?”


    綠萼知道皇後在說什麽,捂著嘴先笑了起來。


    “打去年底起朝廷不再收金子,這金子的價格便跌落了不少。這簪子的做工一般,隻是心思巧了些,按照如今的行情便是浮價一些,最多也就十六七塊罷了。”


    “竟收了陛下和太子三十出頭,那店家確實是個心黑的。”


    劉錦綺也是這樣的想法,她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拿著兒子辛辛苦苦攢了一年多的錢去給自己買禮物,卻被人給宰了一刀狠的,心裏就覺得發堵。


    換做別家的當家婦人早就發作起來,要與那店家好好理論理論。


    可偏偏她是皇後,如果她要想出點氣,落在那店家的頭上怕不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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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若是擔心什麽,不如給劉家捎句話,讓家裏拾掇拾掇那人。”


    “算了,”劉錦綺不想把事情鬧大,“事情鬧出來,反而讓他們父子覺得沒麵子。”


    太極殿內,張守言正在召見錢謙益。


    “《帝國日報》、《大楚周刊》和《京都時報》都會刊登上去,放在民間故事一欄,”錢謙益坐在皇帝的下首,正在匯報皇帝吩咐要辦的事情,“臣找了王夫之親自出手做評論,想來又會為皇家再添一樁美談。”


    張守言點點頭:“宣揚皇家的平易近人是一迴事,但也要注意分寸,不要隨意歌功頌德,也不要點出那店家的名諱招牌。王夫之的這類文章平穩有地氣,朕是放心的。”


    “朕帶頭上報紙,就是要給天下官員做個表率,人人都要做好被送上報紙讓人研究的準備。”


    “臣領會了!”


    張守言想了想又吩咐了他一句。


    “報刊設立至今,準許刊發天下的有京城三份報紙,刊發地方的有南京、蘇州、鬆江等地的日報。事務變得繁雜,你手下的監察機構一定不要鬆懈,但凡上報的東西一定要反複考慮後果。”


    錢謙益急忙應下。


    “陛下,那件事那些人又在圍著老臣聒噪,您看......。”


    看著錢謙益一臉的苦相,張守言皺起了眉頭。


    “那些人還在想著申請私家刊號?告訴他們想到不要想!你迴去後立即讓人下去嚴查各地私自刊發的報紙之類的東西,讓各地刑局、法司展開嚴打。”


    “輿論這塊地盤,隻能在朝廷的手裏。”


    錢謙益有些垂頭喪氣的離開,看著他的背影張守言再次皺眉。


    這個人性子太軟,遠不及《帝國日報》總編王夫之有朝氣和硬氣,總掌天下輿論宣傳似乎有些畏手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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