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都是幕府軍的逃兵。


    人們掙紮著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離南方的那些“鬼軍”遠一點。


    津奈木之戰徹底打垮了幕府軍的全部士兵和膽氣。


    在所有人的意識裏,隻要看到那黑色的軍服,就會有人莫名的倒斃,許久之後才能聽到鐵炮聲。


    忘記了疲憊、忘記了饑餓,隻剩下最深沉的恐懼支配著這些人的身軀,一路向北。


    就算這樣的逃跑,但能逃到北九州島北方的足輕和農兵卻寥寥無幾。


    最北端的小倉城和小倉鎮港口被保科正之派遣家臣守護,不準潰兵接近。


    小倉鎮外懸掛了一溜頭顱,都是擅闖的榜樣。


    幾萬潰兵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唯一能離開北九州的退路——小倉鎮,苦巴巴的在鎮外的風雪裏生熬。


    一場覆蓋了大半個倭國的大雪阻擋了楚軍的追擊,但也讓逃亡中的幕府軍士卒凍死凍傷無數。


    “殿下,肥後國、日向國已經失陷,昨日有消息傳來,豐後國府內城也被楚軍占領,雖然沒有被證實,但應該是真的,”一臉血汙的家臣在向同樣狼狽的保科正之匯報戰況,“多虧這場大雪,楚軍主力才停留在了左嘉城,但隻要等到雪停,肥前、築前、築後三國肯定不保。”


    保科正之無力的揮揮手,讓他下去休息。


    津奈木之戰後,他曾經試圖在北九州中部的永野一帶組織第二次會戰。


    可惜他辛辛苦苦收攏起來的幾萬幕府軍在半夜發生營嘯,保科正之隻能一路退迴立花山城。


    也就在這個時候,海峽那邊傳來消息,另一股更大規模的楚軍在赤間關登陸,已經攻滅了長門藩。


    四萬多幕府殘軍、各地大名家卷被截斷了退路!


    玉碎之戰的建議,經常被人在會議上提起,但都不了了之,概因沒有人能想到對付楚軍火力的辦法,與大楚第二禁衛軍團對陣純屬找死。


    “唯一之計,是收集能收集到的一切船隻,帶上各家大名、家臣和必要的家卷,不顧一切的出海往東走!”


    在機槍交叉火力下僥幸活下來的小早川秀正,這些日子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出北九州島,他不顧禮儀的插嘴,指著東邊大聲說話。


    “我們不走最近的赤間關鎮,那裏有大批的楚軍。我們去安藝國的嚴島鎮,或者是備後國的倉敷鎮,如果半途雪停的話,我們甚至可以直接去大阪!”


    小早川秀正的提議,提到了很多迫切想離開這裏的大名們的支持。


    就連保科正之的心裏也一直在考量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之所以他一直沒能下定決心,概因他們手裏的船一次隻能帶走不到一萬人。


    那是大名們和各家的高級家臣、家卷們的大致數目。


    如果消息傳開,在小倉鎮外生熬的足輕和士兵們肯定會暴動。


    扇門被人猛的拉開,房外的風雪驟然刮入,將議事廳內的炭火吹得一陣發白,寒氣讓所有人都一抖。


    來者是新任的立花家家主立花道元,前任立花家主在津奈木被打成了血肉葫蘆,這位前家主的弟弟剛剛登位才兩天。


    “殿下,各位,大事不好!”


    正準備叱責他無禮的幾人都一時語噻,心頭懸了起來沒有及時出聲。


    “楚軍巨艦出現在小倉鎮外海,我們的退路已經完全斷絕!”


    “轟~!”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被驚得站了起來。


    保科正之的臉色一變再變,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他才幹澀的說出了最後的決定。


    “如今之計,隻有死守每一道關卡、每一道城池,抱著無畏之信念與敵人決一死戰。諸位,幕府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本人來之前,幕府已經開始動員近畿、東海道、北陸、甲信越、廣東、東北各地的大名。隻要我們再堅持一段時間,幕府的幾十萬大軍必然抵達!”


    山陰山陽和北九州的大名們互相看了一眼,也隻能轟然應諾了一聲。


    其實他們大部分人的心裏對楚軍的感覺,除了恐懼與敬畏之外,更多的卻是埋怨。


    要不是楚軍擺明了要沒收所有大名的領地和財富,他們早就“棄暗投明”、“撥亂反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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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九州已經隻剩下了小倉城沒有拿下,而海峽對麵的山陰山陽地區之長門、周防、石見、出雲四國也被聯軍占領。”


    徐寶拿著一張紙在向張守言匯報,“初步統計,除去在島津家的所獲,又新增黃金約十三噸,在北九州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平戶港我們就收獲了五噸黃金。更重要的是,劉思忠已經控製了石見銀山。”


    “按照您的旨意,他們會解放銀山裏的礦民做監工,把從各地俘虜來的大名、武士及其家卷充做礦奴。最遲到二月初,最新一批開采出的銀礦就會被送到赤間關港出海運來。”


    張守言抱著剛剛出生的二女兒在逗弄,心情很是愉悅,這是董小宛在大年初五誕下的孩子,也是他的長女。


    “讓盧五畝負責接收,再與荷蘭人、西班牙等國的商人接洽,進行金銀兌換,這幾年朕隻要黃金。”


    “遵旨!”


    徐寶又看了一眼手裏的紙張:“平戶港中大部分金銀是從前明海商、泰西各國商人、倭國商人宅子裏搜出來的,前明海商和倭國商人都忍了,隻有泰西各國的商人武裝反抗後被陳策派人鎮壓。”


    “陳策發報來問,這些泰西人怎麽處置?”


    張守言看著懷裏的女兒徹底睡著,便不再逗弄她,隻吩咐徐寶。


    “前明海商、倭國商人其實都是以前的倭寇老底子,沒收就沒收了,若是敢於反抗,一律以倭寇處置。”


    親了睡得迷迷湖湖的大公主一口,張守言轉頭看向了徐寶。


    “至於那些泰西人更不用理會,德川幕府隻允許倭國與荷蘭人交易,所以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其他國家商人冒充的荷蘭人。”


    “按照咱們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才簽訂的條約,荷蘭人一旦越過南海北部北上,本朝有權利沒收其財產或者進行處罰。”


    “告訴陳策,這些人都按荷蘭人處置沒問題,要是有人反口說自己不是荷蘭人的,那便統統當成海盜處斬。”


    徐寶領命而去,剛剛還躲著低聲不語的董小宛便急匆匆的從偏殿轉了出來。


    她嬌瞪了張守言一眼,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裏把女兒抱了迴來。


    “陛下說話做事真是百無禁忌,瑤兮還沒滿月,您就抱著她說殺這殺那的,也不怕孩子禁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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