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能直接來我府中?!”


    陳演見到來客,忍不住低聲喝問。


    燈火搖曳中,客座首位上那位青衣小帽的客人癟癟嘴,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若不是涉及陳相與雜家的大事,雜家也不敢冒險前來。安心,雜家出宮的手續齊全。”


    陳演接過紙條在燈前看了一眼,如同頭頂炸響了千百個霹靂。


    下一瞬,他下意識的把紙條遞到了燈火之上,準備將這紙條燒掉。


    來人看著他的動作,卻沒有出聲阻攔的意思。


    陳演的手抖了抖,最終無力的垂了下來。


    “杜公公可知寫信者為誰?”


    杜勳揉了揉眉心:“雜家平日就是心軟,哪裏知道救助了多少人?”


    陳演心裏冷笑了一聲,也不反駁他。


    他在廳裏反複轉了幾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與杜勳剛看到這張紙條時的表現一般無二。


    陳演自家知道自家事,崇禎十三年(1640)正月,擢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陳演初次入館,即與杜勳勾結。皇帝簡選任用閣臣,每次親自發策,以所條對覘能否。


    身為乾清宮副總管的杜勳,打聽到崇禎帝所欲問數事,密授陳演,陳演做好準備,條陳符合上意,即拜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這才入閣成功。


    勾結內外本就是大罪,更何況陳演、杜勳是在欺君。


    以崇禎的性格一旦查證此事,莫說陳演是閣臣,就算是首輔,崇禎也沒少殺過,故而兩人絕對沒有活路。


    “此事你不要聲張,看那人會不會再次上門,”陳演按捺住心裏的不安,隻能先穩住杜勳再說。


    杜勳也沒指望陳演當時就能找出辦法來,隻能忐忑不安的離開了陳府。


    京中有個蘇錦行,開了沒多久,名喚“繡鯉行”。


    繡鯉行後院,幾個人正在商議機密事。


    張守言派到京城設點的負責人馬山,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你們親眼所見?”


    “對,杜勳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迴了宮裏,但酉正時分又迴到了別院(下午六點),酉末換了身百姓衣服從後門出去的。”


    另一個人點頭:“我們這組分別在陳府的前後門、角門外候著,杜勳是戌初進的陳府後門。按照手冊規定,確認他進入陳府後我們立即撤走,並沒有停留。”


    馬山往日是個織工,心思本就細膩,加上張守言的調教和讀了幾本“秘卷”,來北京主持事務向來以小心謹慎為上,從來不肯貪功。


    他把這兩日的安排仔細迴顧了一遍,忽然覺得有些不妥,主要是自己的人從陳府周邊撤走顯得有些生硬。


    “你們一組四個明日分頭出城去保定,換下一組人來,順便把孫家兒子也帶走。......不行,監視杜勳的那組也去保定,不能繼續留在京裏。”


    馬山敲了敲桌子:“就留下監視孫家老宅的那組人,一旦見到有人來,也立即撤出京城。”


    第二日天剛亮,馬山在店裏轉了一圈,便踱步出門往西邊街頭走去。


    來到一處巷子時想也沒想就鑽了進去,巷子中間有個磨菜刀的攤兒。


    那攤主見到馬山走進巷子,有意無意的往馬山身後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把一根磨石擺直。


    馬山看到擺直的磨石,心中平穩不少,穿過巷子去了另一條街。


    轉了半天,馬山來到了一處尋常百姓人家,直接從後門進入,摸出一把鑰匙開了柴房的門,進入柴房後馬上又鎖了門。


    這戶人家的婆娘,聽到後門響了一聲,立即搬了一盆衣服在後門邊坐下洗起來,也有意無意的探看著巷子的兩頭。


    柴房內,馬山與西北通完電報,把內容記牢,在柴房隔壁廚房裏把電報紙燒得幹幹淨淨,這才離開這裏,迴蘇錦行去了。


    作為閣臣,陳演要查點事情不是太難,隻是涉及東廠,為了做的隱秘故而拐得彎子有些多。


    沒幾日功夫,陳演的人就從順天府裏查到了一個消息。


    有管片的差役看到,東廠有個役長喚做孫朝貴的,這些日子經常去杜勳外宅那一塊晃蕩。


    而這個孫朝貴幾年前犯錯,正是走的杜勳的門子才免了處罰。


    “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演的心猛然跳動了起來,他以為是東廠發現了這個人的動作,暗地裏把人給處置了。


    【推薦下,野果閱讀追書真的好用,這裏下載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迴老爺的話,是昨日剛死的。小人轉著彎問了給孫朝貴看病的大夫。這個孫朝貴病了好幾年,一直熬著,大夫說最多也熬到春日裏就到了頭。這幾日孫朝貴還偏偏撐著到外麵轉了幾圈,可不就沒了。死前留話時,鄰居親朋都在,確是病亡。”


    陳演沒有放鬆懷疑。


    “他家裏還有什麽人?平日為人如何?”


    “迴老爺的話,這個姓孫的都說是個講義氣的,但偏是個天煞孤星。父母早年去了,隻留下他一個,在三十上娶了個老婆,沒能熬過生產那一關,留下了一個不足月的兒子也走了。”


    “去年,他兒子得了肺癆,聽說送到城外後也沒了。他這一死,孫家算是斷了後。”


    “孫家沒人了?”


    “是。”


    陳演沉吟了半天,這才低聲吩咐。


    “尋個妥帖的人,要與府上沒有關隘的,夜裏去孫家走一走。”


    “知道了,老爺。”


    死去的天煞孤星孫朝貴確實是個講義氣的人,但是他感恩的對象絕對不會是杜勳。


    當初孫朝貴已經走通了宮裏的關係,是杜勳橫插了一手,原本一百五十兩的好處費生生翻了幾倍,孫家打那時候起就窮得叮當響。


    恩人?仇人還差不多。


    孫家兒子那病放在明代是絕症,但放在現代卻不是。


    麵對來自現代的特效藥,耐藥性極差的病菌急速敗退,孫家的兒子活了下來。


    講義氣的孫朝貴,也把自家的性命賣給了這位不知名的大人物。


    北京這段日子的月色不錯。


    陳家的人半夜在孫家院子牆角處,發現了一處明顯被人挖掘過的痕跡。


    牆角根裏埋了一個盒子,裏麵是一疊子紙張。


    陳演才看了幾張紙,臉色當即急劇變換起來,一絲喜色隱隱閃過。


    “嗬嗬,陛下好狠的心啦,原來大家都要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天下1639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武陵島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武陵島主並收藏明末天下1639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