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手持笤帚,湯隆哪裏抵的住?


    狼狽不堪之下,又有鄰居在旁邊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湯隆幼年時也曾隨他父親多來此處,怎地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莫說徐教師,便是我這等外人,也瞧不過眼。”


    “誰說不是呢?好好的家業都敗了個幹淨,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徐教師脾氣還是太好,若是我,早便不理他了。”


    “……”


    把這話聽在耳中,湯隆又羞又惱,指著徐寧怒道:“你直如此不念兄弟之情,他日休怪我也無情!”


    “不知悔改的孽障,快給我滾!”徐寧邊罵手上邊加大力道。


    湯隆隻顧躲,可這胡同裏空間狹小,實在無處可躲,隻好奪路而出,跑將出來。


    慌不擇路之下,他與看熱鬧的酆泰撞了個滿懷。


    “讓開!”


    湯隆急切間,抬手來推,卻被酆泰伸手捏住了肩膀扔到一旁。


    “你這賭徒好不曉事,今日某家不願動手,否則就憑你這個不知悔改的勁頭,非叫你試試爺爺的拳頭!”


    一樣都是賭徒,張三李四尚且為了義氣能將危險拋之腦後,偏這湯隆為了賭資蠻纏不休,酆泰自然不喜。


    自己竟在這大漢手中如孩童一般,沒有招架之力,湯隆心下駭然,連狠話都不敢放,爬將起來,快步跑開了去。


    徐寧見湯隆走了,扔下笤帚,滿臉怒其不爭的表情,對街坊四鄰抱拳道:“我這表弟本也是個好的,隻是執迷不悟,讓大家看了笑話,莫怪莫怪,街坊們請迴吧。”


    眾人見沒熱鬧看,紛紛散去。這時徐寧又來到酆泰麵前,向這漢子賠不是。


    酆泰道:“無需放在心上,也是那廝撞在我身上,若是衝撞了我家官人,必不饒他。”


    徐寧聽酆泰言語,看看孫淮一表非俗,忙道:“請恕徐寧眼拙,不知是哪家的衙內當麵?方才我那不成器的表弟衝撞了二位,還望莫怪。”


    孫淮笑道:“小可哪裏是什麽衙內,不過是鄉野之人,到這汴京城行商來的罷了,徐教師不必掛懷。”


    “閣下怎認得徐寧?”


    徐寧驚奇於孫淮不是哪家府上的衙內,更好奇對方明明與自己素未蒙麵,卻自識得。


    “禦前教頭金槍手,一身鉤鐮槍法高深莫測,滿東京城裏誰人不知?”


    孫淮與他客套幾句,告辭離去,徐寧為湯隆生了一肚子氣,也自轉迴家中。


    路遇徐寧,隻是個小插曲,孫淮並未深思。


    這位金槍手,此時與自己這等綠林中人決計是尿不到一個壺裏的,多說也沒益處。


    倘若說的多了,被其發現端倪,少不得又是麻煩處。


    在客店處待到晚間,又是一夜月朗星稀。


    夜裏的汴京城也是喧囂,也宵禁政策放鬆,不論是瓦舍勾欄,還是青樓店鋪,都是挑燈經營。


    孫淮推開窗子二月間寒意未退,清冷的寒風吹在麵上,叫人清醒不少。


    從窗子往下看去,但見街上行人還有不少,幾個小廝提著食盒急匆匆的奔走。


    說來稀罕,這等小廝幹的不是別的活,而是類似後世的外送服務。


    客人隻需在店裏留下定金住址便可離去,待所需之物備好了,自有這小廝送到府上。


    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喬道清推門而入。


    “張三李四傳來消息,花兒王不知從哪裏弄到了我們想要的物件,欲要交易呢。”


    孫淮聽了,收迴心思來,將窗子關了。


    “果然如此,販賣盔甲之事,不會隻出現在下麵的州府,這京城裏的官員一般無二,為了利益,盔甲這等戰備重器照賣不誤。”


    不錯,孫淮所圖謀的,並非僅僅隻是錢財。


    禁軍衣甲在質量上,必然要比此前在濟州邊上州府中買的要強的多。


    此前楊林也曾隱隱約約打探到東京有人在倒賣,隻是消息不太精確,尋不到門路。


    在了解花兒王太尉的身份之後,孫淮便有意叫張三李四以番商需要盔甲用以為手下增加戰鬥力,好護送貨物為由,向花兒王兌換一批盔甲。


    “如今朝廷官員,清正廉明的說不上話,獨獨剩下那些為利所動的貨色,若非如此,也不會有我們的機會。”


    喬道清說起這事來,麵帶喜色。


    “不曾漏了馬腳吧?”孫淮問道。


    “他兩個都按寨主囑咐所說,言隻為預防一路盜匪,鐵甲太過招搖,要些皮甲紙甲便好。”喬道清娓娓道來。


    “不知那花兒王與何人勾結,欲以皮甲三千五百套,紙甲一千兩百套,來抵七萬貫錢財。非但如此,這廝還使張三李四來說,鐵甲也有許多庫存,若要時,盡管開口。”


    “國之重器,都成了他們謀私利的路徑。”聽喬道清講完,孫淮不由感慨一句。


    雖瞧著這等借助職務之便謀取錢財,全然不顧家國安全的行徑十分離譜,但比之蔡京賣官的行徑,還多有不如。


    倘若道君皇帝的朝廷能管得了這等問題,日後的靖康之變,恐怕也不會那樣慘烈了。


    孫淮搖了搖頭,將對道君皇帝的鄙夷拋之腦後,言道:“鐵甲暫且不要他的,待下次前來再談不遲,這等事若可長久供給,我山寨便不用再為盔甲的事情發愁了。”


    “貧道也是這般看法,不可操之過急,細水長流方為正理。”


    “他要何時交易?”


    “這批衣甲,都是朝廷要求之外,這夥人買通工匠額外製作的,若要貨時,需等夜深人靜,不引人注意時拉到城外,尚需兩日準備時間。”


    孫淮點了點頭,或許正是因為乃是私貨,這批衣甲的價格不算太高,平均下來,每件還不足二十貫。


    “如此倒好,那高衙內還未除去,告訴花兒王,我等還要再汴京城裏耍上幾日,叫他不必急著,準備妥當了,再交易不遲。”


    “不錯,馬靈賢弟昨日剛走了,他迴來時,還需幾日時間。不過山寨人馬也不必全留在這裏,若交易成功,可先著人走了。除去一個高衙內,無需幾個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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