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惠見得路邊的和尚怪異,便要上前去看。


    豈料未曾近得數步遠時,那和尚猛地睜開一雙虎目,迅速握住身邊的禪杖跳將起來。


    “你這頭陀,接近灑家,卻要作甚?”和尚被廣惠煞氣所驚,厲聲質問。


    “師兄莫惱。”廣惠怕對方因自己的氣勢再起誤會,趕忙解釋。


    “小僧廣惠,途徑此處,因見師兄寒天之下穿的如此單薄還能酣睡,故此想要查看,不意驚擾了師兄,萬望莫怪。”


    那和尚擺手道:“恁般大的煞氣,灑家在軍伍中也不多見,怎知你是否心懷歹意,快走快走!”


    “你這和尚,好沒道理,不識我一片好意。”廣惠見自己又被誤會,也不與他蠻纏,轉身便走。


    廣惠離去之後,那和尚咂咂嘴,自語道:“走的如此痛快,莫不真是灑家誤會了他?”


    奈何對方已然走遠,再想問時,也沒了機會。


    這般插曲並未影響和尚心情,便就包袱裏取出燒餅牛肉,腰間拿下一個酒葫蘆,就地吃飽了。


    用罷了飯,和尚暗道:“我自離了汴梁,也沒個去處,可恨高俅那廝,害灑家一似沒頭蒼蠅般的四處亂撞,不得安身之處。”想到這裏,他不由憤怒,一拳擊在地上,留下兩三寸許深的拳印。


    “隻這般飄蕩也不是個辦法,如今江湖上都傳,梁山泊做的勢大,周邊官府不敢進犯,不若去到那裏,且不論是否落草,但凡在邊上尋個住處也好。”


    想通此節,他也不猶豫,提了禪杖包裹便踏上了路程。


    且不提這裏景象,說迴梁山泊上。


    孫安已到山寨數日,恰逢今日孫淮檢閱兵卒。


    梁山無論水、步、騎、三軍四千餘人,並除在山下的楊林、時遷以外,其他頭領,皆聚在後山校場之上。


    “吾等見過寨主哥哥!”


    孫淮站在高台之上,左側是喬道清,右側矗立著蘇定,身後是包括孫安在內的幾個頭領,麵前四千餘人齊聲高唿,聲音之高震耳欲聾!


    孫淮雙手下壓,唿聲戛然而止,而後高聲道:“弟兄們辛苦了!”


    “不辛苦!”


    看著麵前氣勢如虹的士卒,雖然騎兵隻有繳獲官軍的百餘匹戰馬,孫淮心中也滿是成就感。


    想之前方從王倫手中奪過山寨時,還不過數百人,且都是些烏合之眾,如今不過數月,便有如此規模,足見成效斐然。


    “自我占據梁山,已過數月,幸得弟兄們鼎力相助,方有今日之成效。我等放著好好的良人不做,偏在此成了強人,是為了什麽?”


    “鋤強扶弱!”眾兵齊唿。


    “這話對也不對,鋤強扶弱,乃豪傑行徑。隻是欲做豪傑先要吃飽,若吃不飽,穿不暖,那什麽去做幫助他人?”


    眾士卒巍然不動,靜待孫淮下文。


    “兄弟們也都知曉,我到梁山之前,不過是個富家公子,緣何到此?不過是受不過這渾濁的世道罷了。”


    “有句話,我說過許多遍。倘若能在家安穩度日,也未有哪位兄弟,等閑願意落了草。還有新來的弟兄,你等原是官軍,為何留下,想必心中自有杆秤。”


    這話說罷,人群歸降的官軍心有所感,他們被俘虜之後,方才發現,原來在這梁山之上,過的日子,卻比在山下做個行屍走肉的廂軍強出不知多少倍去,因此隻有極少數人選擇離去,絕大部分都留在了山上。


    “今日之梁山,此時之山寨,非是簡單的一個寨子而已,其上有我等兄弟家人在此,乃是弟兄們共同的家園。在這家園之中,可吃飽穿暖,不受那官府侵擾,豪強欺辱,能得濁世當中一片淨土。”


    孫淮沉默片刻,忽而高聲問道:“倘若有人欲破我家園,欺我兄弟,辱我家人,該當如何!”


    “保衛家園,誓殺來犯之敵!”


    “殺!”


    “殺!”


    “殺!”


    隨著有人一聲高唿,怒吼之聲不絕於耳,看那個個士卒,皆表情憤怒,滿麵殺氣。


    片刻之後,孫淮示意停下,又問道:“倘若不敵,又該如何?”


    “死戰不退!”


    有那小頭目高舉手中兵刃,數千兵卒的音浪接踵而至。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孫安抬眸去看前麵那挺拔的年輕人,再聽耳邊聲震九天的高唿,心中震撼之情難以言表。


    此前喬道清曾說梁山與眾不同,如今得見,隻這股氣勢,休說綠林之中,便說等閑大宋軍隊,也難有之。


    而且似這等檢閱,已非首次,作為一寨之主,能使士卒有此等凝聚力,何愁山寨不興?大事不成?隻是暫且不明,這位本家寨主,對山寨的前途又是如何考慮的。


    一支軍隊,心中是要有信念的,多了這股信念,便凝成了一股繩,從而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戰力。


    而現今這個世道,尋常人所求的,無非是為家人,為自己,博來個衣暖食足。


    隻有如此,才能再去想別的。


    而孫淮自入主梁山,多次檢閱士卒,為的便是將眾人心中這股信念挖掘出來。


    “兄弟們有護衛家園之決心,吾心甚慰。我等護衛家園之餘,隻滅豪強,不壞百姓,我定下嚴明軍紀,可有兄弟們心生不滿?”


    有士卒道:“哥哥領導英明,如今俺們下山時,但聞梁山之名,鄉親們聽到梁山之名都是稱頌,誰敢不滿,俺第一個宰了他!”


    “算我一個,上迴跟著阮家哥哥下山,還有人要留我在家吃飯哩。”


    “俺們有有如今名聲,都是哥哥領導有方。”


    ……


    這話引得其餘人等紛紛附和,這便是心理上的滿足感,亦可稱為一種榮譽感。


    人都是有私欲的,這也是從古至今,有軍隊破城之後會縱容士兵劫掠的原因。


    若想限製之,單憑軍令,亦能辦到。卻是終究不及士卒個人的榮譽感所帶來的溫和長久效應。


    日積月累下來,形成這等軍隊文化,莫說限製士卒劫掠,士卒自己便在心中的榮譽感壓製下息了這等心思。


    如今梁山隊伍的榮譽感與信念感隻是初具雛形,待得逐漸加深,似這等檢閱,便可逐漸固定,而不必如此頻繁了。


    孫安在一旁看的側目,以他的見識,一支又如此信念,且軍紀嚴明的隊伍,其強悍程度,已是可見一斑。


    “不錯,弟兄們原都是普通百姓,若欺辱百姓,與那貪官汙吏有何區別?我等雖入綠林,卻也叫人提起來皆是讚賞。後人亦會記載,梁山泊上都是一幫響當當的男兒,叫後世子孫以我等為榮!”


    “能有今日,都是哥哥領導有方,孫淮哥哥萬歲!”


    “萬歲!”


    “萬歲!”


    “萬歲!”


    一聲聲高唿響徹水泊,幾欲將天空震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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