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州,知府衙門處。


    “這夥賊寇著實可恨,朗朗乾坤之下,竟敢殺人奪財,懇請恩府發兵,除了這夥人。”


    壽張縣令正在這裏向知州痛陳利害,意欲說服其發兵梁山。


    自從周長富死後,他那姐姐整日勸著縣令要為兄弟報仇。壽張縣令同樣惱怒,隻因周長富不僅僅是他小舅子,更是他不可或缺的錢袋子,這般死了,連家財都被奪了去,壽張縣令每年不知要損失多少銀子。


    不過他也不是傻的,心知單憑自己一縣之力,根本也拿梁山那夥賊寇沒有辦法,因此求到上司這裏。


    “本府豈會不知賊寇可恨,奈何如今便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一放。”那知州一味把頭來搖,迴絕了壽張縣令的請求。


    “恩府說的可是蔡太師生辰綱被劫一事?”


    “不錯。”


    說到此時,鄆州知州也是十分苦惱,那大名府梁中書為其嶽父,也就是當今太師慶生備下價值數萬貫的金珠,不意半途竟被賊寇所取。至今已過月餘,卻始終不得兇手蹤跡,蔡京大為光火,責令他加緊督辦,若無成效,恐烏紗難保。


    如今一想到這件事,便叫他心中苦惱,哪裏還有心情去管什麽賊寇?


    那梁中書也是,如此大張旗鼓,吸引了賊人注意,偏偏還在途徑自己治下的時候被賊人所得。


    “況且那賊寇盤踞梁山,乃是濟州治下,我如何管之?休要在此多言。”心煩氣躁之下,知州便下了逐客令。


    那縣令眼珠一轉,生出個主意來。


    “學生這裏有個計策,可解恩府之困。”


    “你能有什麽辦法?”


    不是看不起自己這個下屬,貪贓枉法他是一把好手,可若是剿匪討賊,簡直天方夜譚。


    “還請恩府屏退左右,姑且信我一迴。”縣令求道。


    知州如今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的坐立難安,即便對此人沒有多少信心,卻又不免生出一絲希望,便叫周邊人都退下。


    “本府倒要瞧瞧,你能有何計策。”


    縣令奸詐一笑,出言道:“那截取生辰綱的賊人如今杳無音訊,誰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恩府若稟明太師,言正是梁山之賊所為,誰可為他辯駁?”


    “哦?”


    知府一聽,立即便來了精神,隻是略微一想,便又犯起愁來。


    “那賊寇盤踞水泊,我鄆州此等地麵,這般府分。又沒強兵猛將,如何收捕得這夥強人?”


    “梁山又非我鄆州治下,屆時自有濟州去管,恩府便可置身事外,便剿匪不成,也是濟州治下問題,非恩府之過。”


    壽張縣令也知便是說服知州發兵,也未見得便能成功,便成功了,繳獲了周先富那些錢財,也落不到自己手裏,倒不如換知州一個人情,也好過不得任何好處。


    “妙哉!”


    知州聞言撫掌大讚,如此禍水東引,繳不繳得賊寇便與自己無有任何關聯。即便濟州知州能幹,當真把那夥強人剿滅了,屆時強人不認,可誰又會去信匪寇的言語?


    “來人,與我取紙筆來。”當下便有文吏取來筆墨紙硯,知州寫成一封文書,著人星夜送往汴梁蔡太師府上。


    ……


    濟州。


    正是風和日麗豔陽高照,徐徐涼風抹去了傍晚的悶熱,便連樹梢的綠葉也跟著發出愉悅的聲音。


    在地底蟄伏數年的金蟬,好容易蛻變而出,哪怕臨近傍晚,仍是竭力嘶鳴著。


    一座破敗的小村莊,在夕陽的餘暉下,升起幾道稀薄的炊煙。


    這莊子不過幾十戶人家,卻都是一姓,故此也都團結。村口處老槐樹下,幾個孩童在那裏玩耍。


    其中一個孩子眼尖,忽見遠處駛來一輛驢車,那車上坐了兩個人,影子被夕陽拉的老長。


    “你們快看,那兩個人可是二狗哥跟柱子哥?”孩童不敢確信,便叫來同伴辨認。


    “可不就是我哥嗎!”其中一個孩子看了許久,直到兩人趕著驢車離得近了,這才興奮的大叫,隨即撒開光著的腳丫狂奔,其他孩子見狀,也都跟了過去。


    驢車上是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見幾個孩子朝這邊狂奔,忙使驢車停下,相視一笑。


    “到家了。”


    “哥!”


    當先那孩子奔到車前,卻又突然顯得拘謹起來,隻叫了一聲哥,便不知說些什麽。


    “栓子。”


    一個青年下了車,將這孩子抱起來。


    “見了哥哥怎麽還生分起來了?來,哥這裏有糖。”


    青年從身旁包袱裏抓出一把糖來,放進栓子嘴裏。


    “這糖真甜!”


    栓子吃了糖,甜的不自禁笑出來,卻把別的孩子饞的直咽口水,紛紛圍住二人,一口一個柱子哥,二狗哥的叫著。


    兩人早有準備,取出許多糖來,吃的孩童們高興不已。


    柱子看著弟弟破爛的衣服,還有骨瘦如柴的身材,不由問道:“今日吃的甚飯?”


    “早上爹娘要去田裏幹活,吃的湯餅(麵條),方才隻吃了些薺菜湯。”


    再看其他孩子,雖然精神都不差,但身上也不見二兩肉,顯然境況都差不多。


    二狗和柱子見狀心裏都不是滋味,忙從包袱裏拿出幾個夾了豬頭肉的燒餅。


    “來,拿去吃。”


    “是肉!是肉哩!”


    “聞著就香!”


    孩子們不敢置信的接過燒餅,一個個的眼睛發亮,喉結聳動卻都不下嘴。


    “怎地不吃?”栓子問弟弟。


    “俺要帶迴去給爹娘吃,他們在田裏幹一天活了。”


    柱子聞言鼻頭一酸,那邊二狗也強不到哪裏去,把弟弟放下,柱子鄭重道:“有哥在,以後天天都有燒餅吃!”


    “真的嗎?這可是帶肉的燒餅。”


    “哥啥時候騙過你?快吃吧。”


    栓子這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油脂充斥口腔的幸福讓他舒服的閉上雙眼,忍不住細細品味。


    柱子摸著弟弟的腦袋,心裏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隻見他忽然轉頭對二狗道:“便是為了爹娘跟我這弟弟,俺這條命,就是寨主他老人家了。”


    二狗幾乎也是這般感覺,堅定的點了點頭。


    “走,我們迴家。”


    ……


    “二狗跟柱子這是出息了,看他們如今身子恁般壯實,定然不曾挨餓。”


    “就是,方才俺家娃子還帶迴家一個夾肉的燒餅,說是二狗給的。”


    “……”


    這小村子人家本就不多,被方才的孩子傳開了,幾乎一個村子的人都湧了過來。


    二狗與柱子乃是堂兄弟,他兩個的父親是親兄弟,因此兩家都挨著,眾人在他兩家低矮的土牆外往裏瞧著。


    柱子一家都來到了二狗家中,兩家人商議了些什麽,一出屋門,便見村民們都在外麵等著。


    見得主人出來,眾人這才好進了院子,隻見院子裏那輛驢車上放著十幾個裝的滿滿當當的大麻袋,有人摸了一下,不由驚訝道:“我那爺,莫不都是糧食!”


    二狗父親笑的嘴都合不攏,對眾人道:“咱們村裏都是自家人,二狗跟柱子有出息,今日俺們商量好了,便請大家吃一頓蒸餅,叫大家吃個夠!”


    眾人都知二狗爹不會糊弄人,既然這般說了,便一定能做到。


    就是這樣,才更加震驚,想這兩家的後生,不知幹了什麽,如今卻發達了。


    村裏由是開始熱鬧起來,燒火的燒火,推磨的推磨,和麵的和麵,好一陣忙活。


    便是普普通通的蒸餅,這些人吃的也十分滿足,他們有些人這輩子,也沒敞開肚子這般吃過。


    好在有些上了年紀的知曉蒸餅不能吃多了,否則容易撐死人,這才沒出什麽意外。


    待都吃完了,卻有幾戶人家還沒走。


    “柱子,你看我家你那兄弟,如今也二十了,卻沒個著落,這般下去,怕連個渾家也討不上,你若方便時,能不能拉他一把?”


    ……


    這般場景在多處地方上演著。


    梁山,聚義廳眾頭領匯聚一堂。


    “好一個化整為零,寨主好計策,不到半月間,我山寨便從三百餘人,直增加到兩千多人!”喬道清不吝讚賞著。


    原來十餘日之前,孫淮叫山寨嘍囉暫且歸家探親,凡願意帶家人親屬上山的一律接納。


    那嘍囉們在經曆了將近一月的優良夥食待遇之後,個個都精神煥發,又分潤了打完周先富後搶來的錢財,可謂是衣錦還鄉。


    因此幾乎每人迴來時,都帶了家人親屬,有那多的,一人甚至帶了十幾人。


    其實這也是托當今朝廷的福,倘若朝廷法紀嚴明,百姓安居,這個法子非但帶不來人,反而多數會被人告發。


    但徽宗皇帝昏庸,什麽都會,就是不知道怎麽做好一個皇帝,導致奸臣戕害良民,百姓怨聲載道,好容易有了個吃飽飯的機會,他們自然是前仆後繼的前來。


    而且這辦法也非隻是這一次可用,待這些人操練的得當之後,再分批次放假,便可在一段時間之內,源源不斷的帶來新人入夥。


    “如今人馬多了,組建馬軍一事倒也可以提上日程,隻不過戰馬難求,諸兄弟有何良策。”孫淮坐在上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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