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包裹裏裝有三十兩銀子,當中十之七八,都是應伯爵平日裏的積蓄。


    當然,這筆銀兩的確是不夠多。


    但是在應伯爵看來,也足夠可以作為武大郎將潘金蓮給讓出來的補償費了。


    那武大身處這富麗堂皇的所在,當真是百般不自在。


    他身下就好像是長了刺一樣,坐在椅子上麵別別扭扭,來迴打晃。


    他甫一聽到應伯爵說起清河縣當中有一位大財主,看中了他家娘子潘金蓮。


    頓時振聾發聵,無比震驚的望著應伯爵,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應伯爵指著放在桌子上麵的繡花包裹說道。


    “倘若你肯同意的話,這筆銀兩你就暫且收下,那位大官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武大郎的五官立即扭曲了起來,一把死死抓住應伯爵的手,急聲問道:“究竟是何人所為?”


    應伯爵一把就將武大郎的手給撇開,說道:“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我也是受旁人之托。”


    武大郎萬分焦急,緊張得似乎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了。


    隻是無能震怒,狂拍著桌子急聲說道:“究竟是何人!你隻需要告訴我,我武大定不會放過那人!”


    應伯爵眼見武大郎這怒氣衝衝的樣子,心知他都有草菅人命的衝動。


    心道:哼,既然這樣也怪不得我了,反正我都已經給了你機會了的,誰讓你無福消受呢!


    廣陽樓內的周遭賓客眼見這武大暴跳如雷,一時間無數道目光都朝著閣子內聚了過來。


    應伯爵雙肩一聳,一把就將那隻繡花包裹摟在了懷裏麵,說道:“那既然這樣,我就迴去報信了。”


    說完之後,匆匆忙忙向外麵走去。


    武大郎隻身坐在閣子內,咬牙切齒地盯著應伯爵那匆匆離去的身影。


    旁人都看在眼裏的,他那一雙拳頭握得猶如一對鐵錘。


    半晌,他怒氣衝衝的將雙拳狠砸在桌麵上,起身挑起扁擔便離開了廣陽樓。


    廣陽樓內的周遭賓客竊竊私語,盡管眾人並沒有聽清楚方才應伯爵和武大郎之間所談。


    但清河縣當中,又有幾人不知道應伯爵是西門慶家裏麵的幫閑。


    而清河縣當中,又有幾人不知道武大郎家中有潘金蓮這樣一位嬌嫩少婦。


    這應伯爵和武大郎在廣陽樓內劍拔弩張,眾人用腳跟都能夠猜想得到,多半是與這婦人有關。


    這武大今日滿打滿算也沒有賣出半籠炊餅,挑著擔兒一路快步迴到家中。


    迴到家裏麵之後,隻見潘金蓮那婦人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打扮。


    武大郎沒有好氣的將肩上的擔兒放在地上,快步走到那婦人麵前。


    “這兩三日你描眉畫眼的,究竟有什麽勾當?”


    武大郎心中並沒有多少憤慨,更多的是緊張和恐懼。


    他感覺到深深的不安,懼怕著有人將這婦人從自己手中搶走。


    這婦人眼見武大今日這麽早就迴來了,立即轉過頭來冷冷地瞧著他。


    稍頃,玉手狠狠拍在梳妝台前,厲聲說道:“賊短命的,今日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不在外麵好好賣你的炊餅,奴家究竟能吃什麽穿什麽?”


    武大郎蜷縮著身子,緊皺著眉頭說道:“我兄弟臨走前說了……”


    這婦人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道:“你兄弟你兄弟,老娘可告訴你,休在老娘麵前提及你兄弟!”


    武大郎心事重重,心中全部都是那應伯爵的身影。


    方才在廣陽樓當中的一幕幕,便如同是用鋼釘一般,深深地釘進他的腦海當中。


    這婦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卻也並不感覺到害怕。


    這整件事情應伯爵都已經規劃好了的,並不需要她去煩心。


    再說了,她打從心底瞧不起武大郎。


    從嫁給武大郎那日起,便始終都沒有拿正眼瞧過武大郎。


    武大郎眼見自己和這婦人連一句話也說不到一起去,於是便起身迴房歇息了。


    夫婦二人間的對話,一字一句的全部都被站在過道裏麵的迎兒聽了個清清楚楚。


    心裏麵想著這幾日間發生在家裏麵的事情,有心要告訴給武大郎。


    但是因著潘金蓮這婦人三天兩頭的打她罵她,所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便又吞了迴去。


    且說武大郎迴到屋子裏麵之後,心中百般思念自己的兄弟武鬆。


    想起他兄弟二人從小到大,無父無母受盡苦難。


    想起這些年來他為了這個家在外吃盡苦頭,然而一句話不對了便惹來潘金蓮這婦人的一通打罵。


    想著想著,竟是淚如雨下。


    應伯爵從廣陽樓裏麵離開之後,徑直迴到了西門慶的家裏麵。


    在第一進院裏瞧見西門慶和謝希大,以及祝日念孫天化等人正坐在芙蓉亭裏麵喝酒。


    剛好肚子也餓了,於是便走了過去。


    這兩日以來,西門慶將大部分心思放在生藥鋪子裏,極少在家。


    好不容易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完畢,立刻唿朋喚友在家裏麵熱鬧一番。


    “哥,那婦人的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應伯爵坐在桌前,一邊扒著羊腿,漫不經心的問道。


    西門慶皺著眉頭,滿麵疑雲的說道:“說起來倒當真是奇怪的很,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見到那婦人。”


    謝希大和孫天化都是一怔,謝希大笑了笑,說道:“哥,卻也不是我說。”


    “就那婦人說破大天去,也不過就是紫石街那三寸丁穀樹皮的武大郎的娘子,想要將她拿下還不容易?”


    孫天化也是說:“哼,那武都頭也被大哥支出去有幾日了,還管那三七二十一的?”


    應伯爵也能夠看得出來,現如今武大郎一家之所以能夠在清河縣當中立足。


    其實主要也是仰仗著人家武鬆,看看這會中十友,人家武鬆還在清河縣的時候,一個個的噤若寒蟬。


    武鬆一走,立刻變得滿腹英雄氣概。


    西門慶雙眼打量著應伯爵,問道:“光候啊,哥記得之前委托你給那小娘子帶過去幾句話。”


    “之後你和那小娘子究竟還見過麵嗎?”


    此話一出,謝希大、祝日念、孫天化三人齊齊看向應伯爵。


    應伯爵做賊心虛,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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