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你怎麽看?”


    “坐著看。”


    “嗯?”


    “等那位冷姑娘來割你的鼻子,然後把你捆起來釣鯊魚的時候。


    我肯定坐著你的舒適躺椅,用著你的琉璃杯,喝著你的葡萄酒,吃著宋甜兒做的美味,全神貫注認真欣賞。”


    楚留香忽然覺得,他現在非常想念胡鐵花,非常非常的想念胡鐵花。


    胡鐵花雖然很混蛋,而且還嗜酒如命,但至少沒有混蛋到這種地步。


    如果胡鐵花看到那場麵,那麽十有八九會是……喝的醉醺醺的看!


    “我在和你說正經的事。”


    “這就是正經事,如果你不能成功破桉,我就會繼承你的遺產,畢竟從輩分上來說,我也算你的師侄啊!”


    “你這出門撿寶藏的大富豪,難道還能看得上我這小破船?還有,你作為朝廷官員,難道不該管這些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武林之間的爭端,一般都是六扇門負責。


    我的官職是江南道巡察使、江淮督查使,剛才發現的這幾個人,似乎既不處於江南,更不處於江淮。”


    “如果六扇門的人來了呢?”


    “他們可能先抓你,六扇門有幾位神捕,早就想試試你的輕功了。”


    “但你還是會管。”


    “我會以江湖身份出手。”


    “你覺得該從哪裏查起?”


    “從頭查,既然最開始遇到的是左又錚和西門千的屍體,不如去看看天星幫和朱砂幫,或許會有些線索。”


    “神水宮呢?”


    楚留香已經想到,能夠從神水宮盜出天一神水,說明神水宮裏有內應。


    宮南燕離開前,楚留香詢問過,神水宮最近確實死了一人,那個弟子是自殺而亡,死的時候已經懷了孩子。


    神水宮雖不是隱世門派,但平日多是足不出戶,那個弟子更是自幼便在神水宮,從未離開過半步。


    能夠讓她懷孕,那個人一定能夠潛入神水宮,且非常的有魅力。


    這個猜想有一個問題,便是神水宮非常不歡迎男人,除非能夠勝過水母陰姬,否則男人基本上進去就死。


    楚留香好奇的問道:“我真的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男人,能夠安全進出神水宮,並讓人為他傾心。”


    李瑾瑜道:“我剛才說的話,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我剛才似乎說過,有一個男人曾經多次進出神水宮。”


    楚留香道:“你是說無花?”


    李瑾瑜道:“無花不是男人麽?”


    楚留香道:“他是和尚。”


    李瑾瑜道:“和尚隻是有戒律,但不是已經切掉,他是正常的男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說到此處,李瑾瑜笑道:“你聽沒聽過一個說法?和尚最是貪色!”


    “啊?”


    “一個字是僧,兩個字是和尚,三個字鬼樂官,四個字色中餓鬼。”


    “這是什麽說法?”


    “因為他們最清閑,吃的是香客捐的好齋好供,住的是高堂大殿。


    上無父母贍養,下無孩兒教養,精力無處發泄,怎麽可能不貪色?


    玄門練氣,佛門煉體,僧人大多數身強體健、氣血旺盛、精力完足。


    若不及時發泄出去,體內淤積的火氣太多,豈不會把自己憋壞了?”


    楚留香略有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化身羅漢菩薩,念動引雷咒,要把李瑾瑜給劈成渣。


    又像是在向佛祖祈禱,這些混賬話都是李瑾瑜說的,天打雷劈的時候,千萬打準點,莫要連累無辜的人!


    “佛門僧人眾多,固然有不遵守清規戒律的野和尚,卻也有禮佛高僧,我敢保證,無花絕不是那樣的人。”


    李瑾瑜聞言心中冷笑,都說你和陸小鳳相似,連被插刀都是一模一樣。


    無花和鳩摩智非常類似,都是看似寶相莊嚴、佛法高深,實際上心中滿是花花腸子,貪嗔癡三毒兼而有之。


    隻不過鳩摩智渴望名利和武功,對於別的無甚興趣,無花卻是幾乎犯了所有的戒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無花利用偽裝的高僧模樣,時常去給富家大戶講佛,借此進入無數大家小姐閨房,那些人當然也不會防他。


    誰會防備高僧無花呢?


    以他的手段,那些不諳世事的富家小姐,又有幾個能夠把持得住?


    無花每次得手之後,都會興高采烈的記錄下來,時常自己翻翻看看。


    那是他的“豐功偉績”,不能光明正大說出來,自己看看也是好的。


    原劇情中,楚留香多次相信無花和尚,無花卻利用他的信任假死脫身,然後迴饋給楚留香迎風一刀斬。


    “你難道不相信?”


    “自古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我沒見過無花,我隻知道他進過神水宮,而且他是一個男人。”


    “你說這話,代表有疑慮。”


    “難道你沒有疑慮麽?”


    ……


    四麵荷花三麵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濟南或許不是最美的城市,但隻要遊玩過濟南,便一生一世不會忘記。


    “一城山色”指的是千佛山,千佛山在城南,為附近最高的山,全城人都能看到它蒼翠的山色。


    “半城湖”指的是大明湖,碧波萬頃,遙接群山,黃鸝鳴於翠柳,鷗鷺點於清波,笙歌揚其遠韻。


    遠山青綠,湖水湛藍。


    青綠的遠山倒映在藍湖水裏,藍翠如綠,綠濃如藍,美不勝收。


    以景色而言,濟南有八大美景。


    分別是:錦屏春曉、趵突泉湧、佛山賞菊、鵲華煙雨、匯波晚照、明湖泛舟、白雲雪霽、曆下秋風。


    以美食而言,魯菜為天下之冠。


    常用技法有:炸、溜、爆、炒、烹、燒、扒、燴、燜、燉、?、煨、煎、汆、蒸、烤、貼、塌、熬……


    單單是其中的炸,便有:清炸、幹炸、軟炸、酥炸、脆炸、卷包炸、鬆炸、板炸、潑炸、油淋炸、浸炸。


    到了濟南之後,楚留香裝扮做采參客張嘯林,去朱砂幫打探消息。


    李瑾瑜卻直接去了當地酒樓,點了炸溜鬆子黃魚、滑溜三鮮水蛋、油爆雙脆、九轉大腸、海參扒肘子等名菜。


    武林人士另一個好處,便是身體非常健康,食量相對也比較大。


    點了一大桌子菜,也不會浪費。


    正吃著,眼前忽然出現一人,此人絲毫不客氣,直接便拿了雙快子。


    此人看起來流裏流氣,渾身上下透露著不正經,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上麵打滿了補丁,掛著七個小布袋。


    丐幫七袋弟子!


    也是李瑾瑜一位好友。


    既然是李瑾瑜的朋友,自是絲毫不會客氣,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飯菜如長江流水,進了他的五髒廟。


    眨眼之間,大半盤海參扒肘子已經見底,一大盤油爆雙脆隻剩空盤。


    店小二端著一盤四喜丸子上菜,本想把這乞丐趕走,瞥了一眼李瑾瑜的表情,便隻是正常的上菜。


    做店小二,最重要的便是眼力。


    既然主家全不在意,任憑這個乞丐上桌吃飯,他又何必多說半句?


    更別說此人裝束雖破,卻不是臭烘烘的乞丐,衣服洗的幹幹淨淨,身上也頗為白淨,甚至還有一絲貴氣。


    看起來,就像是落魄的大少爺,細細看看,卻又像是天生的乞丐。


    一個有這種氣度的人,再加上身上那七個小布袋,店小二如何敢得罪?


    李瑾瑜拿過一個瓷勺,對著一個丸子輕輕一壓,丸子便四散而開,露出滿是汁水的黃豆粒大小的肉粒。


    四喜丸子和鐵獅子頭不同。


    鐵獅子頭在於“彈”,四喜丸子則似鬆非鬆,似緊非緊,用勺子一壓,便會自行裂開,香氣隨之散溢。


    肉不能切成沫,否則會失去應有的口感,要保留一些肉的顆粒感。


    不能用精肉,否則不夠香。


    要加一些饅頭,使丸子更鬆軟。


    放一些馬蹄,增加脆嫩和清甜,且馬蹄清痰去火,能夠消除油膩感。


    看起來鬆鬆軟軟,嗅起來濃香撲鼻,吃起來汁水四濺,軟糯之中卻又保留肉粒的嚼勁兒,即便一口氣把四個丸子都吃下去,也不會覺得油膩。


    “這丸子不錯。”


    “確實很不錯!”


    說話功夫,這個七袋長老,已經扒拉走兩個丸子,順便要了一碗米飯,用丸子上的澆汁拌飯吃。


    李瑾瑜單手扶額,自己能把陸小鳳楚留香氣的想撞牆,可遇到這位爺,那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倒不是打不過、罵不過,而是他的麵皮厚如城牆,尤其擅長裝傻充愣,和他較勁,純屬腦袋被驢踢了。


    別說李瑾瑜,便是丐幫執法長老白世鏡,對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他畢竟沒有違背幫規!


    “你當年也是豪門大戶,吃飯要文雅一點,吃大戶也沒有這麽吃的。”


    “你這混蛋,站著說話不腰疼,若非遇到你,我哪有機會吃這些?咱們倆這交情,我還和你客氣什麽!”


    “咱倆什麽交情?”


    “兩條內褲兩人穿……”


    “啊?”


    “你穿你的,我穿我的。”


    “廢話!”


    “喂!喂!喂!我可是丐幫七袋長老,你是六袋弟子,你竟敢管我!”


    “再敢說這個,我就砍了你!我的刀最近剛剛重鑄完畢,非常鋒利,一刀下去,你放心,一點都不疼。”


    “真是越有錢越小氣……”


    “咳咳~~”


    “我聽說了,你這混蛋現在是江南道巡察使、江淮督查使,封地食邑全都在金陵,你來濟南有什麽事?”


    “丐幫果然情報精準,若是改行去做情報販子,琅琊閣就該頭痛了。”


    “呸!呸!呸!做個屁!”


    “做個屁也要有的做。”


    “就知道這頓飯不容易吃。”


    “但你還是來了,你的目的並不是來吃飯,而是想讓我幫你查桉。”


    李瑾瑜緩緩起身,看向了對麵的大明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闊少爺身不由己,叫花子也身不由己。”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聰明?”


    “你為什麽總是假裝湖塗?”


    “因為難得湖塗。”


    “難得湖塗,也是聰明。”


    “罷了,罷了,如你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


    “丐幫出了什麽事?”


    “四月份的時候,丐幫和金風細雨樓的爭端,你想來已經知道了。”


    “蘇夢枕俠義,喬峰磊落,兩人都做的很好,不愧是男子漢大丈夫!”


    “從公理正道來說,兩人的做法確實無錯,但丐幫畢竟是門派,權力能讓人迷幻,也讓人變得湖塗。”


    “據我所知,洪副幫主是不可能反對喬幫主的,任副幫主也是,丐幫大多數長老、堂主、舵主,支持喬幫主,卻不知誰還能翻出浪花來!”


    “南宮靈!”


    “他不是在閉門思過麽?”


    “他確實是在閉門思過,但不巧的是,半月前,任副幫主去世,指定南宮靈為繼承人,他必須要去守靈。”


    “任副幫主雖然沒有子嗣,但卻有夫人,難道夫人不能去守靈?”


    “任夫人傷心過度,現在已經重病在床,若是強逼她起床守靈,豈不是要把人活活逼死?那萬萬不妥。”


    “喬幫主和洪副幫主如何說?”


    “喬幫主向來仁義,人家拿出了任副幫主的遺囑,他豈能不認?我師伯向來懶散,更何況也遇到了麻煩。”


    “什麽麻煩?”


    “師伯的副手,馬大元馬長老,被發現死在了家中,而且正是死在他自己的絕招‘鎖喉擒拿手’之下。


    若是以前,我們自然會懷疑姑蘇慕容氏,但慕容氏已然四散,慕容複一個反賊,自然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若以別的爪法模彷,比如九陰白骨爪、龍爪手之類,目標實在是太多,且大多武功高深,不好去查。


    不好去查,又不能不查,我師伯不擅長此道,師父更不擅長此道,便把事情交給了我,我就來找你了。”


    “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麽?”


    “金魚,你不會不幫我吧?”


    話音未落,目光變得遊離呆滯,本就披散的頭發變得更加蓬鬆,好似成了寒冬之中瑟瑟發抖的可憐蟲。


    若是拿一把二胡,奏上一曲二泉映月,簡直讓人聞之傷心見之流淚。


    李瑾瑜甚至覺得,若是自己不答應他,簡直是世上最大的混蛋。


    “我可真是怕了你了,蘇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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