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再次一次給趙娜娜講那道重複了好幾遍的題,根本沒注意到張揚已經盯著自己作業本上的幾何題發了好久的呆。


    “這題我不會做。”張揚晃著本子開口,輕聲嘟囔著看向劉年:“能不能教教我。”


    “等一下。”劉年還在給趙娜娜講,隻差一點就講完了:“她的題還沒講完。”


    三班今天的作業不多,正在給趙娜娜講的是今天的最後一道題,其實劉年執意要先給她講是有私心的,隻要先給趙娜娜講完,他就可以單獨給張揚補習了。


    如果趙娜娜還在這,劉年就會覺得不自在,所以隻想快點把她打發走。gzh燒杯


    “哦。“張揚低聲迴答,懶懶的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他當然不知道劉年的想法,隻是覺得劉年明顯偏心趙娜娜,根本就不在意他。


    “我做完了。”張揚說著,沒等劉年迴答,就自顧自地收拾起書包:“你們繼續,我先迴去了。”


    張揚說完,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劉年正拿著筆在草稿紙上演算,因為太投入了完全沒有聽到張揚的話。


    趙娜娜聽見了,但隻是抬頭短暫地看了一眼張揚,又繼續看著劉年教她怎麽解題。


    說著要迴去,但他收拾書包的動作極其緩慢,桌上隻有三本書和兩張試卷,明明可以三兩下就收拾完,他愣是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五分鍾,才往書包裏放了兩本書。


    沒能引起劉年的注意,眼看桌上的東西都要收完了,不得已張揚隻好又偷偷放慢了本來就不快的動作,再次開口:“我真的要迴去了。”


    趙娜娜又聽到了,抬頭燦爛一笑,對他招招手,用口型說:“下次見哦。”


    看著依然沒什麽反應的劉年,張揚撇嘴迴了趙娜娜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又不甘心地瞟向劉年。


    “我真的真的走了啊!”似乎是怕劉年注意不到,張揚說完,瞅準了劉年的方向,收拾東西的手做作地一歪,非常明顯地故意鬆開,拿在手裏書不出意外地啪地一聲,砸在了桌上,好巧不巧地砸到了劉年的筆。


    辦法很有用,很快就引起了劉年的注意。劉年馬上抬頭,看向張揚的方向,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問:“怎麽了?”


    劉年看起來有點生氣,他最討厭做題被人打斷,本來題目都有思路了,突然被張揚這麽一砸,思路又被砸沒了。


    “沒有。”張揚被瞪得心都碎了,憋在嘴裏的“我真的真的要走了”也沒說出來,最後慫得像隻鴕鳥似的,麻利地收好了書包,奪門而出。


    “他怎麽了?”等劉年看過去,隻看到張揚的殘影:“為什麽突然跑了?”


    “我不知道啊。”趙娜娜好笑地說:“可能是餓了,要迴家去吃飯了吧。”


    “不會。”劉年篤定地說:“他家裏沒人做飯。”


    說完,好像又覺得沒必要和趙娜娜解釋那麽多,劉年馬上不說話了,沉默著繼續做剛才沒解完的題。


    趙娜娜忽然開口,試探地對劉年說:“他好像真的走了。”


    劉年沒有看向門口,仍然低著頭做題,但明顯不是很專注,聽趙娜娜這樣說,他拿著筆的手頓了一下,才繼續做題:“嗯。”他的迴答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意張揚是不是真的迴家了。


    教室裏再次陷入沉默,自從張揚離開,劉年就自動進入了避嫌模式,他再沒主動說過什麽多餘的話,甚至不著痕跡地拉開椅子,坐得離趙娜娜遠了點。


    兩人明明是同桌,中間卻像隔著一條鴻溝,他們唯一的交流,也僅限於剛剛那道還沒解出來的題。


    “劉年,你真的沒可能喜歡我嗎?”問出這個問題,趙娜娜並沒有想得到一個肯定的迴答,她隻是好奇如果被她問煩了,劉年會不會向她坦白他的真實想法,告訴她,他其實有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是張揚。


    “沒有。”除了迴答關於題目的問題,這是劉年難得地迴複她那麽快,斬釘截鐵的迴答,毫不猶豫地斷絕了所有可能性:“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終於還是繞迴這個問題,避無可避,劉年覺得還是趁早說得清楚一點,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哦,我知道啊。”趙娜娜很平靜,似乎並沒有被劉年的話打擊到,而是笑著看向劉年,示意他繼續說:“所以呢?我一點點機會都沒有了,或許再多了解了解……”


    本來劉年不敢把話說得太狠,上一次趙娜娜因為他而哭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劉年不想再因為同樣的理由,再把一個女生弄哭。


    但看到現在趙娜娜好像已經不怎麽在意了的樣子,甚至問這問題時,她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灑脫,劉年終於決定把該說的都說了。


    他沒有向大多數人那樣對趙娜娜發好人牌,卻很誠懇地表達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對不起,我不喜歡你,更沒有心思花時間去了解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哦?”雖然趙娜娜已經猜到了,但她還是假裝驚訝:“是誰,我認識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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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野孩子


    劉年猶豫再三,還是沒說什麽具體的,隻是模糊其詞地說:“應該認識。”


    趙娜娜趁熱打鐵,還想再問點什麽,一抬頭,發現劉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書包都收拾好了,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今天就到這兒吧,書也背得差不多了,不熟的那幾句,你可以迴去再多背一下。”


    說完,劉年轉身就走,走得非常幹脆利落,就像但凡再多待一會兒,他就逃不掉了一樣,他本來就不善於表達,更不懂怎麽和女孩子好好地交流,怕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又把趙娜娜說哭了。


    但他不知道,趙娜娜不僅不愛哭,在劉年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還都是故意裝的。


    趙娜娜好笑看著他逃難一樣的背影,甚至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對他說你別怕,我不纏著你了。


    本來已經走出教室的劉年,又折了迴來,探頭往教室裏看了看,確定趙娜娜沒哭,才鬆了一口氣般地說:“再見,會有更好的人喜歡你的。”


    “老娘我眼光可高了,男朋友隻挑自己喜歡的。”見和劉年沒可能了,趙娜娜也不裝淑女了:“也祝你早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哦。”


    劉年嘴巴張了又合,最後隻說了句:“謝謝。”


    “不過你我看你這樣夠嗆。”劉年剛要走,趙娜娜又無情補刀:“誰都像你這樣的話,喜歡的人都被別人拐走百八十迴了。”


    雖然趙娜娜什麽也沒說,但聽她這話,劉年也知道她估計猜出個十之八九了,他和她對視了一眼,最後也沒問她,到底是不是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


    答案顯而易見,趙娜娜即使並沒有說什麽,但一切盡在不言中,保持沉默是他們最後的默契,她撇撇嘴對劉年擺手說:“再見了劉年。”


    劉年抿唇低聲道:“再見。”


    雖然已經是傷後的第二天,腳背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疤了,但走起路來還是很費力,光是從從教室到一樓樓梯口這一小段路,都走得劉年疼痛難忍,天色已經挺晚了,但教學樓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學生,像他們一樣剛學習完走的。


    因為每走一步都會牽扯到傷口,劉年走路的姿態一瘸一拐的,就像是天生殘疾一樣,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學生的目光,稍微有禮貌的隻是偷偷地瞟一眼,有些沒禮貌的學生路過,看到走路姿勢怪異的劉年,直接明目張膽的,一步三迴頭地盯著他看,看完了甚至還要迴過頭,掩麵和身邊的人討論。


    一向低調的劉年,討厭這種成為焦點,被用怪異目光注視的感覺,為了不再被用奇怪的眼光看,每當身邊有人經過時,劉年就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等人走了自己再走。這個辦法確實幫他避免了不少不禮貌的注視,但這麽走走停停下來,時間也浪費了不少。


    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好久才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教學樓外的人比裏麵的人更多,有巡邏的保安,有住在學校裏的老師和老師家屬,還有一些家長和學生。


    站在樓梯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劉年犯了難,外麵這麽多人,他總不能看到一個人從身邊路過就停下,這樣看起來比跛腳走路還奇怪,再者如果真的要這樣走,可能他要走到猴年馬月才能到家。


    想到這裏,劉年認命地歎了口氣,他別無選擇,隻能正常走,準備再次接受路人怪異偷窺的目光,他深唿吸了一下,正準備踏出去,就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不用迴頭去看,劉年就知道來人是張揚,因為他聞到了獨屬於張揚身上特有的洗衣液的味道。


    被張揚握住的手腕隱隱發燙,劉年心頭一軟,任由張揚拉著,也不反抗。


    “劉年。”張揚拽著他的手腕,卻不敢用太大的力氣,連說話的聲音帶著鼻音,聽起來莫名的委屈:“我還沒走。”


    “嗯。”劉年淡淡地迴應,不知道為什麽,見到張揚沒走,他一點也沒感到意外,就像這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一樣。


    見劉年還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張揚有點不知所措,拽著劉年手腕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像是怕劉年跑了一般:“在等你,等好久了。”


    “在等你”這三個字對對劉年來說太具有殺傷力,張揚的語氣太柔軟,聽得劉年有一種曖昧的錯覺,就好像是張揚也喜歡他一樣。


    他抬眸看向張揚,想從張揚眼裏找到一絲不一樣的情感,但沒能如願,張揚的表情沒什麽不同,還是和以前一樣,咧嘴笑著看著他。


    很坦誠,很正常,和看很好的朋友一樣的,坦然不帶其他情愫的目光。


    “怎麽了?”沒察覺到劉年眼裏的失落,張揚疑惑地開口:“我臉上有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劉年收斂了目光,拉了拉書包帶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張揚。


    他明明才說服自己,要把張揚當成好朋友,不要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離譜想法。但每當真正地麵對張揚時,他的一個笑,但現在僅僅因為一個微妙的表情,他又開始忍不住去探究,探究張揚到底是什麽意思,甚至奢望從裏麵發現不一樣的感情,劉年很討厭這樣糾纏不清,癡心妄想的自己。


    “那就迴家咯。”說著,張揚放手,換了個姿勢,以便於攙扶劉年。


    他牽掛著劉年的傷,其實在衝動跑出教室的那一刻就後悔了,本來想返迴教室,等劉年給趙娜娜補完課再一起迴去。


    但返迴教室門口,張揚猶豫了,看到趙娜娜還在裏麵,他忽然不想進去了,雖然秘籍裏寫著麵對情敵要迎難而上,但現在張揚不想去麵對趙娜娜,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下了樓,準備換個戰術,不去找他,而是在外麵等著劉年出來。


    教學樓外的人還很多,但有了張揚的攙扶,在麵對其他人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腳好奇探究時,劉年心裏沒有了一個人走時的慌張,竟然難得的平靜下來。


    但平靜隻持續了一會兒就被破壞了,一個家長牽著孩子路過,小孩看到劉年跛著腳走路的姿勢,天真地問家長:“媽媽,這個大哥哥是個瘸子嗎?”


    家長先是瞪了瞪小孩讓他閉嘴,然後抱歉地看向劉年開始解釋:“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喜歡亂說話,不要和他較真。”


    “沒事。”劉年說著不要緊,但臉色明顯地暗下來。


    聽到“瘸子”這兩字的那一刹那,張揚立刻神色緊張地看向劉年,他見過劉成光跛腳的樣子,也見過那場鬧劇一樣的家長會上,其他家長看著跛腳的劉成光時,異樣的眼神。


    張揚深刻地記得,那天護著劉成光的劉年,看似堅韌的表情裏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脆弱和辛酸,他比誰都了解瘸子這兩個字,對劉年的傷害有多大。


    這麽想著,張揚默默抓緊了劉年的手臂,看向他的眼神裏都是小心的憐惜。


    但劉年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說完沒事以後,隻是盯著那對母子遠去的背影愣了很久。


    瘸子這個詞從小到大劉年聽過無數次,都是別人用來形容劉成光的,每次聽到別人這麽說自己的爸爸時,劉年都會不大高興,因為他覺得瘸子是侮辱性的語言,他並不覺得他無所不能的爸爸,是個殘疾人。


    小時候他會直接大聲地反駁迴去,說我爸爸才不是瘸子,那時候劉成光總是會摸著他的頭安撫,告訴他自己並不介意別人這樣說,因為本來就是事實。


    劉年雖然小,但也能看出劉成光安慰他時,麵上的尷尬和落寞,他知道他的爸爸並不像所說的那樣不介意別人的說法,所以每次遇到有人再說劉成光是瘸子時,沒多大的劉年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和別人爭論。


    爭論對罵多了,就開始有人說劉年是個沒教養的野孩子,不懂禮貌喜歡和人吵架。在那以後,隻要劉年再因為別人說劉成光是瘸子和別人起衝突,劉成光就會嚴厲地教育他,讓他大度體麵一點,不要和別人爭論那種沒有意義的事。


    劉年年紀小,他不懂為什麽自己守護劉成光的尊嚴這件事,會被說成沒有意義的事,他明明不是個不懂禮貌,隻會罵人的野孩子,他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爸爸的尊嚴而已。


    但好像根本沒人理解他的想法,包括他的爸爸劉成光,成年人的世界裏,退一步永遠海闊天空,隱忍已經成為常態。


    漸漸地,劉年長大了,再麵對這種情況時,他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不顧形象跳腳反駁,但他依然固執,會麵色不善地對說劉成光是瘸子的人表達不悅,然後拉緊劉成光的手快速離開。


    無論劉成光是不是瘸子,在劉年心裏,他永遠是個偉大的父親。


    因為“瘸子“兩字,劉年不由地陷入了迴憶,想起了那些陳年舊事,他還是一樣的憤怒和難受,但卻再不會固執地像小時候一樣反駁迴去。


    但每每聽到這兩個字,他的心還是會忍不住泛起鈍鈍的痛,他學會了成年人的體麵和隱忍,內心住著的卻還是固執的小孩。


    張揚攙著劉年,看著他漸漸撇下的嘴角,心裏跟著揪揪地疼,他突然對劉年說:“你等等我。”


    說完,他就把劉年扶到了台階上坐下,追上了已經走遠的母子。


    “阿姨,等等。”張揚這聲阿姨叫得咬牙切齒,小孩會說那樣不禮貌的話,家長有脫不開的責任,他覺得這種時候自己還能冷靜地稱唿女人一聲阿姨,已經算是做到了禮貌:“麻煩讓你孩子迴去給我朋友道個歉。”


    女人明顯愣住了,不知道張揚在說什麽:“什麽道歉?和誰?”


    “剛剛被叫瘸子的那個學生。”說到“瘸子”兩個字,張揚不禁壓低了聲音,他小心翼翼地地看向遠處坐著的劉年,似乎怕他聽到一樣。


    即使他知道,相隔那麽遠劉年根本不可能聽到,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他不是瘸子。”


    “剛剛已經和他解釋過了啊。”女人明顯還有別的事要忙,隨意敷衍了一下就準備牽著孩子走。


    “你有和他道歉嗎,你有讓你的孩子道歉嗎?”張揚上前一步,攔住他們的路:“我沒有聽到。”


    女人迴頭看了一眼劉年,又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明顯在猶豫要不要迴去道歉。


    張揚看向一旁的小孩,對女人說:“作為一個母親,我想你應該讓你的孩子成為一個懂尊重人的人。”


    女人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拉著孩子迴到了劉年麵前:“寶寶,跟這個大哥哥說對不起,大哥哥不是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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