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因為惡靈高調的秀恩愛行為,整個社區的人都認識蘇珊和特拉維斯這對搬來才一個月的情侶了。


    倒也省了蘇山跟鄰居套近乎的功夫。


    在左右鄰居眼裏:


    特拉維斯先生屬於自主創業提前退休在家養女友的成功人士。


    蘇珊是通過網絡配送解決社交和工作的深度社恐。


    雖然蘇珊小姐貓狗雙全,但遛狗的是貓,遛貓的是狗,本人似乎隻在社區舉辦活動的時候出來蹭飯。


    為了讓蘇珊多出來曬曬太陽,社區舉辦活動的次數都變多了。


    蘇山的同居人不會做飯,蘇山的寵物也不會,納米機器人做的食物都是科技。


    全靠社區好心人投喂才沒有營養不良的蘇山無以迴報,便免費提供錄像修複服務,還捐了幾台二手錄像設備給社區服務中心,公共場所的監控也是他幫忙維修的。


    在蘇山的工作領域內,惡靈先生的功能隻剩下搬東西了。


    不過社區的人都很看好兩個人的未來,尤其是蘇珊,她在寵物攝像頭、民用無人機航拍上的努力有目共睹。


    等價格降下來,他們一定支持蘇珊。


    沒過多久,蘇山就在社區展覽上拿出了自己最近的航拍作品。從清晨到黃昏,整個社區都被拍得美輪美奐——除了個別不會收拾庭院影響社區整體美觀的家庭。


    熱愛園藝的家夥特意拷貝了自己家的那部分,打算抽空修一下綠植。


    強迫症患者很想讓大家統一停車方向,還有被業主胡亂丟在自家庭院的清潔設備。大家表示有病趕緊治。


    考慮到社區的公共安全,業主委員會出錢買了無人機,沒事在天上巡邏,提前規避了孩子早戀、夫妻一方出軌或出櫃的風險。


    一來二去,大家遇到和攝影攝像有關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找蘇珊。


    包括《鬼影實錄》裏的小情侶。


    凱蒂和米卡。


    不過他們找蘇珊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凱蒂的妹妹克裏斯蒂。


    嗯,這是第幾個克裏斯蒂了?


    怎麽聽著比凱蒂還像恐怖片主角呢?


    聽凱蒂的說法,她妹妹家裏發生了怪事,不知道誰闖進家裏把所有東西翻得一團亂,後來他們找人裝了監控,但沒用,監控就是個擺設。


    蘇山聽出他們就指望監控嚇跑“陌生人”完全沒想過家裏鬧鬼也就沒仔細查看監控的言外之意了。


    不過米卡有事離開後,凱蒂又說了自己小時候被什麽東西纏身的事情,她擔心妹妹家也遇到了類似的事,隻是她不想妹妹擔心,便讓她不要多想。


    有些東西靠負麵情緒增長力量,受害者越害怕,對方就會變得越強大。


    但凱蒂私底下還是想找個懂行的人去看下情況,而且要避開米卡和妹夫——他們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鬼片標配,不撞南牆不迴頭的爸爸。


    就蘇山目前看過的靈異錄像而言,基本都是媽媽或孩子遇到怪事,爸爸死活不信。


    裝監控是為了防人,不是為了拍鬼,真拍到什麽怪事也會先懷疑是不是有人搞事,除非鬼搞到自己身上,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相信世上有鬼的。


    蘇山很清楚這怪不了普通人,他們看不到,就算真的看到了,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更何況,監控是有死角的,搞不好真的有人搞事,如果把一切歸為鬧鬼,那殺人犯都能說自己被鬼魂或惡魔控製殺人了。


    蘇山一開始想把靈異世界和現實世界分開就是為了避免類似的麻煩,但他很快想到一件事,靈異世界的鬼並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們也可能是某起案件的受害者。


    換言之,靈異世界也存在正常兇殺案,隻是有的鬼有能力報複,有的鬼沒有。


    同樣,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肯定會出現人工智能和機器人,而它們在進化成“人”之前也會因為程序錯誤等原因發生故障。


    防患於未然的做法固然沒錯。


    但他總不能因為擔心“終結者”出現就鎖死科技吧。


    邪神降臨可不會管地球處於哪個文明階段,來都來了,當然要搓一頓再走。


    最後蘇山決定順其自然。


    反正萬物都逃不開“死亡”,隻是有的能夠原地複活,有的隻能重新投胎罷了。


    對普通人來說,一共要經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肉體上的死亡,即生命的終結。


    第二次是社會上的死亡,舉行完葬禮後,社會上就沒有那個人了。


    第三次是精神上的死亡,當一個人在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他的存在就被抹去了。


    換成靈異世界,可以這麽理解。


    正常人的死亡是肉體死亡,精神消失。


    鬼魂是肉體死亡,精神殘留,如果失去人類時期的意識,就隻是一團負麵能量。


    惡魔生來沒有肉體,是人類對“惡”的想象,它們不會徹底消失,但它們需要名字維係自己的存在。


    沒有名字,惡魔和路邊的石頭沒有區別。


    有了名字,惡魔就能從同類中脫穎而出,雖然有被大佬驅使的風險,但知道自己的人越多,惡魔就越容易和物質世界產生聯係,從而獲得在物質世界行走的“實體”。


    如果所有人都堅定地相信惡魔不存在,它們也就失去了附身人類作惡的機會。


    某種程度上,相信自己按照惡魔的命令到處作惡的人自己就是惡魔。


    不管幕後黑手是人類還是惡魔,斷罪還是按三要素來:


    1【客觀事實】什麽時候,在什麽地點,什麽人,做了什麽事。


    2【違法性】是否有阻卻違法的事由,比如正當防衛、緊急避險等。


    3【有責性】行為人是否要對行為負責,行為人是否有能力對他的行為負責。


    簡單來說,殺人是客觀事實,殺人是否違法要看對方是否事出有因,判斷責任問題則要考慮對方是否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等。


    犯罪三要素有著嚴格的遞進關係,必須先完成客觀判斷再進行主觀判斷,否則就會掉入主觀先於客觀的陷阱。


    正常世界是不存在惡魔的。


    要證明行為人被惡魔附身,難度不亞於向教會申請驅魔。


    沒有充足的證據,教會是不會批準的。


    這裏的證據主要是影像。


    教會不同意,也可以找民間驅魔師,但他們的證詞能否取得陪審團信任猶不可知。


    所以還是要全程錄像。


    說來說去,就是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能求助於科技。至少沒有經過剪輯的原始影像資料是可以作為客觀證據的。


    凱蒂找蘇珊,就是想讓蘇珊幫忙鑒定下監控裏是否出現了超自然現象。


    蘇山隻知道凱蒂家一定是會鬧鬼的,但凱蒂小時候就遇到過怪事,沒道理她妹妹可以獨善其身,蘇山合理懷疑,凱蒂妹妹家的鬼和凱蒂小時候遇到的怪事有關。


    “你們小時候的家庭錄像還在嗎?”


    既然要看一堆監控錄像,再多看點別的錄像也無所謂,沒準源頭就在姐妹小時候。


    “糟糕。”凱蒂本想說自己去妹妹家拿,忽然想到,妹妹家被“陌生人”洗劫的那天,地下室別的沒丟,就丟了她帶過去的錄像帶。


    她自己都沒看過那些錄像帶呢。


    顯然,那些錄像帶藏著不能見人的秘密。蘇山想。


    問題在於,如果那些錄像帶不能見人,為什麽不早點毀掉,留給誰看?


    當然是留給觀眾,隻有觀眾看到的才是“事實”,觀眾沒看到就可以模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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