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山曾經見過麻袋小孩把咬掉一半的糖果插進不給糖的人身體裏——作為違背萬聖節傳統的懲罰。


    所以當他看到對方咬著糖從車頂跳下,慢悠悠地朝孩子們走過來時,來不及叫後者進屋拿糖的蘇山決定先下手為強。


    “不給糖就搗亂!”


    麻袋小孩被蘇山撲了個滿懷。


    “你聞起來好香啊。”


    本來隻是想搶對方糖吃的蘇山沒忍住,咬了麻袋一口。


    忽然被人咬臉的麻袋小孩愣了。


    蘇山的鬼魂朋友也愣了。


    其他孩子——除了貝爾“看,我就說她會咬人”——都愣了。


    不知道是不是餓過頭了,蘇山隔著麻袋居然嚐到了南瓜的味道。


    他努力抑製自己再咬一口的衝動。


    開始甩鍋。


    “你們不在的時候,我比灰姑娘還慘。”


    “有變態跟蹤我。”


    指小醜。


    “有殺人魔搶我麵具和斧頭。”


    指麥克。


    “還有很多手的怪物追著要吃我。”


    對於影魔,蘇山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說,但其他孩子已經聽夠了。


    再聽下去,他們就要氣炸了。


    為了讓身心都變迴小孩子的蘇珊閉嘴,麻袋小孩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糖塞她嘴裏。


    “南瓜味的。”


    蘇山忽然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在說糖還是麻袋小孩的味道。


    “不給糖就搗亂!”


    八個鬼魂喊著一樣的口號,動作劃一地拋出了鐵鏈。


    那些鐵鏈曾經把他們鎖在座位上。


    害他們和校車一起掉下懸崖,墜入河中,最終溺水而亡。


    但蘇珊卻說——


    “那是惡靈騎士的武器!”


    挨不過中二蘿莉的妄想,本該成為惡鬼的他們不得不當起懲罰惡人的惡靈騎士。


    “你沒有讓南瓜燈亮一夜。”


    “你不給孩子糖吃。”


    “你……”


    所有違背節日傳統的行為都有罪。


    而麥克和小醜一整晚都在破壞孩子們最喜歡的節日。


    所以——審判成立!


    “你有罪!”


    麥克和小醜的四肢被八條冒著藍火的鐵鏈拉開。


    圍住他們撕咬的鬼魂卻不是八個孩子。


    而是過去被他們殺害的人。


    萬聖夜是鬼魂重返人間的日子。


    雖然善良的鬼魂依舊不是惡鬼的對手,但複仇之靈會幫他們主持公道。


    -


    麻袋小孩把兔子麵具重新戴到蘇珊臉上,再拿起那把對蘇珊來說過於沉重的斧頭,走向敢在萬聖夜出來狩獵孩子的影魔。


    “那個孩子會是影魔的對手嗎?”約書亞試探地問道。


    “我朋友很強的。”蘇山還在迴味南瓜的味道,“他可是萬聖節的化身。”


    萬聖節的化身?


    不就是穿著南瓜色的衣服,套著麻袋的頭圓得像個南瓜……


    南瓜?


    影魔的黑霧沒能吞噬麻袋小孩,但黑霧中伸出的手抓掉了他頭上的麻袋。


    那是怎樣一張可怕的臉。


    人類根本不可能長出那麽恐怖的臉。


    它不是人,是怪物。


    不過……


    看到怪物臉上有蘇珊留下的咬痕,忽然就覺得它可怕不到哪去了。


    更可怕的是蘇珊。


    對著那樣的臉你怎麽咬得下去的。


    “果然是南瓜做的。”


    蘇山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憑他和對方的關係,能不能再咬一口。


    【蘇山,你是不是還在遺憾自己當喪屍的時候沒咬人,所以才逮著南瓜惡靈咬。】


    【南瓜那麽香,能怪我嗎?】


    麻袋小孩不知道蘇珊還惦記著自己的肉,發現影魔身體太大,自己一點點砍會很吃力的他決定換個形態。


    複仇之靈的形態會受到召喚者的憤怒支配,可很多召喚者看到仇人的慘痛下場後非但不感激它,還會聖母病發作要阻止它,傷害它。


    隻有被霸淩的孩子才會接受它。


    所以它隻接受孩子的委托。


    現在,它要把那個討厭的怪物送迴地獄。


    於是它主動脫掉南瓜色的連體裝,露出南瓜製作的身體。


    三頭身的麻袋小孩可能會戳到某些人的萌點,但拉長到九頭身的南瓜惡靈隻會讓所有看到它的人做噩夢。


    “好像異形。”


    幾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某部經典科幻恐怖片。


    但蘇山沒看過。


    在他聽來,這話簡直在說南瓜惡靈借鑒了其他怪物的外形。


    作為南瓜惡靈的朋友,他當然要幫朋友說話。


    “異形有我朋友可愛嗎!”


    你管那叫可愛?


    幾個孩子再次被蘇珊扭曲的審美震驚到失語。


    係統已經習慣了。


    因為蘇山正在問他南瓜惡靈有沒有2米,如果有2米,可以加入男朋友候選。


    你找的不是男朋友,而是工具人打手吧。


    想到不足2米的殺人魔連做蘇山工具人的資格都沒有,係統又有點憂傷。


    【雖然你的聖伯納犬皮膚不足2米,但你可以做我的寵物啊。】


    蘇山給了係統一顆定心丸。


    係統又開心了。


    -


    兩個戰場的戰鬥幾乎同時結束。


    麥克和小醜被受害者鬼魂拖進地獄的時候,南瓜惡靈也結束了和影魔的戰鬥。


    影魔很強。


    但這個節日屬於南瓜惡靈。


    什麽時候都能被人召喚出來的怪物,和隻在萬聖夜出現,被所有孩子期待了一整年的節日限定精靈相比——


    當然是後者更受大眾歡迎。


    “滾出我的節日。”


    記住這句話。


    不是滾出我的地盤,或是滾出我的世界,而是滾出我的節日。


    其他節日南瓜惡靈管不了,但萬聖夜是它的節日,它才是這個節日的王。


    所以影魔被驅逐了。


    不是一個世界,而是所有世界的萬聖夜。


    小鎮的黑暗詛咒被打破了,雖然現在也沒多少幸存者了。


    “要抱抱!”


    擔心南瓜惡靈馬上變迴麻袋小孩,錯過這次遺憾終身的蘇山抓著它的尾巴不放。


    南瓜惡靈沒辦法,隻能用尾巴把人卷起來,然後,它又被蘇珊咬了。


    “不可以消除我們友情的見證哦。”


    蘇山滿意地看著兩個缺口構成的心形,再把自己的兔子麵具戴到對方臉上。


    不屬於蘇山的東西不會跟他一起離開。


    所以他決定把自己的麵具和斧頭都留給南瓜惡靈。


    -


    隨著午夜鍾聲的敲響,萬聖節到了。


    孩子們意識到蘇珊要離開了。


    但他們還是問出了那個注定沒有結果的問題。


    “你不能留下嗎?”


    “我已經在這個世界留得夠久了。”


    “你現在要去哪?”


    “去找我的屍體。”


    蘇山朝孩子們揮了揮手,便和八個鬼魂朋友一起坐上了校車。


    “笨蛋吸血鬼,這迴可不要再把車開河裏去哦。”


    “我才不是笨蛋,我隻是第一次開車,分不清刹車和油門而已。”


    其他鬼魂一起發出噓聲。


    但大家沒有問蘇珊何時發現自己不是活人。他們隻是珍視著和同伴相處的最後時光,然後任由校車載著他們一路奔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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