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新買的馬車順著伊河歡快地奔跑者,夕陽斜斜地照在馬車上,將馬車的影子投射在東側的伊河水麵。


    陳然坐在車廂內往東邊的水麵上看去,隻見一個高大的駿馬黑影正在金光粼粼水麵上踏波前行。


    馬的影子被夕陽漸漸拉長,漸漸往河中心去,似乎駿馬正在將陳氏父子拉往水裏的龍宮赴宴。


    過了龍門大橋後,遠處龍門山上,漫山遍野雕刻著大大小小的石佛。夕陽給這些石佛披上了一層神聖的金光,看上去瑰麗而又莊嚴。


    “龍泉山莊就在這些佛像的河對岸。在這裏遇到的人,都是我們惹不起的人。記住,一定要少說話,多看,多學,知道嗎?”陳大保囑咐陳然道。


    “知道了。”陳然隨口應和著。


    龍泉山莊位於伊河之畔,和龍門石窟隔江相望。幾乎算是洛陽城外最為豪華的一個莊園。


    這個莊園原本是本朝雍陽王在三十年前送給當時江湖上號稱第一美人林洛雅的宅邸。後來雍陽王得罪了皇上被賜死,林洛雅也無緣無故的消失。


    自那時起,這個宅子便換了一個神秘的主人。


    雍陽王既然為亂臣賊子,那朝堂之上的人為了避嫌,明麵上便不敢來龍泉山莊做客。而江湖上的高手都是家大業大,不願意與朝廷作對,也沒人敢光明正大的出入龍泉山莊。


    因此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偷偷摸摸的。


    神秘的主人,加上神秘的客人,龍泉山莊從此之後就變成了謎。


    平常時節,像陳大保這樣的一個普通鏢局的總鏢頭,連龍門石窟都很難靠近,更別說坐在龍泉山莊欣賞龍門山色了。


    因此當陳大保出示馬如良的請帖進入龍泉山莊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隻要給兒子創造一個接近江湖高手和權貴的平台,那麽今晚便不虛此行。


    龍泉山莊占地很大,幾乎占了龍門山半個後山,裏麵的道路錯綜複雜。陳大保的馬車進去後,在裏麵仆從的指引下,經過了一片竹林,兩條青石板路,還經過了三處溫泉湯池。


    在經過溫泉池的時候,父子倆還隱隱約約能聽到裏麵傳來女子放蕩的嬉笑聲。


    這種笑聲,簡直是惹人心弦,即使是前世在網絡和硬盤中見慣了各種美女的陳然,心中也不禁為之一蕩。沒辦法,今天喝了一碗虎鞭湯,實在火氣太大了。


    而父親則在馬車中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一副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


    馬車走走停停,終於停在了一處院落門口。


    陳大保和陳然走下馬車,眼前是一個十分雅致的院落,高高的木質拱門兩側藤蔓綠葉環繞,上麵一個匾額上寫了三個大字:聽雨軒。


    陳然看到這三個字,愣了一下,接著‘噗嗤’笑出了聲。


    陳大保看到兒子嬉笑,立刻便有些不滿,皺眉道:“你亂笑啥?”


    “沒事。”陳然搖搖頭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個茅廁的名字。”


    陳大保頓時一愣,微怒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莫名其妙。”


    進入院落之後,不同於陳然的輕鬆愜意,陳大保始終處於一種精神緊繃的社交狀態。


    他不斷地朝路過的人拱手打招唿,唯恐一個禮數不周惹來別人的反感。


    江湖上的人是很看重禮數的,有時候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疏忽,便會多一個意想不到的仇家。因此打招唿是一門學問,而且相當關鍵。


    陳然迫於父親的壓力,也不得不對各種人士報以假笑。


    隻是有相當一部分的人並沒有理會陳大保,不過陳大保也不甚在意。陳大保認得這些人,都是洛陽城左近有頭有臉的鏢行高手,不理會他的招唿也實屬正常。


    再往深處走,終於出現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廳子裏麵擺了好幾張八仙桌,看樣子今晚要宴請很多人。


    陳然注意到許多人都隻敢在大廳外麵等待,此刻坐在廳裏麵的,都是中原武林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陳大保走到廳外三丈左右的距離,便不敢再往前走了,他拍了拍陳然,用嘴巴努了努大廳裏麵,然後說道:“然兒,裏麵最中間的那張八仙桌的主首,便是飛馬鏢局的總鏢頭馬如良。”


    陳然往裏麵看去,聞名中原的馬如良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老頭,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綢布汗衫,半白半黑的胡須老長。


    陳大保看著馬如良在裏麵談笑風生,臉上露出豔羨的神情,對身旁的陳然慨然道:“這馬總鏢頭的勢力不僅在豫州,晉州,陝州,甚至南方各州都有分號,飛馬鏢局幾乎可以說是天下聞名。開鏢行開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到頂峰了。然兒,你以後,當像這個馬總鏢頭學習。”


    陳然微微一笑,他此刻易筋經第三重,未必打不過這個馬老頭。


    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爹,這馬如良不是少林俗家弟子麽,怎麽他辦個宴會,少林寺的和尚一個也沒來?”


    “這孩子,竟說些傻話。”陳大保沒好氣道:“和尚們都吃素,能上這種席麵的嗎?”


    “那倒也是。”陳然頓時點了點頭。


    不過陳大保聽到陳然這句話,開始注意去看場上的賓客,看了一會兒,有些疑惑道:“怎麽馬總鏢頭請的人,全都是鏢行和打行的人。還有一些專門給富商做保鏢的武館之人。”


    陳然心中一動,若有所思道:“看來馬總鏢頭請的,是同一類行當啊,都是看家護院跑江湖的。”


    陳大保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臉上帶著鬱悶的表情,道:“原來陳總鏢頭並不是因為我的名聲才請的我,隻是因為我是個鏢師而已。洛陽城內外,不管是大鏢行,還是小鏢行,他全都給請來了。”


    他之前也對馬總鏢頭能夠邀請自己而有所疑惑,隻是覺得自己雖然實力不行,但是至少在鏢局這一行當的人品是有口皆碑的。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這馬總鏢頭是想幹嘛,開行業大會?整合行業資源,提升產業效率,優化功能配置?’陳然有些莫名其妙,這馬總鏢頭的觀念,應該沒有這麽超前吧?


    此時的陳大保看清了請來的各色人等,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他原本以為自己被馬如良所看中,將要融入的是一個上層圈子,卻原來全都是自作多情。


    他正在鬱悶中,突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大保,果然是你!”


    陳大保扭過頭去,臉色頓時一變,雙手抱拳作揖道:“拜見兄長。”


    陳然看清了來人,也是鞠躬行禮道:“小子陳然,拜見大舅。”


    來人正是陳然的嫡親舅舅,韓興豪。


    韓家是洛陽城外伊水河畔興雲鎮的武林世家。專門經營客棧和賭坊,在興雲鎮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陳韓兩家關係原本尚可,隻是後來因為陳然的母親韓小萍和韓興豪的夫人一直不睦。這對姑嫂的關係發展到後來簡直是視若仇敵。齟齬愈多,便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雖然陳然的母親韓小萍早已病故,但是兩家來往依然十分之少。


    此刻作為親戚的兩家竟然在這個場合見麵,頓時有些尷尬。


    韓興豪年紀比陳大保稍大,多年未見,原本魁梧的身材已漸漸岣嶁。從他的身後,突然跳出一個妙齡少女,對陳然微微一笑道:“表哥好。”


    “表妹好。”陳然點點頭,認出這是大舅家的女兒,表妹韓青櫻。


    對於這個表妹,陳然幾乎沒有任何印象,此刻重逢,隻見韓青櫻臉頰圓潤,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竟出落得十分漂亮。


    她身穿一件青色的紗裙,上身是一個貼身短襖,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腰懸長劍,看上去倒有些英姿颯爽。


    兄妹倆打完招唿後,不知道該說什麽,陷入了短暫的尷尬。


    陳大保最重禮節,為了打破尷尬,笑嗬嗬道:“多年不見,青櫻都長成一個大姑娘了。”


    聽到陳大保提及韓青櫻,韓興豪一下子打開了話匣,故作無奈地搖搖頭道:“我這小女不才,前些日子非要去臨安的論劍堂定武學品級,還真給她定了一個七品迴來。現在已是洛陽城內的帶刀捕頭了。”


    陳大保聽見這句話,頓時大吃一驚。


    臨安是本朝的京城,西湖的論劍堂更是由朝廷舉辦,用以評定天下英雄的機構。


    任何武學之士,都可以去論劍堂評定自己的武學高低。而一旦入了品,那便是官方認證的無上榮耀,八品以上,在洛陽城的衙門謀一個差事,具體大小視品級而定。


    這種評定可以算得上是武學中的科舉。


    而韓青櫻今年才不過二八芳齡,竟然定了一個七品迴來,直可說是一個天才了。要知道韓興豪當年去臨安定了三次,連個九品都沒撈到。而陳大保連去定級的勇氣都沒有。


    況且現在韓青櫻作為帶刀捕頭入內城當值,以後的前程更是無可限量。


    看到陳大保臉上吃驚的表情,韓興豪的目的達到,不自禁的露出笑容,滿臉得意之色,隨口道:“不知這些年來,然兒在武學方麵有何建樹啊?”


    陳大保本來對自己家兒子甚是滿意,但是眼見對方的兒女已經是個帶刀捕頭,而陳然現在連一次正兒八經的鏢都沒走過。


    雙方的差距實在是有點大。


    他心中的鬱悶之情難以附加,今天兩次失落,當初乘車前來的激動心情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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