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裏。


    氣氛已經徹底凝滯。


    賈琮看著針鋒相對的承德帝和太上皇,心中感慨良多,縱是父子親情,也經不住至高皇權的諸多考驗。


    無上的誘惑麵前,誰能免俗?


    君不見,史書中子篡父位、叔搶侄權的例子,那是屢見不鮮。


    眼前這一幕,也隻是平常!


    僵持了好一陣子。


    承德帝憤而起身告退,留下麵色難看的太上皇,倚在龍榻上歎息不已。


    “造孽啊……”


    …………


    與此同時。


    神京城裏的一座密室中。


    身著茶色衣裳,模樣極不起眼的小太監,正跪在地上,朝密室的陰影中匯報著宮中諸事,尤其是方才大明宮裏所發生的事情。


    良久。


    陰影中突然傳出兩聲輕笑。


    “真是沒想到,向來對老爺子畢恭畢敬的十四弟,也有硬頂上去的一天,奉天殿裏的那把龍椅,果然能叫人脫胎換骨呀!”


    “哈哈哈……”


    沙啞急促的笑聲在密室中迴響。


    但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卻是死死的低著頭,半點都不敢抬起。


    笑聲漸歇。


    陰影中那人道:“今天的消息不錯,當賞。”


    話音才落,便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小袋扔到小太監麵前,金銀碰撞的聲音,叫其眼神不禁一亮,忙磕頭道:“奴婢謝賞!”


    “嗯,去罷,再有消息的話,及時傳遞出來,不會虧待了你。”


    “奴婢告退!”


    小太監恭敬的磕了兩個頭,匆匆離去。


    過了會。


    陰影中一點火光升起,將燭台點亮,方才傳來聲音的位置,一人身著明黃繡龍長袍,背向密室入口而坐。


    旁邊一個身著太監袍服的老人,正將手中的火折子收起。


    “十四年了。”


    身著明黃龍袍那人出聲,“父皇終於走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也不知他可否後悔,當年那般決絕的對我……”


    沙啞的聲音裏,是刻骨的恨意。


    聞言,老太監躬聲道:“陛下還請稍安勿躁,隻有等大明宮那位龍禦歸天,才是諸將趕偽帝下台,恭迎您這位天命之主登基的時候。”


    “朕不急,”沙啞的聲音又起,“縱使在那等苦寒之地,朕都能熬上十四年,還在乎眼前的這一點時間嗎?”


    “朕不急……”


    在沙啞的喃喃自語中,老太監躬身後撤,重又隱沒在密室的陰影當中。


    這時,又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


    “皇爺,外麵水溶派人前來稟報,說偽帝帶了忠勇伯去了大明宮,待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偽帝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身著明黃龍袍之人不出聲。


    旁邊老太監揮揮手,“皇爺已經知道此事了,賞來人些銀子,打發走罷。”


    “是。”


    小太監領命而去。


    待密室裏重新安靜下來,那位身著明黃龍袍,被老太監稱作“皇爺”的身影,也終於將身子轉了過來。


    頗具威嚴的方臉,與尚還年輕的承德帝頗為相似。


    隻是一雙細長的眼睛中,有著化不去的陰沉。


    “忠勇伯,賈琮?”


    皇爺嗤笑一聲,“先是忠順親王,緊接著是忠靖侯,如今又來了一位忠勇伯,老十四的心思還真是……”


    頓了頓。


    皇爺又朝老太監問道:“大伴,水溶收攏開國一脈的計劃既然失敗,咱們往那幾家掌握的兵馬裏摻人的結果如何了?”


    “迴陛下。”


    老太監恭聲道:“通州大營因為是新征的兵,摻人的計劃進行的最為順利,但地位普遍較低;豐台大營(京營)那裏有些不順,咱們摻的人全都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能將京營經營到如此程度,看了賈琮還真是有一手。”


    皇爺冷哼一聲。


    隨後又問:“那密雲大營和五城兵馬司呢?”


    “密雲大營是大明宮的基本盤,等閑難有變動,所以迄今為止,僅有六名校尉棄暗投明,他們能控製的兵馬不足十一。


    五城兵馬司中,北城區和東城區的指揮使已經立誓投效,隻是那裏邊魚龍混雜的,起事時真說不準能發揮多大作用……”


    “嘖……”


    老太監的話,叫皇爺的眉頭一皺,“這麽說來,如今在京畿地區,咱們所能動用的兵馬,連老十四的一半都不到?”


    老太監伸手比劃一下。


    “至多三成。”


    “……”


    密室中沉默起來。


    “繼續派人拉攏朝中諸位重臣,真金白銀的送過去,朕就不信,那些‘好臣子’們,真的能不愛錢財!”


    老太監躬身一禮,“臣遵旨。”


    “關中鬧災,大明宮那位也要不行了,朕苦等了十四年的機會,終於要到了……”


    …………


    京營演武場。


    賈琮穿著那身百煉鋼甲,手裏揮舞著一柄未開刃的斬馬刀,正頂著烈日,與眾親兵們練習著捉對廝殺的技巧。


    四起的塵土中,幾十名身形魁梧的親兵身著鐵甲,恍如一尊尊人形鐵塔。


    反襯的賈琮的身形顯得有些瘦削。


    兵刃劈砍在盾牌、甲胃上,乃至壯碩的身形互撞,發出一聲聲的悶響,輾轉騰挪之間,招招都是淩厲幹脆的殺招。


    看的周圍的兵將們倒抽一口冷氣。


    此時此刻。


    除了手裏的兵刃不曾開鋒,與在戰場上廝殺也沒多少區別了,那一下下直奔著腦袋、脖頸而去的攻擊,裹挾著濃濃的殺意。


    叫眾人大跌眼鏡的是,即便是在這樣烈度的戰鬥裏。


    賈琮居然是堅持到最後的那一撥,被斬馬刀砍翻在地的親兵,不下十數。


    要知道,這五六十名親兵可都是打小就紮馬步練武的,年紀雖普遍隻有二十出頭,但他們練武時間最短的,也已經超過十年了。


    可賈琮呢?


    他練武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四年多,還要刨去中間行軍打仗的時間。


    可即便如此。


    賈琮都能在亂戰中砍翻這麽多親兵,著實叫旁觀的將士們驚掉了下巴,心中暗暗吐槽自家主帥的“天(bian)縱(tai)之(biao)資(xian)”。


    隻是這些將士所不知道的是。


    賈琮尚還未盡全力!


    不光是自家的金手指沒動用,就連手底下的力道,也是留了兩分的。


    要是動真格的,別的不說,光是賈琮將已經可以分作八份的隨身空間往四周一擋,任是千軍萬馬來了都得幹瞪眼。


    屆時賈琮想打就打,想歇就歇,再有隨身空間裏的武器補給,一個人便能拖垮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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