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一些不好的預感。


    盧父急忙道:“趕緊迴去,這要是倒春寒,這些種下去的種子全都得凍死!”


    不是盧父悲觀,實在是以他和盧楨的推測,若真是小冰河時代,那大雪之後,天氣迴溫這麽快,簡直不同尋常,更重要的是,有備才能無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盧楨也跟在盧父後麵:“假如真倒春寒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給它們保暖啊!”盧父一邊走就一邊趕了迴去,叫了盧有福家,讓他們趕緊去田地裏準備火堆。


    所謂火堆,就是在防止倒春寒,在地頭用枯草枯枝泥土等,堆上幾個枯草堆,點燃。


    這樣的枯草堆,因為外麵蓋了土,燃燒慢,卻持久,能夠有效增加菜地溫度,防止倒春寒,除此之外,還需為土豆苗、各種已經種下的農作物苗灑上草木灰和蓋上稻草保暖。


    盧家稻草早已經成為騾子、牛的口糧,還得去黃花村去買稻草。


    他家田地多,稻草少了還不行,是以叫上吳管家、劉二狗、盧鬆、盧柏,帶著扁擔,拎著一條鹹魚,就往村長家去了。


    黃花村這裏本來就是以種水稻為主,家家戶戶都堆了很多稻草堆。


    村長婆娘一看到盧父手中拎的一條大鹹魚,臉上就笑開了花,連忙迴身往屋裏喊:“他爹,他爹,高地上來人了!”


    村長慢悠悠的從屋裏出來,看到盧父他們來了這麽多人,手裏還拎了條鹹魚,叫婆娘搬了板凳出來,在門口讓他們坐,問什麽事。


    盧父說了來意,村長道:“一點稻草,哪裏值當你帶東西來?叫六小子帶你去扯就是了。”


    盧父將鹹魚遞給村長婆娘,笑著說:“應該的,我們這次要的稻草不少,怕一條鹹魚都少了。”


    村長婆娘忙不迭的接過去,笑著大聲說:“一些稻草而已,哪裏就需要一條大魚了?隨便扯,扯多少都行?一堆不夠,那兩個草堆都是咱家呔。”


    村長皺眉,揮手趕緊讓他婆娘進去,問盧父:“稻草倒不值當什麽,我們這裏別的沒有,稻草從來不缺,隻是不知你們要這麽多稻草做什麽?”


    盧父也不隱瞞,道:“實不相瞞,我觀今年天氣奇寒,九派河冰凍千裏,冬日大雪後,又迴溫這麽快,怕會有倒春寒,我們種子都種下去不久,怕剛出苗凍死了,蓋些稻草,有備無患。”


    拖前世資訊發達的福,各地推廣家鄉話,荊楚方言盧父也聽得不少,雖說的不標準,但大致交流不成問題。


    村長也盡量跟著他說著一口蹩腳的西南官話,聞言不禁笑了,笑容裏帶著些對他們這些外鄉人的嘲意,道:“你從西邊來的,不懂我們潭州的天氣,我們潭州春季一向如此,和你們西邊不一樣的!”他不以為然地揮著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放心迴去種苗苗!”


    說著笑著進了屋。


    村長婆娘連忙道:“不必管他,小栓,你帶你……”村長婆娘還不知道盧父姓啥。


    盧父馬上道:“鄙姓盧。”


    “哦,盧!帶你盧大叔去拔草,要拔多少拔多少,不要緊的(dai)!”又拎著手中魚,笑成一朵花道:“太客氣唻!”


    扯稻草是不需要帶繩子的,黃小栓一手抓住一把稻草,一隻手不停的繞,一隻手從草堆裏扯稻草,不一會兒一根稻草繩就繞好了。


    盧父和吳管家、劉二狗他們也學著黃小栓的動作,繞了幾根稻草繩平鋪在地上,大家開始扯草。


    不一會兒他們就一人扯了四捆,用稻草繩捆上,挑迴去了。


    迴去路上盧鬆還在問盧父:“大伯,真的有倒春寒嗎?”


    盧父記說:“這我怎麽知道?有備無患而已。”


    大家聽他這麽說,也覺得一點稻草不費什麽事,也去低頭升火堆,往田地裏的苗上灑草木灰,蓋稻草。


    草木灰這東西不難弄,但一般的草木,煙灰少,要說得煙灰最多的,就屬稻草了,燒完全是灰。


    不像鬆針,易燃、經久耐燒不說,灰塵還小,引火還行,作為撒在地裏的草木灰,遠遠不夠。


    盧父在每畝田地的地頭四周,都堆了至少五個火堆備用,裏麵放了不少木柴棍,使它經久耐燒。怕下雨把火堆淋濕了,還在每個火堆上麵搭了個簡單的小木棚。


    本來隻有盧父、盧有福、劉二狗他們往地裏菜苗上灑草木灰、蓋稻草,等其他人家看到後,紛紛效仿起來,他們倒不舍得拿鹹魚換稻草,就將之前開荒時,割下曬在田埂上的荒草蓋在菜苗上,再在地頭堆火堆,以防萬一。


    堆火堆這事不費錢,也不費什麽力,倒是高地下麵的人,看著高地的梯形斜坡上堆起的一個個火堆,笑的打跌:“這些外鄉人,連我們這邊氣候都沒搞清楚,就在地頭燒火堆,氣溫迴升這麽快,這些苗要燒死的!”


    “這樣容易長蟲哎!”


    “小栓,你爹沒跟他們說嘛?”


    黃小栓委屈道:“說了!怎麽沒說?他們不聽有什麽辦法?非說怕有什麽倒春寒。”


    田邊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你去跟他們說,咱們這邊天氣,和西邊不一樣,咱們春天就是這樣暖和!”


    他們都笑著搖頭,繼續給自家田地除草排水,照顧自家莊稼。


    此時已經是三月初,按照現代陽曆算應該是四月份的樣子。


    因為氣溫迴升,不少人已經穿了單薄的衣裳,襖子什麽的全都脫了。


    黃花村的女人們也拆了冬日的被單,在化凍的河水裏漿洗,半點不覺河水寒冷,曬的久了,額上反而冒出汗來,覺得河水涼快。


    盧家的炕也停了,隻火牆還在用著。


    晚上火牆到底沒有火炕好用,火牆能夠帶來的溫度已經微乎其微,不過是比外麵溫暖一些罷了。


    三月初十那天,盧父夜裏突然被凍醒,在炕上冷的受不了的他,不得不掙紮著從被窩裏爬起身,卻發現,冷的不可思議,又連忙將盧母叫醒。


    小石頭現在跟他們睡,盧母睡的迷糊,醒來也發現氣溫降了,趕緊披衣起床。


    盧父用外套將小石頭包裹著抱起來,讓盧母在冷炕上墊上泡沫墊:“炕太冷了,光是泡沫墊怕不夠,再加一床棉絮,把咱們前幾天收起來的羽絨被拿出來。”


    等這裏全部弄好,又趕緊裹著大衣去樓上,敲其他人的房間門。


    這年頭得了風寒很麻煩,他怕這些年輕人晚上睡的太沉了,真冷醒了,就遲了。


    盧楨帶著寶丫睡,確實沒注意氣溫下降,因為感覺到冷,本能的抱著寶丫,縮在羊毛被裏。


    盧父提醒後,她連忙在上麵加了一層羽絨被,繼續睡。


    盧桓盧大嫂這段時間正熱衷於造人,小石頭跟盧父盧母睡,兩人累極睡的還真挺沉,盧父敲門好一會兒,盧桓才起床過來開了門,問盧父什麽事。


    盧父道:“氣溫驟然降了,你們加床被子,別凍著了。”


    盧桓點頭。


    之前天氣寒冷時才換下的被子還沒收走,都還在他們各自的房間呢。


    盧楨空間裏許多被子。


    他們那地方流行結婚要定做新被子,她哥結婚時,她爸媽在他們附近的被子廠裏給她哥做了五床十二斤重的棉被,兩床十二斤重的蠶絲被,三床羽絨被。


    她嫂子陪嫁的八床被子就不說了,被她帶到了他們在市裏的新房了,她哥的被子也帶去了好幾床。


    可還有她的記啊!


    她因為年齡到了,她媽催她結婚,也早早就給她備下了結婚時的被子,規格和她哥一模一樣。


    她家平時的被子也多,她哥嫂一般周末都要迴來,房間被子床單是常備的,她爸媽房間被子也不少,還有她房間的。


    可以說,他們若是在古代待幾十年,即使以後還會生孩子,被子也不會缺。


    是以盧桓房間、盧父盧母房間、盧楨房間,乃至暫時睡在他家閣樓上的劉二狗房間,都有備用的厚被子。


    盧父又上去叫了小桃和劉二狗,還不放心,放下油燈,穿上棉褲和羽絨服,戴上狗皮帽。


    盧母見他這時候還穿戴整齊,連忙問他:“你這時候還去哪兒?”


    盧父道:“我有點不放心地裏,去看看。”


    盧母不放心他一個人,也起身說:“我跟你一起。”


    吳管家在盧父上樓的時候就醒了,此時也穿好了衣服出來,見盧父穿戴整齊,要出去的樣子,連忙迴房間拿了帽子和圍巾戴上,問:“您這是要出去?我上去把二狗也叫上吧?”


    這裏靠近山邊,夜裏晚上還是很危險的,盧父一個人出去心裏也有些慌,聞言一邊點火把一邊點頭說:“叫上吧,再把順子、耕牛他們都叫上,讓他們各家去各家地裏把火堆點上,氣溫突然下降這麽多,怕隻是稻草不夠保暖。”


    等盧父將各家各戶的漢子都叫起來後,一群人帶著刀子、鋤頭、鋼叉,一起往地頭去,將之前就準備在地頭的火堆全部點燃了。,,,網址m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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