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什麽也沒有。


    張雲鶴頓時有些疑惑。


    難道真不是突~火~槍?


    不是他想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是當時的聲響是連續不斷的發出來的,而突~火~槍需要一顆一顆的往木倉管裏填子彈,那樣密集的連續不斷的火~彈~,突~火~槍無法做到。


    可這時候傷口裏麵又什麽都沒留下。


    他不是沒有懷疑在他們上去挑水的時候,盧楨已經將裏麵的裏麵的火~彈~珠取出來,可他之前已經看了,傷口並未動過。


    真的是爆竹造成的傷口?


    爆竹造成的傷口絕非如此。


    且地麵上,也並沒有爆竹燃爆後的痕跡,反而有……


    他迴到房間,在油燈下,看著掌心的子~彈~殼。


    子~彈~殼不論是材質、形狀,都十分精致,不似普通之物。


    因想不出緣由,他沒有再去細想,而是將子彈殼放入荷包內,掛在身上。


    外麵虎皮已經全部扒完,大家開始商量虎肉、虎骨、虎鞭的事情。


    對於老虎是中毒而死,大家都十分可惜。


    “好幾百斤肉呢。”新鮮的虎肉放在眼前,卻不能吃,這在饑餓的人麵前是多麽煎熬。


    很多人都是看著虎肉咽著口水,卻不說要吃虎肉的話。


    “要不扔了?”


    “扔掉太可惜了吧?虎肉有毒,不知虎骨有沒有毒?”


    “虎鞭賣了能賣不少錢呢,那可是虎鞭!”男子望著老虎胯~下被割下的長條物,評頭論足。


    原本周圍還圍著不少婦人,在男人們肆無忌憚的討論虎鞭時,全都難為情的走開,做自己的事去。


    之前做的糠餅又吃完了,她們又得準備幹糧。


    白日裏男人們出去除虎害,她們沒有水,無法做糠餅,隻能炒米,把大米放在鍋裏幹炒,炒熟了就放布袋裏。


    現在有水了,就繼續做糠餅。


    畢竟大米有限,這樣的精貴物,一般都是留給孩子吃的,孩子腸胃弱,糠餅吃了不消化。


    裏正家隻有一個廚房,便跟左右鄰居借。


    五裏鎮靠山,柴火不值什麽錢,加上他們帶人去除了虎害,鄰居們都熱情的很,不收他們柴火錢。


    盧母也帶著盧大嫂和小桃去廚房攤餅。


    剩下的老人們,便去準備今晚要睡的床鋪。


    裏正家屋子在五裏鎮算是最大的了,他四個兒子,全都往南遷徙了,隻留他一人因年紀大了,不願離鄉,主動留下照顧老宅。


    他宅子夠大,卻也住不下這許多人,晚上還是得重新規劃床鋪。


    他們都不願分開,便跟左右鄰居借了桌子長凳,將桌子並在一起當床鋪,在床鋪邊並上長凳,或是幹脆就在自家騾車上睡。


    他們很多人身上都生了虱子,頭上、被子上、衣服上,都有虱子。


    虱子是這個年代人身上普遍存在的東西,別說他們底層的百姓,就是達官貴人頭上,都免不了會有虱子。


    老裏正也有。


    是以老裏正完全不介意這些逃荒而來的難民睡他家的床,反正被子都是他們自己的,他一個人,已經好久沒這樣熱鬧過了,且這些人全都是他們五裏鎮百姓的恩人。


    虎屍怎麽處理,老裏正不管,他和盧父一人抱著一張虎皮進了屋子,將虎皮放在自家的大木桶裏。


    虎皮的鞣製需要多道工序,首先就是清洗和用鹽水浸泡消毒殺菌。


    鹽是精貴物,可再精貴也精貴不過虎皮去,這虎皮又是點名給劉二狗、王耕牛、戚陽朔等人做虎皮夾襖的,鹽自然需要這幾家來出。


    戚陽朔的鹽盧家出記了,其餘幾家雖心疼鹽,可想到虎皮襖子是給自家兒子做的,再心疼也得拿出來。


    這虎皮襖子以後不穿了,就是拿出去賣、當,都能賣不少錢。


    就連劉老蔫,都歡喜的拿出了鹽。


    倒不是他多疼劉二狗,而是把劉二狗的那件虎皮襖子,當做自己的了,自然出鹽出的爽快。


    這時代都是粗鹽,他們買的又都是最劣等的粗鹽,即使這樣,這樣的鹽一斤也得七八十文錢,比肉還貴。


    這皮子得放鹽水中浸泡五六個小時。


    若不是今日在虎溝泉帶迴來的水,連浸泡皮子的水都沒有。


    為了省水,浸泡皮子的水,也不過是堪堪將皮子淹沒了而已。


    之後還得削裏、脫脂。


    虎皮泡好,盧父總屋子裏出來,頭疼在這虎屍怎麽辦。


    就這樣扔了,實在浪費。


    可是不扔,中了蛇毒的肉,誰敢吃?


    盧楨見他們實在糾結,想了想,將盧父拉到一邊,道:“其實,蛇毒高溫加熱之後,毒性就沒有了。”


    盧父懷疑地看著她:“你確定?”


    盧楨道:“以前跟著驢友出去玩的時候,聽過這麽一嘴,好像說蛇毒的主要成分是酶,高溫條件下灰結構破壞什麽的,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大致意思就是中了蛇毒的肉,被高溫處理過後,是能吃的,至於具體多少度算高溫,我也不知道。”


    她攤手。


    “對了,如果有口腔潰瘍或者胃潰瘍的,最好也別吃。”


    盧父瞪眼:“你這樣說了,誰還敢吃?”


    盧楨聳肩:“吃不吃你們自己選擇。”盧楨道:“其實我覺得吧,把虎肉切成小塊,放油鍋裏炸,炸成小酥肉,油鍋的溫度夠高了吧?”


    盧父也舍不得那幾百斤老虎肉,聞言點頭道:“隻能這麽著了,不行到時候尋隻老鼠來,先讓老鼠吃吃看,要是有毒就不吃了。”


    盧父道:“你今天跟著去虎溝泉,也累了一天,趕緊去歇著吧,我叫人把虎肉剔出來,晚上用油炸了。”


    盧父出去將這個消息跟眾人一說,所有人都驚呆了。


    天降之喜才能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盧叔,真的能吃?”


    盧父瞪眼:“我哪知道?不過試試看,不能吃就倒了。”


    “那……那也太費油了吧?”大家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都知道盧父家裏有菜籽油,具體有多少他們卻不知,可這幾百斤的虎肉,若全都用油炸了,沒有幾十斤油,都炸不完的,可油多金貴啊。


    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道:“盧叔,這樣太費油了,既然說高溫加熱後就能解毒,不如用水煮,大不了多燒一會兒,我看著虎肉也幹的很,不多燒一會兒怕都嚼不動。”


    其他人也都紛紛道:“我看行,不如就先煮,煮熟後,給老鼠或貓狗吃吃看,貓狗能吃我們肯定也能吃!”


    有人就笑:“這等荒年,你哪裏找貓狗去?都被人打吃光了,野貓還差不多,不過那野貓兇著呢,抓老鼠吧,一把糠米就能抓到。”


    盧柏他們幾個精力旺盛的年輕小夥子立刻道:“我和三癩子去抓!”


    “我也去我也去!”車隊裏八~九歲大的半大孩子們也都跟著起哄。


    想到能吃肉,他們全都興奮的不行。


    災荒之年,貓狗見到人都繞著走。


    然後他們就見盧楨道:“我也會!”


    一大群人全都看著她。


    盧楨被看的一臉莫名其妙:“看我做什麽?不是說去抓老鼠嗎?我會。”


    此時大家的心情大概就是:你怎麽什麽都會!?


    連抓老鼠都會!?


    如果不是確定盧楨真的是記個姑娘,大概他們都以為,盧楨就是個男扮女裝的漢子。


    盧柏他們紛紛拒絕道:“楨楨姐,抓老鼠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你就別湊熱鬧了。”


    盧楨不服氣:“我怎麽就湊熱鬧了?我也想抓不行嗎?”


    小石頭在一旁特別給力的舉著小手:“姑姑姑姑,我幫你抓!”


    寶丫也安靜的站在盧楨身邊,瞪大眼睛望著她,仿佛在說:還有我!


    盧楨被兩個孩子鼓勵的信心大增:“行!那你們兩個就給我幫忙!讓我們比一比,是我們抓的多,還是他們抓的多!”


    盧柏他們全都被盧楨給打敗,十分無奈,不知道這有什麽好比的。


    不過還是被她激起了勝負欲,不信他們抓老鼠還比不過一個女人。


    雖然沒說要和盧楨比,畢竟和一個女人比抓老鼠太丟人了,可這些半大少年們,還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多抓老鼠。


    老婦人們看著他們都搖頭失笑,盧楨在她們眼中,已經逐漸從一個成過親沒了丈夫還有個孩子的小寡婦,轉變為一個童心未泯的少女。


    她總是能有辦法讓她們無法將她當做一個沉悶的寡婦,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家還雲英未嫁的小閨女似的,或者說有時候就像自家那調皮的小子。


    因為她,逃荒的路都仿佛變得鮮活了,看著自家小子們臉上的笑,日子好像也沒那麽苦了。


    大家都很好奇盧楨要帶著小石頭和寶丫怎樣抓老鼠。


    前世盧楨在網上看過一個抓老鼠的法子,在一隻桶的上麵放上一個類似蹺蹺板蓋子,桶的另一端放上稻穀,老鼠受稻穀吸引,想要去吃桶另一端的稻穀,就隻能通過中間活動的蓋子,剛走上蓋子的時候沒事,可再往稻穀的方向走,蓋子就會因為老鼠本身的重量向一端傾斜,老鼠就掉落到桶裏了。


    網上那個視頻裏,用這個方法,抓了一桶老鼠,盧楨早就想試試了。


    她用一截細細的竹管出來,削了一根竹筷,穿入竹管,將竹管固定在一塊長方形木板上,形成一座蹺蹺板,再將蹺蹺板固定在泡腳桶高的木桶上。


    在看到盧楨的做法後,張雲鶴和戚陽朔就立刻明白她是要做什麽了,都饒有興致的看著。


    見她將蹺蹺板固定在木桶上,小石頭蹲在一旁,雙手托著下巴很是不解:“姑姑,這樣真的能抓到老鼠嗎?”


    他還是不能理解,這樣要怎樣抓住老鼠。


    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盧楨要怎樣做。


    盧楨將陷阱做好後,在桶的另一端,放了一些稻穀,可以讓老鼠在木桶下麵夠不著上麵的稻穀,木桶到地麵上,放了一塊長長的木板橋,木板橋上也誘惑性的灑了一些稻穀,一直通往蹺蹺板。


    隻要老鼠想要吃到木桶上的稻穀,就必然要從木板橋上去,再通過蹺蹺板,隻要上了蹺蹺板,就必然會落入木桶內。


    隨著盧楨的木桶蹺蹺板捕鼠器一點一點做好,周圍已經圍了很多好奇的小孩子。


    他們還沒見過這樣好玩的事。


    張雲鶴一直眼睛明亮的看著盧楨,黑夜裏,他眼神溫柔的像是裏麵藏了星星。


    可惜,盧楨忙著捕鼠,完全沒注意到他。


    陷阱布置好後,她朝小石頭做了個噓的手勢,抱起寶丫,帶著圍觀的孩子們離開去前院。


    因為說要煮老虎肉,男人們都拿著砍刀、菜刀在剁肉。


    女人們就負責將虎肉切成薄片。


    “當心點,可別把手劃破了。”盧父叮囑他們。


    周圍打著火把,男人們就笑:“放心吧盧叔,出不了事!”


    盧父見這裏事情都安排好,就放心的迴房去了。


    他白日裏受了傷,身上疼,叫盧母用紅花油記給他揉一揉,活血散瘀。


    他脫了外麵的衣裳,掀開毛衣和保暖內衣,露出背。


    油燈雖昏暗,可還是能看出盧父背上大片的青紫,有一處淤青顏色尤其深。


    盧母心疼的眼眶濕潤。


    “不疼,真的不疼。”盧父裝作無所謂地笑道:“當時被硌的那一下疼的厲害,現在不疼了。”他拿了紅花油給盧母:“快,快幫我揉揉,用紅花油推一推,把淤血散了,太冷了。”


    他坐在床上,兩隻胳膊架在椅子背上,毛衣掀到了頭部,盧母一揉下去,他疼的立刻嘶了一聲。


    盧母氣道:“你不是不疼嗎?”


    “還……還是有點疼的。”盧父疼的額上冒冷汗:“順子和小戚今天也傷的不輕,一會兒推完了,把紅花油給他們倆也推一下。”


    正好盧楨抱著寶丫進來,盧父連忙說:“你來的正好,省的你娘去送了。”


    盧楨放下寶丫:“啥?”


    看到盧父的背,盧楨也心疼的一抽。


    “把紅花油給張順和戚陽朔送去,今天我差點命喪虎口,虧的順子推開我,那一下他也撞到石頭上了。”


    “那我送去!”盧楨立刻幹脆道。


    盧母連忙叫住她:“你等一下!”她叫住盧楨沒好氣地小聲道:“你們爺兒倆是不是虎?這麽多人,你隻給順子和小戚紅花油,其他人不給,別人怎麽想?你要每個人都給,就這麽一小瓶,你給的過來嗎?”


    紅花油瓶子是玻璃的,大小和形狀有些像小瓶裝的紅星二鍋頭,今天受傷的人不少,要是都給,這麽一小瓶,肯定是不夠的。


    “你把他們二人叫過來,就說你爹有事情找他們,我給他們推。”


    老裏正家的院子是標準的古代四合院,四個兒子各一間正房,加上他們老兩口的,家裏六間房,大家都睡一個屋。


    盧父笑道:“還是我來推吧,這裏是古代,可不是現代!”


    盧母在現代都五十多歲了,張順和戚陽朔比現代的盧楨年齡還要小呢,在盧母眼裏,這兩人和她盧桓楨楨差不多,完全沒想太多。


    聽盧父這麽說,點頭說:“也行。”又道:“你要不行就跟我說。”


    被說‘不行’的盧父:……


    盧楨空間裏還有雲南白藥噴霧、膏藥和創可貼,都不過,噴霧隻有一份,膏藥和創可貼各兩盒,她哥工作性質比較危險,經常受傷,像撞傷、碰傷等小傷不斷,這些東西都是家裏常備的。


    她將寶丫放到床上,拿了這些東西出來給盧母,自己出去了。


    盧母給盧父推完,又用噴霧在傷處噴了,“膏藥還要貼嗎?”


    盧父趴在椅背上,背盧母推的疼的直冒冷汗,“貼!”


    盧母見他疼成這樣,還硬撐著跟她說不疼,心疼地埋怨道:“在家沒見你這麽拚,到了這連命都敢不要。”說著,又低頭落淚。


    盧母性子大咧,和盧父結婚三十多年,落淚的次數屈指可數,見盧母落淚,盧父苦笑道:“咱們生活的那時代,哪裏需要我拚命,咱家日子殷實,就是什麽都不做,一年到頭靠收房租,都能養活我們一家人,到了這,不是沒辦法嘛。”他笨拙地安慰盧母:“行了,別哭了,一會兒小戚他們來看到笑話。”


    盧母忍著心裏酸澀,給盧父貼上膏藥,低聲哽咽道:“實在不行,我們就自己走,有咱家房子在,哪裏要吃這許多苦?”


    盧父將毛衣捋下來,將寶丫抱在腿上:“你看小戚母子,小戚還是從小習武的,帶著家丁都被搶了馬車,若是沒有這些人,就咱們幾個,阿桓腿還那樣,帶著小石頭、寶丫,你覺得能走到的這?”


    盧母低著頭不說話,她知道盧父說的對,可她就是心疼。


    記“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一會兒小戚他們過來,你不方便待在這,去跟他們說,咱們明天在五裏鎮休息一天,現在有水了,要做糠餅的,趕緊趁著今晚和明天做起來,廚房不夠就跟左右鄰居借借,應該能借到。”


    盧母將雲南白藥噴霧劑和膏藥收到箱子裏,抱著寶丫起身出去。


    戚陽朔和張雲鶴兄弟睡一間房,戚陽朔因為受傷,盧楨來敲門的時候,是張雲鶴開門的。


    在打開門發現門外是盧楨的那一刹那,張雲鶴像是開門就是春光燦爛鳥語花香似的,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可惜盧楨一句話,就將他又打迴到寒冬凜冽的世界。


    盧楨目光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戚陽朔在嗎?”


    以為是來找他的張雲鶴心裏莫名的有些沉悶,“你找他有事?”


    “我爹叫他過去。”她朝裏頭喊了聲:“戚陽朔!”


    “戚陽朔,我爹叫你去他那一下!”盧楨站在門外喊完就轉身走了。


    滿懷期待的張雲鶴:……


    淒涼寂寞冷,大概形容的就是此時張雲鶴的心情。


    望著盧楨臉上沒有半點旖旎的神色,張雲鶴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單相思?


    這樣的認知,讓一直以來都頗為自信,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的張雲鶴,整個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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