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瑤也沒有多耽擱,將事情交代給褚清瑩,便繼續上路。成康銘送過來的信裏都說了不得延誤,沈兮瑤自是不會耽誤時間。


    得益於大魏還算完善的郵驛體係,這一路上隻要看見驛站沈兮瑤就會更換馬匹,洛京江夏兩地雖距千裏,但大多都是平原之地,騎馬趕路十分便捷,沈兮瑤用了五天時間就趕迴了洛京。


    在這裏其實是穆建明給偷偷使了個小手段。


    按照沈兮瑤原本的計劃,這點兒路程最多四天也就迴去了,雖然會累一些,卻也不是什麽問題,


    隻不過到達洛京的時間就可能有點兒晚了,不太適合進宮。沈兮瑤就得先迴侯府。


    而穆建明故意拖延了些時辰。如此,沈兮瑤抵達的時間會推遲一天,在第五天的上午才能到達,然後直接進宮。


    雖然隻是一點兒時間上的調整,可皇帝知道你家都沒迴,直接來匯報工作,這個工作態度就會讓老板十分高興。


    看到沈兮瑤風塵仆仆的樣子,楊恪有些愕然地問道:“兮瑤,你怎麽是這個樣子。”


    數月時間不見,不僅楊恪也沒有什麽變化,就連禦書房也沒什麽改變。常迶仍舊躬身隨侍在側,禦書房裏的陳列擺設也沒有一點兒變化。


    “啟稟陛下,微臣甫一入城就直接入宮了。”


    果然,楊恪聽到聽沈兮瑤如此迴答,臉上便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日夜兼程的趕迴來,愛卿這一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此人賜座。”


    沈兮瑤也不得不佩服穆建明的這些小算計。


    之前多少次進出禦書房,哪次不是站著說話的。賜座這可是頭一遭。


    沈兮瑤行禮謝恩後,徑直問道:“陛下這麽著急召微臣迴來,是出了什麽事嗎?”


    楊恪不擺手。


    “這個先不忙說。你先說說南楚的事情怎麽樣了。雖然成尚書奏折不斷,可是朕還是有些不解。”


    已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穆建明的全盤計劃,沈兮瑤自然清楚。當下沈兮瑤便點頭說道:“陛下,其實整個計劃最終的目的就是南楚的人口。”


    “不對啊。”


    楊恪直接打斷了沈兮瑤的話,不解地問道:“去年的時候你不是跟朕與褚相說是要從南楚、蜀國大量地購買糧食嗎?”


    沈兮瑤嗯了一聲。


    “確實如此,不過購買糧食什麽的,那些都隻是手段而已。若是隻為了糧食的話,我們早已經完成了。據我所知,各地采購的糧食加在一起最少也有六十萬石。”


    “這麽多!”


    楊恪有些驚訝。


    “隻多不少。”


    沈兮瑤頓了頓,見楊恪沒有開口的打算,才又說道:“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人口。大魏目前的人口太少了,隻有這點兒人口,幹什麽都不夠。


    要做這件事其實原本並不容易。南楚的世家積累百多年,人才輩出,就算偶爾有像胡世昌一般的不肖子弟,可大部分都頗有才華,不可輕視。


    此番也算是我大魏占據了天時。江夏、潯陽等地發生了水患。在賑災的問題上,南楚朝廷行事拖遝,這才給了我們機會。”


    楊恪抬抬手,示意沈兮瑤繼續。


    “南楚國庫空虛,沒有錢糧賑災。受災之地遭受水淹,原本就不是什麽物產豐盈之地,經此災害之後,百姓沒吃沒喝。再滯留當地便隻有餓死一途。絕大多數人便向著豫章、建康著兩處最為繁榮的州府逃難。


    豫章太過遙遠,微臣沒有前往,不知詳細情況。


    可建康微臣是親自去了的,那災民的慘狀,微臣是親眼所見。什麽食不果腹、易子而食,這些原本隻出現在書卷上的詞,微臣是真實體會到了。


    書上所描繪的災荒場景不及微臣所見之萬一。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想象那等淒慘的場麵。”


    感慨了一番,沈兮瑤把話題又拉了迴來。


    “那些災民裹脅著沿途的百姓一路前往建康。建康太守一開始還施了幾天粥,然而在給了災民活下去的希望後,又突然停止施粥,將那一線生機抹去。


    百姓情緒激蕩,若非微臣去得及時,一場暴亂也就發生了。”


    “這件事我從成康銘的奏疏中看到過,不得不說兮瑤你謀劃的確實很遠。”


    說到建康的事情,楊恪突然插話進來。


    “建康若是發生了暴亂,雖然會亂上一陣,可建康城高池深,兵馬充足。鎮壓暴亂易如反掌。對大魏來說雖有利,卻並沒有多大。


    南楚朝廷平定暴亂以後,頂多死傷一些百姓,甚至連元氣都傷不到,有幾年時間也就撫平了,大魏什麽好處也撈不著。


    可按你的做法,將這些災民變成大魏的百姓,既讓南楚失去了幾萬人口,又使我朝增加了實力,還能減免百姓的一些徭役,一舉三得!”


    沈兮瑤謙虛了幾句,道:“隻是沒想到建康的那位太守是個果決之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下手便十分痛快。若不是我朝水師提前收到消息,會被對方打個措手不及。”


    “朕聽說你也被裹挾在災民中被送到了對岸?”


    沈兮瑤點了點頭。


    “其實,現在看來我隨著災民們一起過江,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話要把那些災民搜羅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是委屈你了。”


    楊恪稱讚道。


    沈兮瑤連忙又起身行禮。


    “主要是微臣不忍看見那般慘劇,才不自量力的出手。幸得薑帥出手援助,才沒有釀成大禍。”


    “快快平身。此事我也收到了薑浦秋的稟報。事發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你能有如此表現已經是殊為難得了。”


    等沈兮瑤重又坐下,楊恪才又問道:“之後的事情還有什麽安排?”


    沈兮瑤想了想,到:“因為有咱們的人在其中不停的買賣糧食推高糧價。目前南楚的糧價已經漲了有五成,並且還在上漲。


    這就導致普通百姓無錢買糧,就又給了我們一次機會。再想辦法轉移一批人口。”


    楊恪思索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難道朝廷就不會管嗎?”


    “人人都處於這場利益之中,都在其中獲利。誰會冒著得罪南楚滿朝文武,去阻止這件事。”


    “這些百姓你準備如何安置?若是重新劃分土地,怕是會引得原來百姓不滿。”


    楊恪又道。


    沈兮瑤道:“之前在禦前微臣已經說過了,用他們來修建運河。這條運河,微臣預計三到四年的時間修通。之後,這些人願意返鄉的,微臣會送他們迴去。不過這種人微臣估計隻占少數,絕大多數人都會留在大魏。”


    “對!朕問的就是這些人,你將如何安排?”


    這如果是穆建明在線的話,他指定會皮一下。說什麽,這應該是陛下和百官要考慮是事情,關他一個小小的常侍什麽事。


    可現在畢竟是沈兮瑤,她哪敢在君前如此放肆。


    沈兮瑤認真地道:“修完了運河還可以修別的。修水利,修黃河。再不濟還可以修路。有的是需要人手的地方。”


    楊恪卻皺了皺眉。


    “如此繁重的徭役,這麽百姓難道不會反抗嗎?”


    “陛下這可不是什麽徭役。這都是要給錢的,可不是白用。”


    沈兮瑤連忙糾正道。


    “百姓以此為生計,賺取錢財。甚至比他們在南楚的時候賺的還多,比大魏的百姓依靠種田賺的還多。他們還會反嗎?到那時,就連大魏的百姓都會踴躍參與其中。屆時,大魏的百姓甚至可以免除徭役了。”


    “可你要知道,徭役也是百姓繳納賦稅的一種方式。當百姓無力繳納賦稅時,便可用服徭役來代替。要是取消了徭役,那貧瘠的百姓如何繳稅?”


    “那就讓百姓變得有錢,變得能繳得起稅。”


    楊恪不滿地哼了一橫。


    “說得輕巧,哪有多難。我還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呢。”


    “可若是真的辦到了,陛下豈不是會超越曆史上任何的君王。成為後人爭相效仿的對象。”


    沈兮瑤這話說完,楊恪就開始愣神了。顯然是陷入到了某種yy之中,嘴角甚至都流出了可疑的液體。


    徭役製度從周代就開始實行,曆朝曆代雖有不同,但一直延續下來。有錢有勢的人可以通過花錢免除徭役,或是雇傭其他人代替自己服徭役。沒錢的人就隻能老老實實地服役。


    現在的文人儒士一說起聖賢,必然提起堯舜。


    若是真的像沈兮瑤說的那樣,會不會與堯舜並列,楊恪並不知道,但肯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好一會兒楊恪才迴過神來,擦去嘴角的口水,又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此事容朕再考慮一下。你這一路鞍馬勞頓,甚是辛苦。先迴府休息去吧。”


    沈兮瑤都有些無語,朝著楊恪翻了個白眼。


    “陛下啊,你急招微臣迴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楊恪一拍腦門。


    “對對對,我把正事忘了。”


    說著,楊恪從龍書案刪個,拿起一份奏報遞給常迶,示意常迶遞給沈兮瑤。


    “草原上,每年七月都會舉辦圍獵大會。”


    沈兮瑤沒讓楊恪說完。


    “這事我知道。我聽祖父說起過。草原的圍獵大會一個是為了慶祝一年來的收獲,其二是為了展現個人的勇武,看誰打到的獵物多,最重要的是為了顯示各部族的實力。”


    “沒錯,最主要的便是炫耀武力。可是在今年的圍獵大會卻出事了。”


    沈兮瑤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道:“難道是打起來了?”


    楊恪嗬嗬一笑,怎麽看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可比打起來嚴重多了。草原可汗卜寽讚舉行圍獵大會,原本還想在眾部族麵前,展示一下他的威風。沒想到其二子郎仡,在圍獵大會最後一天舉兵叛亂,弑父上位。成為新的可汗,稱郎弋可汗。


    可他的兄弟並未臣服於他。連夜遠遁逃走,迴到其部族內,召集部下,打出了替父報仇的旗號討伐郎仡。可笑的是這位德古王子,竟也稱汗,稱為德尊可汗。


    兩人稱汗以後,一開始叫囂得厲害,卻並未出手,隻顧著拉攏其餘各部。最關鍵的事拉攏那位羅德王子。”


    沈兮瑤忙問道:“那羅德支持了誰?”


    楊恪的笑意更濃。


    “關鍵是這位羅德王子誰也沒有支持,他也自立為汗。稱為降真可汗。”


    “三人皆稱可汗?”


    沈兮瑤目瞪口呆地道。


    “沒錯,三人皆為可汗。羅德稱汗以後,卻引得郎仡、德古聯手進攻。不過隻打了一仗,三方便都停了下來。據說羅德損失不小,現在已經派人來此求援。”


    “那兩方已經也不安生吧?”


    沈兮瑤道。


    楊恪點了點頭。


    “德古掌控是勢力,緊挨著我大魏和後秦。聽聞德古向後秦派出了使者。


    至於郎仡嘛,原本他的勢力在三人中是最強的,倒也沒聽說他求助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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