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唐軼叮囑道:“記得盡快把那些錢送來。”


    “這個不用你說,隨後我會親自押送過來。不過還請監正準備好字據,所有的手尾也都做好了。”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唐軼笑嗬嗬的道。


    事情談妥了,沈兮瑤便起身告辭。


    再次迴到永安坊,駛過來的車輛更多了。


    滿滿當當的馬車已經把永安坊堵的是水泄不通。車夫,保鏢護衛們聚在一起一邊等著沈家接收錢財,一邊聊天。其中還混有馱馬的嘶鳴,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嗡嗡嗡的吵的人頭疼。


    在坊門的附近,幾位氣質不凡,儀態威嚴的男子聚集在一起,臉上還帶著怒色,對著坊內的情景指指點點。


    見到沈兮瑤騎馬迴來,這幾人迅速圍了上來。


    “沈常侍,這永安坊內住的皆為官宦人家。如今卻被你弄的烏煙瘴氣的,這些皆是拜你所賜,成何體統?”


    一名中等身材,國字臉,濃眉大眼,皮相頗為不俗的中年人,氣急敗壞的率先開口道。


    這人沈兮瑤也認識。


    國舅爺,安和伯孫雍。他的妹妹在宮裏是一位嬪妃,封號是怡妃。


    從孫雍的長相便不難看出那位怡妃的容貌也是出眾的,她為楊恪誕下過兩位公主。雖沒有皇子傍身,卻也頗得楊恪喜愛。


    兄憑妹貴,孫雍也就有些狐假虎威,有點兒目中無人。


    隻不過,永安坊內居住的大多為身有爵位的勳貴。一個個非富即貴的。


    隻一個伯爵的爵位,孫雍平時也不敢過於放肆。


    今日沈兮瑤也算是讓孫雍抓住了錯處。


    沈兮瑤自知理虧,趕忙跳下馬匹,對著幾人連連作揖。


    “此事是我不對,給幾位鄰佑帶來不便。兮瑤在此給幾位賠禮。”


    麵對一個嬌滴滴的晚輩主動作揖賠禮,親口認錯,其他幾位勳貴也隻能大度的擺擺手,不再做計較,隻是讓沈兮瑤盡快處理好。


    “別以為如此惺惺作態,我就會放過你。明日,禦駕之前定要參你一本。”


    孫雍仍舊不依不饒的道。


    聽孫雍這麽說,沈兮瑤臉上剛剛浮現出的笑模樣,頃刻間就不見了,冷冷的瞥了孫雍一眼後,徑直離開。


    “嘿,她這是什麽態度。這是賠禮道歉嗎?”


    孫雍瞪著眼,手指點著沈兮瑤的背影,對其他幾人說道。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沈常侍也賠禮道歉了。就算了吧。”


    身邊一位勳貴勸道。


    “就是,些許小事沒必要大動幹戈。再說了沈候可就快迴來了。”


    “他迴來又怎樣?我還怕他?”


    孫雍色厲內荏的說道。


    已經離開的沈兮瑤頓了一下,稍稍側了下頭,鳳眼冷冷的往迴瞥了一眼。


    走迴沈府門口,沈安和那幾家的管事向前迎了幾步,期盼的看著沈兮瑤。


    沈兮瑤又是一陣頭大,好在已經有了解決辦法。


    “你們把錢都送到少府監去。”


    “少府監?”


    聞言,眾人齊齊一愣。


    沈兮瑤沒做解釋,對沈安道:“派人幫著協調一下,讓他們有序的退出永安坊,盡快過去。”


    “是。”


    沈安趕忙答應一聲。


    說實話,沈安這也忙了一上午了。


    一方麵要應付這些管事們的糾纏,另一方麵還要和永安坊中各府上派來的人解釋,還要請坊丁們幫著維持著秩序。老管家著實是累的不輕。


    少府監的官員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一箱箱的銅錢不停地被抬進少府監,然後按照流程,分類、計數、稱重、估算,做好記錄以後封存入庫。


    一直到太陽偏西,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沈兮瑤才拿到加蓋著少府監大印和唐軼親筆簽名的字據。


    印象中自己已經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原本一直神采奕奕的沈兮瑤,現在也是低著頭塌著腰,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永安坊終於恢複道平時的樣子,沈兮瑤才輕輕鬆了口氣。


    等迴到冀北侯府門口的時候,沈兮瑤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侯府門前居然還停著好幾輛馬車。


    “這是怎麽迴事,不是讓他們都到少府監了麽?”


    身旁一直跟著的沈安也是一臉疑惑。


    看了看這幾輛車的樣式,沈安道:“小姐,這不是那幾家送錢的車。他們的車都是拉貨的板車。而這幾輛車裏有兩輛是坐人的。”


    這會兒沈兮瑤也看出來了其中不同。


    “走,去問問怎麽迴事。”


    說著便向前走去。


    沈安搶前幾步,走到最前邊的車前,敲敲了車窗。


    車簾一挑,露出一個腦袋。頭頂上係著條逍遙巾,棱角分明的臉盤上白白淨淨的,一雙皂白分明的星目上是兩道清秀的眉毛。端的是儀表堂堂。


    見此人相貌不俗,沈安也不敢冒失的嗬斥。隻是問道:“你是誰,為何將車馬停在我府門前?”


    那人微微一笑,穩重隨和的說了句:“還請稍等”。


    說著便鑽出了馬車,整理整理衣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侄孫沈興林見過叔祖。”


    這句話倒把沈安說懵了。


    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你看我這穿戴像是侯爵之尊嗎?”


    男子這時也看出沈安的穿著打扮,確實不像是侯爺該有的樣子。不過之前聽沈安說的話,卻也不敢造次。


    “敢問老丈可是這冀北侯府上的?”


    沈安正要再說話,從車上又下來一個人。


    這人上了些年紀了,卻不減威嚴。花白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一頂發冠攏在頭頂,一身頗為合身的錦袍穿在身上,腰帶上還係著一塊羊脂白玉的方形玉牌。


    “沈安,是老夫來了。”


    沈安一看這說話的老者,忙行禮道:“見過十三老爺。”


    “嗯。”


    老者大喇喇的隻是嗯了一聲,也沒讓沈安起身,就看向了跟在沈安後麵的沈兮瑤,笑嗬嗬的道:“兩年不見,瑤兒出落的更漂亮了。”


    沈兮瑤見到此人,秀美皺的緊緊的,極不情願的上前幾步。


    “見過叔祖父。”


    這迴老者倒是不像麵對沈安那樣倨傲的不理不睬,相反很熱情的不等沈兮瑤行禮,便伸手準備扶住沈兮瑤。


    “瑤兒不必多禮,起來起來,讓叔祖父看看。”


    沈兮瑤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避開老者的伸過來的手。


    “咱們不用在門前站著了,十三老爺快,裏邊請。”


    沈安過來擋住老者,伸手做請。


    老者絲毫沒有被人幹擾的覺悟,毫不在意的收迴手,又恢複了倨傲的神態。


    “沈安,快去找人搬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把我上次住的院子也收拾出來,我還要住在那。”


    沈安麵露一絲難色,暗歎一聲,也不多說什麽。徑直迴府找人去了。


    老者又露出溫和慈祥的笑容,對沈兮瑤道:“來,瑤兒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說著側過身指了指身後的男子。


    “這是你族叔的遠房外甥,也算是我的孫兒,與你乃是同一輩兒的。叫沈興林。他比你大些,今後你們兄妹多多相處。”


    沈興林抬頭隻是看了沈兮瑤一眼就又低下頭,並沒有一直死盯著沈兮瑤,躬身行禮道:“見過表妹。”


    沈兮瑤冷哼了一聲。


    “叔祖父,你要的那個院子現在已經沒有了,祖父安排姑母一家住了。你想住到家裏就選別的院子,不想在家中住,城中的客棧可以隨便選。”


    老者麵色一僵,有些難看。


    沈兮瑤根本不看老者的臉色,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既然您來了,相信其他人也快了。我先把醜話說前頭,今年祖父不在家,你們要是想留些臉麵,最好什麽也不要提。做完該做的就趕緊迴去,不然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完,沈兮瑤轉身走上台階。老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沈興林上前兩步,扶住老者。


    “祖父,你這麽樣。”


    老者尷尬的笑了笑。


    “沒事,沒事。咱們選別的院子也一樣能住。”


    沈兮瑤走進府門,與沈安正好打了個照麵。


    沈安一臉無奈的苦笑。


    沈兮瑤給了沈安一個安心的眼神,徑直迴到自己的閨房。


    府門外,祖孫倆叮囑了沈安兩句,便順著台階走進冀北侯府。


    沈安指揮著沈府的下人,把車上的東西全都卸下來。抱著大包小包跟在二人身後。


    “沈安,安排我們住在哪呀?”


    “東跨院吧,那邊院子也不錯。”


    老者嗯了一聲,也不等人帶路,帶著侄孫沈興林就自己找到了地方。顯然他對沈府的布局十分熟悉。


    等二人安頓下來,沈府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沈興林有些不滿的對沈謙道:“叔祖父,這位兮瑤表妹脾氣也太大了些。不過長相確實不俗,身段也好。我還沒見過如此出色的女子,與他相比,咱們府縣裏那些女子皆為庸脂俗粉。”


    “噓!”


    沈謙趕緊示意沈興林閉嘴,探出頭左右看了看沒其他人,才壓低聲音厲聲道:“今後這樣的話不可再說。你沒見她本就不待見我們,再讓她聽到這樣的話,今年可就白來這一趟了,你也就沒有機會了。我又得再找一個明年再來。”


    說完老者語氣轉柔,稱讚道:“跟在在府門外的時候,你沒有失禮的死盯著兮瑤,表現的不錯。”


    沈勃撇撇嘴,無所謂的道:“這有什麽,主要是你們在說話的時候,我已經很小心的端詳很久了。”


    沈謙嘖了一聲。


    “你倒是聰明,不過以後在府裏見到兮瑤,你都要避諱著些。”


    “行了,我自是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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