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和田福潤一行徑直來到皇城前。就看到已經在宮門前等候的一幹人等。


    陵川,田福潤不敢造次。二人收起了桀驁之氣,溜溜的跳下戰馬,單膝跪在宮門前,大聲稟報道:“末將陵川,田福潤奉沈將軍之命進京獻俘。”


    早已等候多時的大皇子楊霖上前兩步,伸手虛扶。


    “二位將軍請起,隨孤一同前往太廟。”


    聞言陵川田福潤二人有些激動的對視了一眼。按照規製像他們這樣的小校尉可沒有資格參加此等盛事。


    很遺憾,沈兮瑤因為官職不夠以及身份的原因,她並沒資格參加太廟獻俘,況且不喜熱鬧的沈兮瑤也不屑去湊這樣的熱鬧。


    在紫宸殿上,楊恪麵無表情的端坐在丹陛的龍椅上。今日雖不是朔望大朝,可大殿之上眾位朝臣因為如何處理這些俘虜少見的聚在一起,爭吵不休。


    其實也不怪這些大臣跟沒見過世麵似的,為了區區幾百俘虜而爭吵,實在是情況有些複雜。


    太師楊敏之最先跨班而出。


    “陛下,當年金陂關一役後。冀北候將所俘數萬突厥人竭盡斬殺。名為以弱突厥之勢,實為替子報仇泄憤之舉。


    這十幾年中,突厥雖屢次犯邊,敗亡之時卻竭力反抗,以致所獲突厥俘虜兩掌可數,皆是因為此事。


    今次所俘突厥俘虜近千,為曆年最多。臣以為對這些戰俘應善以待之。一可彰顯陛下仁德之名。其二,再起戰事之時,也可弱突厥孤注一擲的決死之心,還可對其內部進行分化。”


    鴻臚寺卿季惲也出班行禮。


    “太師所奏臣附議。”


    鴻臚寺的一眾官員也紛紛出列,搬出聖人經典,子曰聖雲的不絕於耳,都主張應遵循聖人之道,善待這些戰俘。


    不等鴻臚寺眾官員說完這些,一位身材消瘦,臉色有些蠟黃的紫袍官員眼睛一瞪,厲聲道:“什麽子曰聖雲的,吵的頭疼。這些突厥狗劫掠大魏百姓,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憑什麽要善待他們,要我說沈候就是多事,還把他們押解迴來。依著我的意思,在戰場上就應該把他們都砍了了事。”


    太尉裘懷辛麵帶不滿之色,皺著眉頭衝著開口說話的官員斥道:“藺猴子你說的什麽混話。事情要是這麽簡單,沈候也不會把他們押迴來。”


    楊恪聞言麵色一沉。


    常迶看見楊恪的臉色有些變化,狀趕緊出言喝止。


    “裘太尉,朝堂之上不可胡言亂語。”


    裘懷辛也知失言,忙請罪。


    “還請陛下恕罪,臣失言了。不過微臣以為將這些突厥人打散編入軍中,他們弓馬嫻熟,編入軍中可增強軍中戰力。”


    還不等楊恪說什麽,禦史中丞李嗣業也站出來。


    “陛下,臣彈劾藺隼將軍草菅人命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預壞陛下仁德之名。


    彈劾裘懷辛包庇藺隼,居心不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裘太尉居然要將突厥俘虜編入軍中。此後軍中必多事故。


    微臣還要彈劾楊太師是非不分,善惡不明,邊境軍民死傷無數,大魏與突厥乃是仇讎,竟還想的浪費大魏錢財,對其施以仁德,難道不知突厥乃是中山之狼。”


    李嗣業是一點兒也沒客氣,把所有人都彈劾了個遍。


    楊敏之,裘懷辛和藺隼聞言及麵色不善。尤其是藺隼,本就消瘦蠟黃的臉上竟然變白了。


    裘懷辛見狀又趕緊出班。


    “陛下,李嗣業既無應對之舉,又連番駁斥我等之見。實乃兩麵三刀的小人行徑,臣不屑與之為伍。將突厥編入軍中乃是增強軍隊戰力的一種法門,且是古之慣例。大漢武帝時期就曾將投降的匈奴部族,編入軍中。”


    “陛下,裘太尉所言微臣讚同。李嗣業小人也。”


    楊敏之對裘懷辛所言點讚支持。


    “陛下,彈劾幾人乃是微臣的本分。太師等人血口噴人,還請陛下明鑒”。


    李嗣業繼續反駁道。


    “好了,都不要說了。李嗣業,大殿之上不是你大放厥詞之所。”


    楊恪有些不耐煩的斥道。


    李嗣業躬身請罪。


    “微臣領罪。”


    裘懷辛又看了看逐漸恢複正常的藺隼這才放下心來。


    這位藺隼,因為名字中帶著一個隼字,隼猻同音。又因為體型消瘦,麵色發黃,故被人稱為藺猴子。


    當年田光向燕太子丹舉薦荊軻時說過:血勇之人,怒而麵赤;脈勇之人,怒而麵青;骨勇之人,怒而麵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而這藺隼就是一個少見的怒而麵白的骨勇之人。


    當年曾在沈敖帳下為將,驍勇善戰。金陂關一役,藺隼帶著麾下五千人馬最早抵達戰場。見當時情況緊急,破城隻在頃刻之間。根本沒等後續部隊,直接帶著人馬殺向卜寽讚的陣營。


    這樣的人剛才已經被李嗣業的話,激的臉色發白,要是真發起火來,裘懷辛生怕他把李嗣業給拆了。


    楊恪又接著道:“據沈候所奏,這突厥俘虜中有一位千夫長,曾讀過些聖人經典,就將他送入太學,多讀讀書。餘者先押入牢中。”


    楊恪一錘定音,眾大臣也不再多說什麽,齊齊領旨。


    宮城中,天鳳軍仍然在一絲不苟的執勤。


    今日恰好是原本沈兮瑤所帶的那隊人馬值守宮中。


    已經去掉“權”字,轉為正式校尉之職的樊丹舞,安排好軍中的各種事情,站在原先屬於沈兮瑤的那間公廳門口的廊沿下。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顯然是想什麽事情想的出神了。


    樊丹舞像這樣神色不屬,明顯是有些心事的情形已經有幾天了。就連身邊的一些親近士卒都發覺不對勁了,更不要說幾乎與樊丹舞形影不離的馬紅和梁小妹兩人。


    巡視宮中迴來的梁小妹和馬紅,見樊丹舞又在發呆出神。二人對視一眼,遐促的笑了笑。


    生性有些頑皮的梁小妹躡手躡腳的走到樊丹舞近前,故意尖著嗓子說道:“樊校尉,陛下有旨,招你覲見。”


    “啊!”


    樊丹舞輕唿一聲,趕忙躬身拱手,趁著躬身行禮的時間,眼神向四處亂瞟,尋找著聲音來源。同時嘴上也沒閑著。


    “末將……”


    隻說了兩個字,身邊就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樊丹舞也知道被捉弄了,沒好氣的嘴角往下一撇,雙手有些無奈的垂下,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梁小妹。


    這樣的眼神梁小妹渾不在意,趁著四下無人她抱著樊丹舞的胳膊撒嬌道:“丹舞姐,你這兩天怎麽了?莫非是……”


    梁小妹故意停頓了一下,眉毛向上一挑,有些戲謔的繼續道:“難道丹舞姐你是有了相好的?”


    樊丹舞佯怒著掙脫開被梁小妹摟抱著的手臂,戳了戳梁小妹的腦門。


    “你這妮子說什麽呢。說人不如人,我看你這兩天滿臉的春色,難道是你動了春心。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著急著嫁出去。”


    梁小妹臉色沒來由的一紅。


    樊丹舞敏銳的抓住了這一點。睜大眼睛,似乎有些不信的道:“真的?你真有心上人了?準備什麽時候嫁做人婦。”


    梁小妹麵色通紅跺著腳,扭捏著嗔道:“丹舞姐真是的說些什麽呀。什麽嫁為人婦。真是的!”


    說完梁小妹捂著臉就跑開了。


    樊丹舞叉著腰咯咯的笑著,宛如一隻獲勝的小母雞一般。


    馬紅也笑吟吟的上前與樊丹舞站在一起。


    “你還真沒說錯。據說梁小妹的從表兄前幾日進了洛京,人長的也算俊俏,還讀過幾年書。而且小妹的模樣身段也都不差。他們兩家的長輩也願意親上加親。轉過年,小妹就奉父母之命準備成婚了。”


    樊丹舞一臉的不可置信。


    “真的?”


    馬紅有些無奈的點點頭,又問道:“你這兩天倒底是怎麽了?小妹的事雖未刻意傳播,軍中也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你竟不知?”


    樊丹舞理了一下鬢角的一縷碎發。


    “這幾日我心裏確實有事。你聽說了幾日前軍中流傳的那件事嗎?”


    馬紅思索了一會兒,不確定的說道:“五軍府預在全軍中遴選五千人馬嚴加操練,擇優組成飛麟軍的事?”


    樊丹舞點了點頭。


    馬紅猜到了什麽。


    “怎麽,你想去?”


    樊丹舞輕歎了一聲。


    “我家中隻有一個幼弟了。要是我能入選了,不僅俸祿能加倍。據說每次任務都有獎賞。就算我不幸戰死了,朝廷也會多加優撫。幼弟也能有個出路。”


    馬紅有些著急的道:“萬一最終沒能通過選拔呢?在天鳳軍中你起碼還是一名校尉,可要是到了那兒就是一名大頭兵了。我還聽說就算是選上了,那裏的操練也很辛苦,甚至都會死的。”


    “我也打聽了。就算最後沒選上,我也能重迴天鳳軍。至於操練麽,我倒是不怎麽擔心。沈校尉再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沒少指點於我。現在我隻是擔心無人推薦,連入選的機會都沒有。”


    馬紅嗯了一聲,默默的點點頭。隨後又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可行。”


    樊丹舞聞言,眼睛一亮,抓住馬紅的手像是一下抓住了最後的稻草一般。


    “什麽辦法?”


    “沈校尉雖然離開天鳳軍,可我聽說比之以前更得聖眷,你去求求沈校尉,也許可行呢?”


    馬紅直接說道。


    樊丹舞卻遲疑了一下。


    “這……能行嗎?”


    “肯定沒問題。我們和沈校尉共事一年多,沈校尉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她都能指點傳授你我兵法武藝,幫這些忙也不算什麽,況且你隻需求沈校尉一封薦書便可。”


    樊丹舞明顯有些心動,可還是有些顧慮。見此,馬紅繼續道:“自沈兮瑤離開後,我們還一直沒有和校尉來往過,要不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登門拜訪。”


    聽馬紅這麽說,樊丹舞一咬牙。


    “好,那就煩勞你陪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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