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匡找了一下,又從另一名士卒手中接過一個酒壇,再拍開酒封,更濃鬱的酒香飄出。


    李匡又給眾人滿上。


    “這酒是最烈的一種,喝著很是過癮。”


    說著又把酒杯雙手遞給李弘。


    這迴李弘可不敢托大了,也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一入腹,便如一道火線,從喉頭直下到胃裏。


    李弘眼睛瞪大老大,一臉滿意的神色。


    “好酒,這才是男人該喝的酒。匡兒,你把迴禮都換成這酒做的不錯。”


    眾人無言,也端起酒杯,準備嚐一嚐。


    “呃,好酒!”


    一旁一個大著舌頭的聲音傳過來。


    李匡順著聲音看過去,李繼良舉著酒杯,滿臉通紅。一副醉態可掬的樣子。


    他手裏的酒杯可還是倒的第一杯酒,而且隨著李繼良的動作,杯子裏還灑出不少酒水。


    李匡都有些嫌棄的看著李繼良。


    他這個小叔,還有個更不好的毛病,就是愛酒如命。可要是酒量大些能喝也算,偏偏李繼良是沾酒就醉,真是又菜又愛玩。


    那些平常的酒,李繼良都是二兩就醉,更何況是自己帶迴來的這種烈酒。喝了一口現在還能站著,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啪”,“噗通”兩聲想起。


    李匡有種捂臉的衝動,自己這裏剛想完,李繼良就已經醉到在地了。還一臉的迷之微笑,嘴裏嘟囔著:“好酒……再來。”


    李弘也一臉沒臉見人的樣子。招招手,門外有士卒進來。


    “把他搬下去,找人好生照料。”


    李家眾人品嚐完這些酒後,李弘才道:“匡兒還有什麽,你繼續說。”


    李匡卻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沈兮瑤曾專門找過我,跟我說了一件事。”


    李匡話一出口,卻沒人開口搭腔,李匡隻好又說道:“祖父可知道白疊。”


    李弘眉頭一皺,掃了掃左右。


    他這麽個老頭,哪關心什麽白疊。


    李浩良倒是知道。


    “父親,花園裏倒是種著些白疊。有一次您還讚著這白花好看。”


    李弘點點頭,又看向李匡。


    “沈兮瑤說,這種花好看還是其次,它還有其他用處。”


    “繼續說。”


    李弘也被勾起了興趣。


    “據她說,西域有人用白疊做成的布匹衣服,不僅柔軟舒適,比葛麻這些還要耐用些,而且價格還便宜。”


    “信口開河,哪有此事。”


    一位對西域比較了解的叔父輩人物,出言否定了這種說法。


    “咱們李家的商隊行走西域多年,可重未聽說過這等事情。”


    “可要是咱們李家的商隊重未抵達過的,西域再往西的地方呢?”


    李匡反駁道。


    “祖父,如果真如沈兮瑤所說,一旦我們掌控了白疊,就掌控了天下半數人口的穿衣問題。而且白疊還能保暖,製成被褥要比現在百姓所用那些要好的多。到時候這白疊就會成為天下共需之物。以此帶來的錢財便不可計數。”


    李弘麵色嚴肅起來。


    “可是,匡兒誰能保證沈家這個女娃所說的就是真的。”


    李浩良麵露思索的問道。


    “咱們後院中就有白疊,找府上女工好的女子試一試,看能否紡紗織布。另外我準備親去西域一趟。”


    “為何要去西域?”


    李浩良又問道。


    “據沈兮瑤說,最適合種植白疊的就是在西域。要是西域真的有會用白疊做布匹衣物的人,也好請迴來為咱們李家出力。”


    李弘聽李匡這麽說,麵露笑意的嗯了一聲。


    李匡見狀也微微一笑。然後麵色又變的嚴肅起來。


    “祖父,給為長輩。你們說後世的史書上會如何寫我們李家?”


    誰也不說話了。


    誰都知道李家在史書中名聲不會太好。就算是將來李家有機會奪了天下,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哎!”


    還是李弘長歎一聲,打破了後殿的安靜。


    “匡兒,你想說什麽?”


    李匡清了下嗓子。


    “沈兮瑤給我們指了一條路。”


    李家所有人都看向李匡。


    “西域脫離中原已經太長時間了,如果我們能如大漢時期一般收複西域。不但能獲得一大片適合種植白疊的土地,還能在青史中留下濃重的一筆,足以掩蓋之前的事。”


    “嘶!”


    四周一片吸氣的聲音。


    李弘眉頭微微一挑,又恢複如常。


    “此事太過重大,老夫還要好好想想,族中也要細細商議。好了,這個事先不說了。匡兒,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對了,李子康呢?他怎麽不來見我。”


    李匡迴道:“此次出使畢竟是我正使,李子康為副。理應是我來向祖父迴稟。況且這一路行來時日不短,李子康也掛念家中。已向我說明先迴家探望去了。”


    李弘哦了一聲揮了揮手。


    李匡識趣的行禮退出後殿。


    還在門口等候的李升見李匡出來。問了一句。


    “如何?”


    李匡點點頭。


    “還好。升哥用我陪你麽。”


    李升憨厚的嗬嗬一笑。


    “你一路勞累,早些迴去休息吧。我這也沒什麽大事。”


    然後李升先是瞅了瞅左右,見附近無人,才又壓低聲音。


    “我可是已經聽說你帶迴來了好酒,記得給我送過去幾斤。”


    李匡眼眉一立。


    “這是誰傳揚出去的?後殿剛發生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看來這些侍衛該好好整頓一番了。”


    李升急了,眼睛一瞪。


    “喊什麽喊!小叔被抬出去,我又不是瞎的沒看見。這還用人傳揚麽?”


    李匡無語了,他忘了這茬了。


    “放心吧升哥,少不了你那份的。”


    然後李匡行禮拜別了李升。


    從這天開始,李家各房之間的聯係陡然不僅增多,而且頻率還異常頻繁,可以稱得上一句侵略如火。


    如果說李家是侵略如火的話,那就一定還有個不動如山的。


    長安府的府衙內堂中,周榮一臉的愁苦之色。


    這幾日長安府中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沈敖代天巡狩。


    好在周榮也知道輕重,對軍備的管理一直比較上心。沈敖沒查出什麽紕漏,滿意的離開了。


    可還沒消停幾天呢,後秦、蜀國的使團便到了。


    後秦的使團著急著迴去,隻是在長安府休息了一日便又啟程。


    麻煩的是蜀國那位福王爺。


    在大魏軍隊的護送下,從洛京到長安的這一路上都是有定製的,其實走的並不快。可對於身寬體胖的孟常洵來說,就有些遭罪了。


    孟常洵原定的計劃,是在長安修整幾天,然後繼續前行,在漢中等著自己府中的管事帶著錢過來。


    現在麽,好不容易到了長安府後,孟常洵說什麽也不願繼續往前走了。


    孟常洵這一不動彈,周榮緊張起來了。一國的親王如果在他的地界上出點兒事,周榮可是擔待不起的。


    所以在驛館周圍,除了楊恪派出的那對護送人馬以外,周榮也安排了人手保護著孟常洵。然後周榮祈求著漫天神佛,企盼著孟常洵千萬不要出事。


    孟常洵在驛館中休息了幾日才緩過來一些。服用過下人遞上來的養身的藥湯後,孟常洵又伸手從早已躬身等候半天的家將手中,取過來一封信。


    展開信箋大致瀏覽了兩遍,孟常洵嘴角一抽,嗤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把信扔在一旁。


    “王家憑什麽指使本王?還讓本王替他跑腿!”


    送信的家將仍舊躬著身。


    “王爺,拒絕了王家也不大好。您與王家同殿為臣,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說王家也是出了些好處的。況且……況且……”


    孟常洵麵色冷下來,橫了家將一眼。


    “況且什麽?”


    家將把腰彎的更低了些。


    “況且咱們府上的運送那十幾萬貫錢財的車隊,需要經過劍閣才能抵達漢中。而劍閣又是王家的人在守著。所以……”


    “啪”的一聲,孟常洵一拍桌子,滿臉怒氣。


    “他王家還敢黑下我的錢,殺我的人不成?”


    家將哆嗦了一下。


    “自是不敢的。不過萬一王家不讓我們通過劍閣。我們的人還得繞道遠行。底下的人辛苦些倒是沒什麽,可就怕耽誤了王爺的事情。”


    孟常洵哼哼著,背著手在屋裏遛了兩趟,又一屁股坐下。


    “也罷,看在同殿為臣的份上,就幫他們一迴。”


    家將聽到孟常洵這麽說,稍稍鬆了口氣。


    “我這就去安排。”


    說完,趕緊退出了房間。


    孟常洵麵色有些陰沉冷哼了一聲。


    “來人。”


    從門外走進一名侍衛,拱了拱手。


    “派人去往漢中和劍閣,打探打探消息。”


    侍衛領命而出。


    李匡站在自己府邸的大門內,有些發愁地看著還關著的大門。最後還是咬咬牙,吩咐左右。


    “開門吧。”


    隨著府門打開,一個吊兒郎當的背影進入李匡的眼簾。


    來人背對著大門,隨隨便便地站在台階上。披著一件絲質的玄色披風,背著手握著一根馬鞭,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街上的景色。


    聽見身後的動靜,來人扭過頭嘿嘿帶笑。


    “大侄子,小叔來看你來了。怎麽樣?休息好了沒有?”


    語氣中帶著些不正經的味道,來人正是李繼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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