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天色開始慢慢變黑,殿內也點亮了燈光。


    紫宸殿中大魏群臣越來越多,可也越來越焦躁。


    進入大殿的人已經知道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一點兒也沒讓胡世昌失望,全都被他料中了。百官送上的賀禮,大多都是一些書畫,典籍。武將們送的是刀槍兵器,還有幾個有些文采的,幹脆自己寫了篇賦就送上來了。


    不僅是殿內,殿外廣場上的人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他們更沒辦法。


    現在還在廣場上等候的都是一些五品的小官兒來了,家資更不富裕。所準備的更是一些尋常之物。


    沈兮瑤也在這其中。想起穆建明所準備的事物,沈兮瑤暗暗鬆了口氣,幸虧沒有選擇自己準備的那一份。


    隨著常迶的傳喚,沈兮瑤和一幹常侍走進大殿。行過禮後,常侍們開始依次祝壽並獻上賀禮。


    在這些人裏,沈兮瑤年紀最小,晉升常侍的時間也是最晚的。所以她是排在最後的。趁著這個空隙,沈兮瑤偷偷打量殿中。


    殿內楚國使團絕大部分人麵帶喜色,隻有陳瑞元尷尬的不知所措。


    後秦使團眾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蜀國中忘了叫什麽名字的華服公子也是滿麵春風的樣子。蜀國正使那位胖胖的親王一臉肉疼又不敢反抗的樣子頗為滑稽。


    反觀大魏群臣,臉上都是一片急色甚至帶有一絲絕望。


    隻有皇帝陛下、大皇子、褚相、成尚書幾人麵色還顯平常,甚至他們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居然感覺他們都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們是有多相信自己。


    不!


    他們是有多相信那穆建明!


    想到這,沈兮瑤居然有些吃錯。


    洛京城的街道上現在熱鬧非凡。朝廷特意下旨取消了今日的宵禁。


    沿街做小買賣的攤販一家挨著一家,街上男男女女的遊人更多。


    這其中卻有三輛馬車有些特別,似乎有意的避開所有人,哪兒人少走哪。


    七拐八繞的,車隊停到了一座府宅的後門。從頭一輛馬車上跳下一個身影。借著這輛馬車和府宅的門上掛著的燈籠,能看出似乎是個男子的身影,玉製發箍束著高高的馬尾。


    人影正準備整理整理衣衫,忽然從門洞的陰影處跳出一個女子,一把抱住那人影,頭依靠在人影的肩膀上,略帶些驚喜。


    “你又出去這麽久才迴來。我好想你。”


    那人影有些嫌棄的推開女子的腦袋。


    “芸香,你有病吧。中元節才見過麵,到現在也不過也一個多月的時間。”


    芸香不死心的又貼上來。


    “那也有一個多月時間了,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離開的次數屈指可數。”


    又被推開。


    “呸。我看你不是想我,你是想男人了。我去跟小姐說說,早點把你許配出去得了。”


    “那也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你。你這一身男子裝扮風度翩翩瀟灑不羈的,麵上又是豐神俊朗的,哪家女子看了不心動的。唉,在外麵有沒有遇到過對你心動的女子?”


    芸香好奇的打問,然後借著燈籠的亮光,居然看見芸秀有些臉紅。


    “還真有?”


    芸香有些驚詫的問道。


    芸秀有些羞惱,在芸香豐盈的臀兒上打了一巴掌。


    “周叔還在呢瞎說什麽。再說你還不趕快帶我們去,眼看天黑了,小心誤了小姐的事情。”


    “哎呀!”


    芸香小臉紅紅的,嗔怒地看著芸秀。雙手背在身後捂著被打的地方。


    “我一定要告訴小姐你欺負我,讓小姐替我做主。”


    芸香一昂頭,傲嬌的哼了一聲。


    芸秀噘著嘴,有些不滿的登上馬車,鑽進車廂。隨後又探出個腦袋,衝著車夫甜甜一笑。


    “周叔。”


    周祿抬起頭,也衝芸香笑了笑。


    “香兒姑娘出落的更漂亮了。”


    “嘻嘻。周叔,我跟你說……啊!”


    還沒等芸香說什麽,馬車下的芸秀屈指在芸香的額頭彈了一下。


    “還不趕緊帶路。”


    芸香委屈巴巴的捂著額頭,色厲內荏。


    “李芸秀,你等著。我一定會告小姐你欺負我。讓小姐打你板子。”


    芸秀斜了芸香一眼,單手撐住車板,坐在了馬車上。


    看著芸秀上車,芸香驚唿一聲,從心的鑽進車廂裏,嘟囔著:“去寧安寺,竹安郡主也會派人在那裏接應。”


    芸秀沒有鑽進車廂中,隻是學著周祿的樣子,坐在車廂外的車板上,把腿放在車轅上,微微一笑。


    “周叔走吧。還是要躲著點兒人,躲著點兒燈火。”


    周祿點點頭,趕著馬車向前。


    兩刻鍾之後,車隊抵達寧安寺。


    寧安寺是洛陽城中最靠近皇宮的寺院。而且寧安寺前也有一片廣場,場地開闊,周圍並無民居。


    芸秀和周祿分別下了馬車環視四周,滿意的點點頭。


    “此地和小姐信中叮囑的條件完全符合,場地開闊,周圍也沒有房屋。就算有落下的煙火,也不會引燃民房。”


    芸香也下了馬車,四處尋找著什麽。


    這時有幾人走過來,領頭的人行禮道:“可是冀北侯府中人?”


    芸香福了一福。


    “正是。”


    “在下王犀,乃是魯王府中之人。”


    說著取出腰牌遞給芸香。


    “郡主吩咐我等在此等候,聽從幾位的安排,有什麽安排還請幾位講來。”


    芸香撇了一眼芸秀,以眼神示意。


    芸秀輕咳兩聲,往前邁了一步。


    “一會兒你派人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之後會有人教你們如何做。不過整個過程中切記一點:燈籠火把隻能遠遠的照著,不能近前。”


    “明白了。”


    王犀點點頭一揮手,身後的幾人向後邊的馬車走去。


    “周叔,你帶他們去。”


    周祿點頭,也往後走去。


    後邊的兩輛馬車拉的都是貨物,車上沒有掛任何照明的東西。幾人摸黑搬著一箱箱東西,往芸香、芸秀、和王隊正跟前走去。


    王犀手裏挑著個燈籠,身後還有二人舉著火把。


    芸秀趕忙喝止。


    “站那不要動。”


    說著扯著王犀又後退了幾步。


    王犀不色有些不善,皺著眉斜了芸秀一眼。卻壓製了一下,也開口嗬斥。


    “忘了剛剛這位姑娘是怎麽說的嗎?”


    “這位王管事,並非是我小題大做,一會兒你們就知道為什麽了。”


    似乎察覺出王犀的心思,芸秀出言解釋了一句。


    “周叔,拜托了。”


    遠處周祿嗯了一聲。


    芸香眨著眼睛看著芸秀,湊過去悄悄說到:“看不出來,在外邊闖蕩半年變化挺大嘛。”


    換來的又是芸秀傲嬌的哼的一聲。


    紫宸殿上,宮女們正端著托盤穿梭如織。


    殿內每個人麵前的桌子上,已經開始擺放各色菜式,大魏群臣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吃喝。


    胡世昌站起來胡亂的打斷正在賀壽的一位大魏官員。


    “到此為止吧,再拖延時間也沒有意義。”


    不等楊恪說話,楊敏之先站了起來。


    老頭麵沉似水,壓製著怒火和聲音。


    “胡世昌,可識得老夫?”


    胡世昌斜著眼睛看了看對麵站著的老人。


    “剛剛聽過名諱,不過不認識。”


    “胡淳慎是你什麽人?”


    胡世昌收起來一絲不恭,有些認真的迴答。


    “那是家祖。”


    “嗯。胡淳慎曾稱我一聲師兄。”


    胡世昌聞言整理了下衣冠,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見過楊祖父。”


    楊敏之坦然受之。


    “嗯。老夫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吧。就算你祖父在我麵前也不敢如此。”


    胡世昌嗬嗬的輕笑,隨後笑聲越來越大,又猛的收住。


    “怎麽?知道贏不了,又想談情分了?敬你,稱你一聲祖父,不敬你,你又算是什麽。家國大事,豈容私情而止。倚老賣老,這道理都不懂?”


    “你……你……”


    “我什麽我。還我祖父在你麵前也不敢如此,正是因為他們不敢,所以才是我來。”


    “楊愛卿,你先坐下消消氣,不必理會他。”


    眼看楊敏之氣灌頂梁,楊恪忙出言勸住了楊敏之。


    大魏群臣既有同仇敵愾,又有些憐憫的看著已逾古稀的楊敏之。


    楊敏之從小讀聖賢之書,訪名師。出仕之後,處處顯示君子之風,禮讓於人,提攜後輩。就這樣一個人,在今天這樣一個場合被氣的不輕。


    “怎麽,還不死心?”


    聽出楊恪語氣中的平和,胡世昌又看向高台之上的楊恪。


    楊恪理都沒理胡世昌,看向大殿後方還站成一排,有些不知所措的幾位常侍。


    “其他幾人都略過吧,沈常侍。”


    沈兮瑤連忙躬身。


    “不知你給朕帶來了什麽。”


    褚如朋、成康銘也都看著沈兮瑤。


    沈敖瞪大眼睛,麵露急色。


    沈兮瑤準備了什麽,他還不清楚麽。跟自己準備的差不多,都是封地內的一些特產。自己的賀禮都不行,她能有什麽,更何況是在這麽一個情況下。


    沈敖想著就準備起身告罪。不想沈兮瑤已經先開口了。


    “定不叫陛下失望。”


    胡世昌等人也看向沈兮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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