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管家折返迴來。沈敖大聲宣布。


    “瑤兒升遷常侍,府中所有人每人賞錢二十文,本月例錢翻倍。”


    中廳的所有下人,歡唿一聲,一同行禮:“謝侯爺賞賜。”


    沈兮瑤迴到閨房,被幾個貼身丫鬟哄著換上了新朝服。一身緋色朝服在身,映襯著沈兮瑤精致的麵容更顯光彩。


    芸香滿臉得喜色,比她自己當官還高興。一邊上下打量著沈兮瑤,一邊說道。


    “小姐,這五品官服就是比青色的好看。”


    “沒錯,小姐更漂亮了呢。”


    一旁的其他丫鬟也接過話,不停地稱讚著。


    “好了,好了。你們看也看過了,我要休息了。一晚沒睡。申時還要入宮覲見陛下。”


    這時的沈夕瑤也不再保持清冷的臉色,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找了個借口把丫鬟們都打發下去。


    與此同時。


    在洛京城東南,沿河建有一座皇家園林。


    園內古木蒼天,景色宜人,加之河水潺潺,水勢叮咚作響,猶如琴鳴。是洛陽城內有名的避暑一大聖地。隻不過尋常百姓根本不得入內。


    此時園內卻有兩名絕色麗人緩行其間。其中一人正是褚家千金褚清瑩。


    另一人一身鵝黃宮裝,配上高挑的身材,眼波流轉間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很是矚目。隻是梳著的垂掛髻,劉海遮擋前額,有些影響整體的風格。


    “清瑩,你昨晚信上所說的事情,我也已經聽說了。此事在京中有些人中已經傳開。陛下的動作有些大了。此舉確實讓人打聽不到禦書房中發生的事情,可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那會對沈家姐姐有影響嗎?”


    宮裝女子搖搖頭。


    “無妨,陛下會安排人解決的。”


    “那郡主要和沈家姐姐見一見麽?”


    宮裝女子略一沉吟。


    “也好。沈兮瑤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一直無緣得見。有此機會見見也好。”


    褚清瑩有些興奮。


    “那好。這件事由我來辦。其實小時候我還和沈家姐姐見過幾次,隻是後來有些疏遠了。”


    時間剛過了未時,芸香來到沈兮瑤床邊,趴在沈兮瑤耳邊一聲聲輕輕唿喚,隨即沈兮瑤醒來慢慢睜開眼睛。


    看見沈兮瑤已經醒來,芸香便退出沈兮瑤的臥房,開始安排梳洗等事情。


    沈兮瑤則看著屏風上搭著緋紅的五品官袍,劍眉微蹙。


    一會兒又要進宮,少不得還要喚那個東西替換自己,以備皇帝問詢。


    可那到底是什麽?


    “小姐,該洗漱了。”


    正端著銅盆的芸香又返迴來,伺候著沈兮瑤梳洗一番。又端來一些飯菜,早已經餓到不行的沈兮瑤,吃的跟一隻鬆鼠似得,腮幫子都鼓鼓的。


    吃飽喝足之後,沈兮瑤才換好新的官服準備著入宮。


    走到府門口的時候,沈安把手中的一封信遞給沈兮瑤。


    “小姐,剛剛有人給您送來一封信。”


    沈兮瑤想了想,應該沒人給她寫信,有些疑惑的抽出信箋。看著上邊娟秀的字跡,顯然是女子所書。


    “兮瑤姐姐在上,小妹褚清瑩頓首。昔有總角之交,然長而有疏。近多聞姊事,故思幼時之事。明日午時設宴清雅苑,欲見姊顏,共憶往事。並有竹安郡主楊諱若霓,亦欲見姊,望錫。小妹再拜頓首。”


    落款褚清瑩三個字。


    沈兮瑤努力地想了想,終於想起褚清瑩是誰。隻是竹安郡主楊若霓是誰,她還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麻煩您告訴芸香,我明天要去赴宴,讓她替我準備些禮物。”


    “小姐,放心吧。”


    皇宮禦書房中,皇帝陛下、大皇子楊霖、褚如朋和成康銘俱都在此。


    大伴常迶快步走進禦書房,行禮道。


    “聖人,沈兮瑤奉旨覲見,已在門外等候。”


    “讓她進來。”


    不多時,沈兮瑤走進禦書房,向眾人行禮。


    楊恪扭頭看向常迶。常迶會意,低頭快步走出禦書房。緊跟著一陣盔甲碰撞和腳步聲音遠去,常迶才又迴來。


    “沈常侍,昨日所說之事,朕還有些不明白。今日找你來解惑。”


    聽到皇帝這樣說,沈兮瑤不敢怠慢,躬身施禮,有些苦笑的咧嘴。


    “微臣不敢,陛下請講。”


    待沈兮瑤站直腰後,如沐春風的微笑已浮現在她的臉上。


    “昨日你並未說完的先暫且不提。但朕想知道你昨日所言有何依據?”


    “因為……”


    一節政治經濟學的基礎講座就在大魏皇宮的禦書房中展開了。


    主講人,新晉常侍沈兮瑤。


    呃……或許是另有他人。


    聽講人,大魏皇帝陛下、大皇子以及朝中兩位重臣。


    穆建明再怎麽說後世也是上過大學的。高中政治經濟學中的貨幣、價格、消費一些知識,他當初學的還是不錯的。雖說出身社會後,大部分知識又還給了老師,有些對不起老師的殷殷教導。不過最近這些天他慢慢迴憶,還是想起了一些東西。


    半個時辰之後。


    楊霖有些皺眉。他缺了些見識,再加上穆建明講解時有些地方含糊而過,讓他聽的並不是很懂。


    而其他三人都是恍然大悟的神色。


    這三人對於穆建明所講內容大多有過接觸了解,隻是缺乏揭開現象,直指本質的理論依據。現在經過穆建明這麽一講,暗中對照自己的經曆,以及書中記載過的一些實例,心中豁然開朗。


    “照你的說法,想要實現你昨天所說的這個通貨膨脹,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如果光靠自然發展,沒有人為幹涉的話,是根本不會發生。”


    聽完沈兮瑤的講解,褚如朋率先提問。


    “沒錯。目前全天下都是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想要擾亂經濟市場幾乎沒有可能。隻有對糧食下手,才可能有機會,因為糧價上漲會帶動其他所有的東西都漲價。再加上這些世族的存在,給我們提供了助力。”


    “再加上世家生活奢靡,唯利是圖,首重自己家族的利益。市場上一旦出現糧價的上漲,他們第一個想法是大肆哄抬物價,從中獲利,而不是平抑物價。”


    “甚至,當各國朝廷為平抑物價而調集的糧食,他們都敢對之下手。”


    “當市場上再也難買到糧食的時候,就是所有的矛盾集中爆發的時候。我們可以放之不管,但這有違人道。”


    “到時候以糧為餌,吸引人口流入,便可充實大魏人口。”


    眾人皆不說話,都在思考穆建明的每一句話。


    良久成康銘才開口。


    “要做這些,最根本就是要有足夠錢。我昨天也說了,我大魏沒那麽錢,鑄錢也是要成本的。”


    穆建明微微笑了笑。成康銘如此說,代表著他已經讚成這種做法。


    “還請尚書說說現在鑄幣的方法。”


    成康銘看了一眼楊恪。


    楊恪微微點了下頭,成康銘才喃喃開口,緩緩吐出兩個字。


    “鐵範。”


    穆建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鐵範其實就是用鋼鐵製作母範的一種鑄錢方法。在他前世的曆史中一直到隋唐時期才廢止不用。


    “我知道一種名為母錢翻砂鑄造的方法,讓少府監試一試。成本可以大幅下降,而且鑄得越多,單個銅錢的成本就越低。”


    “哦?細細道來。”


    “呃……之後我把這個寫下來。陛下請不要著急。”


    天色已近黃昏。禦書房內隻剩下楊恪父子二人,以及陪侍的常迶。


    楊恪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良久才長歎一聲。


    “今日所聞之事,如黃鍾大呂。沈常侍可為帝師。”


    楊霖向皇帝行禮道:“多謝父皇讓孩兒聽到如此道理,雖說其中有些還不甚理解,但孩兒會日夜揣摩。”


    楊恪嗯了一聲,轉頭問常迶。


    “都記下了麽?”


    常迶抱著酸麻的手腕點點頭。


    “陛下放心吧,都記下了。”


    皇宮外,沈兮瑤正要上馬,褚如朋叫住了她。


    “沈常侍,等一等。”


    沈兮瑤趕緊停下來行禮。


    “褚相有何吩咐?”


    “沈……兮瑤啊,私下裏不用這樣客氣。況且我和你爺爺同殿稱臣幾十年,況且,你小時候與老夫的孫女清瑩也玩耍過幾次,你也稱老夫一聲祖父。”


    “呃……”


    沈兮瑤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最終還是行了一禮。


    “褚家祖父。”


    “好了,我也知道你的性格。和沈侯說一聲,過幾日休沐之時,我將過府拜訪。”


    沈兮瑤一拱手,示意會照辦,隨後等褚如朋、成康銘各自上車離開後,才搬鞍韌登跳上了自己的戰馬。


    坐在馬上的沈兮瑤眉頭緊鎖,眼神空洞,也不去指揮馬匹,信馬由韁地任由馬匹自己走。


    幸好馬兒自己識途,不用沈兮瑤指揮,馬兒自己就“嘚嘚”地走迴了冀北侯府。


    門口的下人看見自家小姐到了家仍不下馬,呆呆地一直坐在馬上一動不動,不由地奇怪。


    終於有人上前一把抓住馬的籠頭,馬匹一聲長嘶。


    “小姐迴來了。”


    沈兮瑤被驚醒了,含糊的答應一聲,才跳下馬來,讓人把馬牽迴馬廄。


    “小姐,侯爺已在書房等候,讓小姐一迴來就去書房。”


    書房中,沈敖神色複雜地坐在椅子上。


    孫女加官進職,本是一件喜事。可是,這官卻是升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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