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苦著臉拜托秦浩,著親衛帶路救人,然後便去了軍營。


    秦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弄得有些……煩躁。


    一路行來,除了頭幾日的風平浪靜,就是接踵而來的險像環生。


    才滅了半路伏擊的“自己人”,交了輜重不到半日光景,妖族的大軍又來了。


    這可不是幾千人的陣仗,“歸兮”守軍近五十萬,妖族大軍敢來襲城,人數怕是隻多不少……


    秦浩愁上心頭,五內又疼痛得劇烈,一口戾氣在心底橫生。


    【憤怒值+5……】


    ……


    找不到地方泄火,秦浩也隻得悶在心裏埋怨趙士:


    “獄司大哥,你這是好心把我送進了鬼門關。


    有朝一日迴去,定要在義母麵前好好編排,再替他宣揚一下“八大官人”的光榮往事!


    隻是……不知道還迴不迴得去……”


    這一路,秦浩才真正感受到這座邊城要塞,在戰爭陰影籠罩下的壓抑與驚恐。


    人們低著頭,步履沉重,但偏又一個一個行色匆匆。


    夕陽在這條官道上切割出許多交錯的光影。


    那一個一個愁容滿麵的過客,也在這些光影裏忽明忽暗。


    整條官道,失卻了往日人間的煙火氣。


    沒有叫賣聲,沒有鄰裏四坊的招唿問候調侃笑罵……也沒有孩子追逐嬉鬧。


    隻有沉默,夾著一股死氣,在這座已失去了往日繁華的“歸兮”邊城中悄然漫延。


    官道兩旁都是密密麻麻的木炭畫出的大小圓圈,裏麵燒紙的痕跡宛然,空氣中還有些彌散的焦糊味道。


    每一個圓圈,都是一條……或者幾條人命。


    死去的人,生來過往都在這一個個圓圈裏,再也沒有餘下什麽。


    死者已俟,而這些圓圈之外的痛徹心肺,也許還得綿延上天天月月年年。


    沉默的死氣中,偶爾還有一兩聲壓抑的低泣傳來,那傷心欲絕的味道,在主人的極力壓抑之下,反而更顯痛楚。


    官道再往兩旁的鋪子,大多關著,好些門口本應光鮮的錦招店旗都已蒙塵,顯得暮氣腐朽。


    整條街,隻有兩間糧鋪開著。


    掌櫃的坐在店裏,夥計擋著門,門口兇神惡煞地站著三五個光膀子拿匕首的大漢。


    糧鋪門口圍滿了人,但買糧的幾乎沒有,都是餓極了來討米的……


    這些人眼睛看著米缸,嘴裏都是哀求。


    糧鋪門口立了塊牌,上麵寫著:“今日米價:一石700文”。


    秦浩原主的記憶中,大涼盛世時,一石米,五文錢。


    而今……


    然而不論漲跌,朝廷總是習慣了朝著黎民百姓伸手要錢。


    戰事頻起,稅也早過了什一,一應交易耕作所獲,朝廷要拿走兩成。


    秦浩身上還有二兩銀子,顫抖著與店家討價還價買了三石米。


    白大帥親衛執刀在旁,秦浩也是著甲帶刀,身材又孔武昂藏,倒也沒人敢來搶。


    解開米袋,秦浩喚過討米人群中的那些稚童先過來領米。


    奉姓的親衛看了,沒有催他,隻在一旁守著。


    “妖軍襲城”他也聽在耳裏。


    這些人……包括自己,都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


    但至少今天可以勉強吃上一頓飽飯。


    ……


    冬天將至,妖族不事農耕,每年入冬前便會開啟戰事:搶地盤、搶女人、殺人、吃人。


    搶去的女人要是誕下雜血後代,便母憑子貴,再不愁生計。


    要是雜血中血脈高貴返祖的,便被妖神收為弟子,地位堪比天妖血脈的直係。


    若是不能,自然也就成了食物。


    據說妖族數代妖神都是雜血,不容於人族,卻因天賦異稟而被妖族尊崇。


    初代妖神鐵血手腕一統妖族後,便開始攻伐人族,一心要讓雜血妖族成為這方大陸最為尊貴的血統。


    數百年攻伐,雙方死傷無算……


    秦浩聽著那些稚童的哭訴,又從奉姓親衛嘴裏了解到這些情況。


    人妖混血,這是個新概念。


    但以人為食,這便是種族血仇。


    真不明白,為什麽還有人要“和”,還是“求和”!


    眼前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怎麽就能甘心送與異族為食?


    都說這天下最善的不過人心……


    這天下最毒的,果然也還是人心。


    ……


    二人一路無話。


    秦浩心頭鬱結,內腑煉脾的真元沸騰得更加厲害,劇烈的疼痛唿應著這一路來的所聞所見,秦浩心頭的那口戾氣更甚,眼睛都有些發紅。


    沿途走來,好幾撥難民的慘狀,讓人不忍直視。


    這些難民從失守的郡城逃難至此,流離街頭。


    青壯都被軍隊征用,守軍的土木石方需要大量勞力,好歹也可以混口吃喝。


    其餘皆是老弱婦孺。


    城中隨處都是頭上插著草標、眼神驚恐而又茫然的孩童,還有邊上跪著訖憐的孩子的母親……


    都是為了活著。


    這些難民裏每天都有人死去,活著的,仿佛也隻剩下了等待死亡。


    封城月餘,守軍若敗,這些難民唯一的命運,就是被那些妖獸撕碎、活食。


    這些難民,跑不過軍隊,更跑不過外麵的妖族。


    前世的秦浩哪裏親眼見過這個景象。


    而且原主腦子傷過,逃難的記憶模糊,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很怕、很痛、很慘……


    現在親眼所見,那些記憶便隱隱約約地翻騰起來,一股血煞,從秦浩胸中騰起。


    這股血煞裏不止有怕有痛,還有恨……


    這些情緒混著心頭那口戾氣,漸漸累積發酵,在秦浩識海裏燃起了星星之火。


    【憤怒值+7……】


    ……


    一入醫館大院,血腥味、腐臭味混著傷員的呻吟哀嚎撲麵而來。


    秦浩滿目所見,都寫著兩個字——“慘烈”。


    醫館大院空地上帳篷林立,內裏摩肩接踵躺滿了傷員,找個立足的空檔都難。


    空地四周掛滿了晾曬的布條、繃帶和一些衣物,再往外圍,那一圈廂房都改成了通間。


    輕傷的,就躺在院內帳中,重傷的就安置在條件稍好些的四周的廂房。


    七八個大夫模樣的人正在院裏院外忙碌,身上、臉上還有手上都滿是血跡。


    這滿院的傷兵,傷口處理極為草率簡單,有些僅僅就是抹了把草木灰了事。


    有幾位斷手斷腳的,就拿草繩往斷肢血口上一紮……


    現在可是是盛夏!


    這樣處理的傷口,無疑是蚊蠅最鮮美的口糧,


    滿院亂飛的蒼蠅,是好些惡疾病毒傳播的源頭不說,還會在傷口中留下蟲卵,導致傷口組織壞死生蛆。


    秦浩略略一眼,便看到有好些傷員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已經泛白失血,還有的已經化膿感染……


    特別是有些較大的傷口,壞死發黑的也不在少數。


    空氣中的腐臭味道想必就來源於此。


    秦浩在奉姓親衛的眼裏,一顫一抖地走到一位大夫跟前,語言平靜,眼神裏卻冒著火光。


    “你怎能這樣!”


    “你應該這樣……”


    【憤怒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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