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韓琦與曾公亮同時出現在李迴默的麵前。


    這二人在西夏也早就是名人了,李迴默在他們麵前更像是一個晚輩。


    李迴默連禮部員外郎耿春和都鬥不過,更不要說這兩隻老狐狸了。


    不到半個時辰,二人便將李迴默聊得服服帖帖。


    三個條件,全都答應下來。


    並且還套出了他的實話:李諒祚的底線是每年贈予大宋三千匹西夏馬,五千隻灘羊。”


    但韓琦告訴他,五千匹西夏馬,一萬隻灘羊,少一根羊毛都不行。


    李迴默猶豫了片刻,咬牙答應下來。


    多出來的兩千匹西夏馬和五千隻灘羊,他隻能自掏腰包了。


    但是,他並不難受。


    因為曾公亮告訴他,一品樓去西夏建立分樓時,隻要他也參與其中,利潤可以拿大頭,最後獲利的還是他。


    李迴默對一品樓的經營模式是了解的,其細細一想,若這樣做,用不了一年自己就迴本了,心情不由得變得再次愉悅起來。


    這就是最頂級的溝通藝術。


    禮部員外郎耿春和讓李迴默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挑不出毛病。


    禮部侍郎王珪和禁軍教官種諤,讓李迴默又怕又狠,恨不得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們。


    但韓琦和曾公亮明明是坑他最深的人,卻讓他點頭哈腰,甚是感激。


    緊接著,趙頊見了他一麵,還賜給了他一些金銀首飾,李迴默甚是開心,樂嗬嗬地返迴西夏了。


    而趙頊,就靜等十二月的喜訊傳來了。


    ……


    十月底。


    大宋第一座百姓書館終於在朱雀門街臨近國子監一處短巷開始營業了。


    裏麵藏書約有三千冊,並且還會不斷增加與更新。


    還有一些桌椅筆墨,但數量不多。


    首日,去百姓書館的大多還是一些讀書人,尋常百姓,數量很少。


    但趙頊也並不著急,此事是一種需要長期經營的事情。


    第二座圖書館將會建在汴河旁,並且將會擺放更多有關種植、養殖、冶煉類的書籍,三司條例司也已經開始籌建了。


    因為百姓認字率太低,免費學堂本應該同步籌建的,但此工程量較大,還需要等待時日,畢竟太耗錢了,大宋當下還支撐不起來。


    在趙頊眼裏,如今的大宋不管國庫能節餘多少錢,似乎都不夠花,他想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這一日,禦史中丞呂公著也來到了百姓書館。


    一位私塾先生在一旁捋著花白的胡須說道:“汴京城若早有此百姓書館,就不會可惜了那麽多窮人的孩子無書可讀了,真是好方策呀!”


    呂公著聽到後,不由得也甚是感慨,然後突然眼睛一亮,朝著禦史台奔去。


    ……


    翌日,又逢朝會日。


    垂拱殿內,文臣武官們整整齊齊地站在下麵,還在為與西夏簽訂的協議而興奮不已。


    大宋,終於收到迴頭錢了,這絕對是一場載入大宋史冊的好契約。


    這一年,文臣武將間的內鬥都少了許多,也沒有因太多雞毛蒜皮的事情而鬧上朝堂,因為大家都忙著變法改革了。


    並且,當下的朝廷給人一種很明顯的直覺。


    能者上,庸者下。


    這讓很多人都有了危機感,在做事上比以往的效率高多了。


    趙頊本以為今日的朝會隻是走個過場,簡單說了幾句便準備退朝時,禦史中丞呂公著突然站了出來。


    “官家,臣有本要奏!”


    近來,禦史台一直很低調,眾臣不由得都看向呂公著。


    趙頊也有些意外,當即坐直了身體,道:“講!”


    “臣彈劾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敗壞朝廷綱紀禮法,玩忽職守,事君不誠之不臣之罪!”


    “彈劾中書門下平章事富弼,參知政事韓琦、司馬光、曾公亮、歐陽修五人監察不利,失職瀆職之罪!”


    嘩!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趙頊也不由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站在呂公著一旁的張方平,一臉迷惘,就在早朝前,他還和呂公著有說有笑地聊著汴京城哪裏的羊肉湯好吃呢!


    一會兒功夫,呂公著就彈劾他了,並且還是重罪。


    此等罪名若成立,那都不是被貶,而是直接罷官了!


    富弼等人也都是一臉懵。


    監察不利?


    失職瀆職?


    這都哪跟哪呀?


    他們這半年來都忙得快住在中書省了,這是滿朝文武盡皆知曉的事情。


    呂公著緩了緩,繼續說道:“自太祖、太宗起,朝廷便設經延,為君講學。經延官及講讀時間,皆由翰林學士承旨製定,中書有監管之權。但這一年來,經延幾乎荒廢,官家年輕,經延講學,乃是學習曆代聖君之法,持之以恆,方有效果。而今內侍省與中書皆卻荒廢經延,半月尚不開一講,故而臣……”


    這一席話講完,眾臣都明白了。


    甚至有的老臣還認可地點了點頭,認為彈劾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坐在上麵的趙頊,露出一抹尬尷的笑容。


    這哪裏是在彈劾張方平和中書的執宰們,分明是在彈劾自己!


    所謂經延,便是為帝王講解經史而特設的講席,一般由翰林學士或者一些資曆較高的官員擔任,像韓琦、文彥博、歐陽修、曾公亮,都曾經做過經延官。


    經延的目的,一方麵是為了讓皇帝擁有更多知識,另一方麵也是從往昔的帝王曆史中,讓君王知曉,如何做聖君。


    但自從趙頊登基以後,先是給先帝治喪,然後因國庫沒錢,變法改革便轟轟烈烈地搞了起來。


    眾官都忙昏了頭。


    再加上太皇太後和太後都催著官家生孩子,官員們又不敢占用趙頊晚上的時間。


    經延便一直拖延著。


    曾經,在六七月份的時候,司馬光和王陶作為兼任的經延官其實為趙頊上過課,但趙頊舉一反三,讓二人沒有太多招架之力。


    甚至,上著上著,趙頊已經反客為主,為二人講起課來。


    無奈之下,中書商議了一個主意,將經延講學悄不作聲地取消了,最多也就是閑暇時為趙頊呈上幾篇撰寫的史記文稿。


    官家忙,百官忙,於是就把經延之事忘卻了。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趙頊的能力太強,處事又非常果決,臣子們覺得沒有什麽能夠教授趙頊的了。


    但放在台麵上來講,禦史中丞呂公著彈劾的沒有一點毛病。


    禦史台就是做這種事情的。


    富弼等人都很尷尬,但也都長唿一口氣。


    呂公著明顯是雷聲大,雨點小。看著罪名很大,其實是要眾人一起,勸官家勤讀書,將經延再搞起來。


    作為中書的執宰,富弼率先走出來說道:“呂中丞所言,臣不得不解釋一番。今年的經延講學確實幾近荒廢,但主要原因是官家很忙,中書與翰林院為了變法改革,也非常忙碌。根本抽不出空閑時間為官家講學!”


    “但是……”


    “但是,經延講學確實不應該廢棄。往年,經延講學都是二月至端午,八月至冬至為講學期,而今已近冬至,臣建議從明日起恢複經延講學,每月單日舉行,直到臘月,將以前缺少的都補過來。”


    司馬光接著站出來說道:“官家向來聰慧,所提問題舉一反三。臣建議,經延官便不再從翰林院推舉,由我、曾相公、韓相公、歐陽相公四人兼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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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曾公亮、韓琦、歐陽修三人同時拱手道,心中想著,此事這樣處理,基本上就能結束了。


    “臣附議!臣附議!臣附議……”


    中書門下的臣子也紛紛站出來表示同意。


    這時。


    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站出來說道:“臣不同意!”


    “中書各位相公本就經常與官家討論治國之策,近半年來,幾乎是住在了垂拱殿。若幾位相公再兼任經延官,那別的臣子恐怕連到官家近前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經延官人選,不能由幾位相公擔任!”


    張方平非常不樂意地說道。


    樞密使文彥博緩緩站了出來,道:“臣以為,張承旨所言,甚有道理!”


    “臣附議!”禦史中丞呂公著站了出來。


    “臣附議!”三司使韓絳站了出來。


    “臣附議!”


    ……


    禦史台、三司、樞密院的臣子們都站了出來。


    轉眼間。


    禦史台、三司、樞密院成為一派,中書成為另一派了。


    其實,這很好理解。


    近年來,誰都能看得出來中書的富弼、韓琦、司馬光等人,深受官家器重,天天關起門來開小會。


    而經延講學,更是接近官家的大好時機,若再讓這幾個相公占了,那朝廷就被這些人控製了,其他衙門的官員們就更加沒有話語權了。


    所以才會紛紛出言反對。


    此刻,趙頊坐在上麵,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眾大臣還真是體貼入微,已經將他的課程安排好了,要從明天起,兩日一課,然後還要上到臘月份,並且已經開始安排講學之人了。


    但趙頊根本不想聽。


    經延講學,實在是太枯燥了!


    並且,趙頊感覺到自己已經夠忙碌了。


    每天要開朝會,要批閱上百份奏折,每天都有官員來垂拱殿覲見問事,而晚上還要為大宋皇家開枝散葉……


    如果每日上午再加兩個時辰的經延講學,他非累死不可。


    怪不得大宋朝的皇帝都很短命,這是有原因的,百官是真不拿皇帝當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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