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安石的三萬言《本朝百年無事劄子》沒有完全被趙頊采納。


    但它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大宋朝每位官員的臉上,特別是給了那些屍位素餐的懶政官員當頭棒喝。


    而三司條例司的成立,則意味著大宋變法將完全進入正軌。


    以韓琦和司馬光為首的文官集團,已經完全明白當今官家想要幹什麽。


    王安石就任壽州知州且由當今官家直管,更像是懸在朝堂百官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若王安石在壽州施行他的富國之策非常出色,那或許用不了三年,王安石便會成為主宰。


    到那時,所有不思進取,平庸無能的官員都麵臨著被罷黜的風險。


    韓琦、曾公亮、歐陽修、文彥博、韓絳等人都壓力巨大。


    他們最不想看到的是,到了千百年之後,史書記載的是盛世明君趙頊與盛世名臣王安石的君臣故事,而他們這些人隻是配角。


    一時間,朝堂風氣大改,每位官員都變得積極主動起來。


    他們都在努力,努力地坐穩自己的位置。


    這一點兒,趙頊在近日的奏疏上便能夠看得出來。


    ……


    垂拱殿,龍案上。


    趙頊正在發愁。


    當下的禦史中丞之位還空缺著呢!


    上上任禦史中丞王陶被上上上任禦史中丞唐介彈劾,改做了翰林學士。


    上任禦史中丞王安石剛就職兩日便去了壽州當知府。


    本來,趙頊心中的最佳人選還是唐介。


    但唐介的背疾好了一些,便一心要迴太原府,對禦史中丞之位毫無興趣。


    而禦史台內的其他禦史,資格都不夠,且難以入趙頊的眼。


    禦史中丞,就相當於皇帝的眼,監察百官,責任重大,短時間內,趙頊還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


    “喜子,午後宣學士承旨張方平與富老相公!”


    “是,官家!”喜子在一旁連忙應道。


    張方平與富弼,在王安石的眼裏都是老滑頭與不粘鍋,善於察顏觀色,揣摩別人。


    但二人有一個別的官員都不具備的優點,那就是擁有一套辨識百官之術。


    二人知曉的官員極多,且對他們的性格、行為、種種事跡了如指掌,簡直就是朝廷百官的百科全書。


    張方平有此能力,是因為經常起草詔令。而富弼,完全是因為他的資曆與好人緣。


    在《兵政三百條》的執行上,富弼的最大用處就是能以他的資曆和好人緣說服一些地方官員,以他的人情世故解決不易解決的官員罷黜問題。


    這是一向剛正的主宰韓琦做不來的。


    午後。


    張方平和富弼來到了垂拱殿中。


    趙頊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二位,朕召你們前來,主要想聽一聽你們對禦史中丞人選的建議。”


    “唐子方。”二人幾乎脫口而出。


    趙頊露出一抹苦笑,道:“唐子方一心要外放,除了他呢?朕要的是那種能和唐介王陶同等能力的禦史中丞。”


    二人頓時陷入了沉思。


    如此重要的職位,人選確實不好找。


    這時,富弼突然眼睛一亮,道:“官家,臣推薦當下出知蔡州的呂公著。”


    “呂公著?”趙頊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呂公著,乃仁宗朝宰相呂夷簡之子,刑部侍郎呂公弼之弟,其進士及第後,屢任潁州通判,龍圖閣直學士。後來因濮儀之爭,被貶出京,再也沒有迴來。此人不若唐子方般言辭犀利,但很有主見,他不喜交際,財色酒一律不占,言語不多,但句句都能說到重點……”


    富弼對呂公著的介紹如數家珍。


    “那……為何……為何一直沒有見到他的任何奏疏呢?”


    趙頊麵帶疑惑。


    自打他登基以來,各種新政國策不斷更新,但凡州官都有獻策。若呂公著言辭犀利且很不一般,趙頊不可能看不到。


    一旁的張方平頓時笑了。


    “官家,富老相公認知的呂公著是先帝時期的呂公著而非現在的呂公著了!”


    “自從呂公著遭先帝貶謫後,便開始修佛,整日裏吃齋念佛,雖然政事處理的很不錯,但不爭不搶,無欲無求。除了遞交蔡州政事的奏疏,便再無進言。想必是因為濮儀之爭造成了陰影,整個人性格都變了,不過其擔任禦史中丞的能力是有的,經常一句話便能切中要害……”


    修佛?沉默寡言?不爭不搶?


    這完全就不適合擔任諫官嘛!


    富弼又說道:“官家,老臣確實不知道現在的呂公著變成什麽樣子了,但老臣以為,一個人可能會消沉,但原有的性格脾性是很難改掉的,建議官家可以見他一麵。”


    張方平補充道:“官家,臣可以將呂公著往期的一些奏疏文章整理出來,官家看後,應該會對此人有更全麵的認知。”


    趙頊點了點頭。


    “你們心中若沒有其他合適人選,那也隻能這樣了!”


    黃昏時分。


    喜子抱著一大堆奏疏文章走了過來,這些都是呂公著早年所寫。


    趙頊並無抱太大希望,便慢慢翻閱起來。


    但一看,他就入神了。


    “哈哈……這個呂公著真是個有趣之人,竟然敢如此斥責先帝!”


    呂公著的奏疏與其他朝臣完全不同。


    他的風格是短小而精悍,且能迅速切入重點,並且言語甚是犀利。


    如果唐介的奏疏是一根鞭子,王陶的奏疏是一道訓斥,王安石的奏疏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那呂公著的奏疏,就像一個猛地塞進嘴裏的大饅頭,一句話便能噎死人。


    趙頊看到奏疏,就能想到先帝那氣得恨不得掀桌子的表情。


    比如,在濮儀之爭上。


    先帝英宗堅持要稱親生父親濮王為皇考,這就相當於因為英宗稱帝,其親爹的輩分就應該是太上皇。


    呂公著直接諫言道,官家可以有兩個爹,但濮王這個爹必須排在仁宗這個爹的後麵,且不能入七廟。


    直接指出先帝的父親資格不夠,這在當時,即使唐介都不敢如此挑明了進言。


    還有,在濮儀論爭後期。


    呂公著覺得自己的才華抱負在朝堂無法施展,請求外放。


    英宗客氣且寒暄地說不舍他離開,呂公著直接迴複,我若離開了,官家開心,我也開心。


    一句話便將英宗噎得啞口無言。


    ……


    趙頊看完呂公著的奏疏後,心中篤定,此人若還心係社稷,絕對可擔得起禦史中丞之職。


    當即,他便立即詔呂公著進京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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