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旗洗頭洗到一半,女人的口水剛剛洗幹淨,自己正要流口水的關頭,進來兩個青年,先是摸了一把秦藝的胸,然後問,你們老板娘呢,在樓上吧?

    米旗心裏大怒,但看著旁邊的秦藝也沒什麽反應,心想自己隻是一個消費者,而且那秦藝是真名還是藝名都不知道,就別管這事了。問道:他們是熟客?

    秦藝說:他們是來收保護費的。

    米旗說:這樣過時的手段都還有?你們這裏的曆史麵貌真是保留得還行。

    秦藝說:每個月都來一次,一個月兩百,要保護的。

    米旗說:如果不給保護費那怎麽樣?

    秦藝說:不知道,還沒人不給過。估計就不受保護了。

    說著把米旗的頭摁了下去,說:你管那麽多呢。

    米旗說:那說點別的吧,這能住宿嗎?

    秦藝說:不能,我們隻洗頭。

    米旗說:房間沒有?

    秦藝說:我們都住在店裏的,三樓有住宿的,但要走旁邊樓梯。怎麽,你是外地人?

    米旗說:外地。

    當天晚上,米旗就住在樓上。他要等待毛片的出爐。晚上星空明朗,仿佛隻是白天抽去了光線,世界抽去了人聲。米旗靠著窗,看著依然開業的麻辣燙,口水都快流出,低頭一看,正好一隻腦袋,他連忙把口水咽了迴去。仔細一看,正是秦藝。她正四十五度角看著天空。原來秦藝也是一個喜歡看窗外的憂鬱之人。米旗覺得差點被她白天豪邁粗暴的性格所欺騙,原來在暗夜的掩護下,女孩子的細膩心思顯露無遺。他慶幸剛才的口水沒流下去,要不然姑娘還以為他很記仇,一有高人一頭的機會就要報複。

    米旗輕聲道:秦藝,你在想什麽?

    秦藝把腦袋的角度又提升了四十五度,一看是米旗,道:你這死豬還沒睡啊。

    米旗暗想,女孩子就是嘴硬,掩飾自己臨窗憂傷的感情,說:我在看天空,我在我的城市已經好久沒看到星星了。你看著天在想什麽呢?

    秦藝提高聲音道:媽的老娘在找手機信號呢。店裏信號不好。我那個死男人不知道是去嫖了還是賭了,現在都沒給我電話。

    米旗黯然地縮迴了頭。這街道有著永亮的黃燈,正好穿透霧氣的色溫把這濕答答空氣的夜晚劃分成了好多黃燈區,更加穿透空氣的交通信號燈把不是紅燈區的地方都變成了紅燈區。深夜還亮著紅燈是多麽可笑的文明,幾乎所有人都睡了隻有這東西維持著人類發明的規則。還有可笑的金融貿易係統。當米旗第一次接觸到期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成人遊戲太幼稚了。米旗非常憎恨現在的金融係統,他的理想就是摧毀一個國家的經濟,為此,他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結果越研究就越覺得這個東西幼稚,術語越多的東西越有著需要掩飾的幼稚。但是,他卻不幸考成了精算師。

    這天晚上,王智跑到街上去找小姐。他到現在都是一個處男。他的父母逼著他馬上迴去相親,和一個大他五歲家中條件非常好的姑娘談談。王智一直沒敢迴去。他覺得,把第一次給小姐肯定要比給大姐好點。

    王智的人生中,有一件事情他時常想起。他必須不斷去做事情說話,否則一旦平靜下來,這事情就困擾得他不能安寧。小時候他認識一個姑娘,但一直暗戀,沒能表白。王智那時候尚小,所以非常在乎自己在那個姑娘麵前的形象,隻要走過那個姑娘在的隔壁班級,他總要給自己先梳頭,每次課外興趣小組在一起活動時,先要跑到寢室裏刷牙,每一句話都是晚上想好的,當然,基本上不能對上,因為沒串過台詞。總之,他希望自己在這個姑娘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等將來有一天,出身貧苦的自己能夠出人頭地,再迴頭去尋找對方時,能讓對方記得他的美好。

    到某年,這姑娘轉去學醫。王智想,說不定某天,自己在一場幫派鬥爭中,頭破血流,被送去醫院包紮,給自己包紮的那個護士就是這位姑娘。王智說“沒辦法,幫我們老大爭地盤”。

    在王智的思維裏,從來沒有自己要做老大的情結。可能是小時候看《上海灘》隻看了一半的緣故,他覺得,牛逼的人往往是老大的幫手。

    兩年前的某天,王智終於在醫院看病做手術的時候遇見了這位姑娘。那天的情形是這樣的,王智躺在病床上,主刀大夫說:沒事的,這是一個小手術。

    王智沒有說話,因為從小到大,王智的話都特別少。

    大夫說:先讓護士給你做點準備工作,先清潔一下。

    說著護士端著盤就進來了。王智看見女護士的臉,正值女護士還沒戴上口罩。這一看看得連手術部位的血都往腦袋上湧,恨不能從七竅噴出,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打開,幫著已經不能唿吸的嘴巴大口唿吸著空氣。不知道什麽原因,眼前的金星也冒了出來。終於看見自己這麽多年每個晚上都在想的護士姑娘了。可是這時機太不恰當了。如果當時手邊有把槍,王智肯定毫不思索給自己太陽穴一槍。

    大夫看出了王智的異常,說:沒關係的,沒關係的,這是個小手術,不用緊張,我們這裏一天要做很多個陰莖包皮過長的環切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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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大夫指著一旁的護士說:來來來小吳,先把這個小夥的陰毛剃掉,把生殖器清潔消毒一下。

    蒼天給王智一千個假設,王智都不能想到自己和這位暗戀很久,乃至成為生命意義的姑娘的第一次身體接觸,對方就在揪著自己的小弟弟並給它剃毛。

    從此,王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就崩塌了。雖然韓國電視劇裏很多浪漫的故事和邂逅都發生在醫院,但這實在是最好的場景最差的結果,況且如何再去相見,該割的都已經割了,不該剃的也都剃了,拿什麽理由再去啊?上次沒割好,要再割?還是自己的皮膚組織和常人的不一樣,上次割了現在又長出來了?或者索性擒賊擒王徹底根治,把小弟弟一起割了?想來想去,覺得無論如何,這輩子是完了,混吧。

    此時的王智迷茫地走在街頭,不太複雜的街道看來都似迷宮,太安靜了讓王智不時想起醫院的恐怖經曆。兩年了還不能忘記,而且越來越清晰。什麽事情經得起幾年都不去想,更有什麽事情經得起每天想好幾遍?王智每次緩解的辦法就是,想點別的女的吧。

    所謂的別的女的,就是王智在確定了自己混,並且跟著大麥混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姑娘。這個女孩長相普通,雖然大麥誇獎她身材很好,但王智沒怎麽看出來。王智對身材的理解始終在身高上,覺得女孩子一米六五以上,就叫身材很好,哪怕一百六十五斤。而這個姑娘隻有一米五九,和身材好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一米五十九的妖嬈姑娘在王智受傷的歲月裏給了王智迅速的關懷。王智在做完生命中最難堪的手術的第三天就遇見了大麥,第四天就遇見了她。她是大麥的一個瘋狂粉絲,按照當今的流行說法,她就是“麥片”。王智看見麥片的第一眼就覺得麥片的相貌很像自己老家那片的人,神韻也像自己的姐姐,最關鍵的是,看見麥片,就忘記了在醫院的苦楚,王智對麥片頓時大有好感。

    麥片很瘋狂,在大麥介紹認識後的當天晚上,麥片就把王智約到了自己外麵租的房子裏,說:我今天是危險期。

    王智沒弄明白怎麽迴事,以為大哥身邊的女人都有人要陷害,於是環顧了四周一圈,問:多危險?

    麥片說:總之是第十四天,最危險。

    王智說:沒關係,有我在。

    麥片嬌聲道:有你在才危險。

    王智說:放心,我肯定會挺身而出的。

    麥片說:那你還等什麽,先做點給我看看。

    王智說:馬上。

    說完王智從椅子上飛速站起,緊張而大義凜然地看著房間裏,悶聲走到角落,操起一根棍子,看著麥片堅定地說:這就來了。

    麥片大為詫異: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喜歡玩這個啊?

    王智說:我玩得很好。拿這個東西,弄不死人,但保證夠爽,哈哈哈哈。

    麥片跟著大笑:哈哈哈哈哈看來我們真是合適啊。

    房屋裏充斥著他們的笑聲。

    麥片說:我喜歡,我第一次都不好意思跟你說,我喜歡,其實我真的喜歡。一開始輕點哦,心疼姐姐。

    王智說:不,第一下就得重。打暈過去最好。

    麥片驚詫道:哦喲,那可是洋人的玩法,我們還是慢慢來,暈過去就沒樂趣了。

    王智說:姐姐小心點,這樣的人,不給點教訓,他們還敢再來騷擾你,這樣,你就永遠在危險期。你都危險了半個月了,今天我幫姐姐收拾他們。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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