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以往的聊天風格,馮長河預想,世界沒準兒會問,你來找我做什麽?

    那馮長河就直接答,我不知道你多久迴來,我也絲毫等不了。我要弄清楚你的想法,你以為我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

    世界如果說,我和你沒關係,就是好玩而已。那馮長河也就能按下自己的情感,做好不求長遠的心理預設。男女之間那點事兒,圖個一時之爽又有何不可。

    世界如果說,我是有點喜歡你的。那馮長河也就不會再刻意躲避,他會打開一點心扉,與她好好相處。世界對他而言是充滿吸引力的,他很清楚的意識到了這點。

    馮長河在等待的過程中,想了很多。

    可世界卻什麽也沒問,她把亮晶晶的手杖在手心裏敲了敲,說:“我們去找點吃的吧。”

    馮長河沉下口氣,答:“好。”

    園區裏的烤火雞腿十分出名。

    世界穿著紗裙,蹦蹦跳跳地來到窗口前排隊,排了十幾分鍾終於等到了。世界剛想對窗口裏麵說話,馮長河說:“我來吧。”

    他上前說:“來兩份套餐。”

    沒一會兒,馮長河端出了兩份巨大的火雞腿,還有兩杯喝的。

    他看到周圍有不少木頭座椅,問:“找個地方坐下吃嗎?”

    座椅上幾乎都坐滿了休息的人。世界搖頭說:“我們還是邊走邊吃吧。”

    馮長河說:“好。我來拿著,你先吃。”

    兩個人並排走著,像園中大多數普通情侶一樣。但又不一樣,他們沒有牽手,也絲毫不知道彼此想著什麽。

    走上一條木板拚接的小路時,和另一個也穿著白雪公主紗裙的小女孩擦肩而過。世界迴頭,那個小女孩被家長牽著也迴頭。

    一大一小兩個人,穿著同樣的公主裙,眼神在空氣中有以斜線連接的短暫交匯——小女孩抬著眼皮上瞅,世界垂著眼皮睥睨。

    小女孩一手拿著手杖,一手拿著一支米奇頭形狀的巧克力冰淇淩;世界一手拿著手杖,一手握著一個香噴噴油汪汪的火雞腿。

    小女孩很快被家長牽著走遠了,她嘟了嘟嘴,說:“我也想吃那個大雞腿。”

    世界扁扁嘴,也對身邊的馮長河道:“那個米老鼠冰淇淩不知道哪買的,看著不錯,我們一會兒去買個吧。”

    馮長河表情柔和了一些,他說:“我之前看到了,賣冰淇淩的攤位不少。”

    他看著前邊的路,走了一段又說:“很多時候,我覺得你挺像一個小孩的。”

    世界咬一口雞腿,“哦”了一聲。

    馮長河繼續道:“所以,我想確認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馮長河剛要開口,世界在麵前搖晃一下雞腿:“你先別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了。”

    馮長河原地站定,等她搶答。

    世界很認真地道:“先救你。”

    “......”馮長河皺一下眉:”什麽?”

    世界又道:“哦,那保大的。”

    “......”

    馮長河忍不住了:”不是,我是想問......”

    “奧,誰管錢都行,無所謂的。”

    馮長河都苦笑了:“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世界疑惑:“你不是要問這些問題麽?”

    “我昨晚用賓館電腦上網,看到一篇關於男女問題的經典問答,這三個是所謂最難迴答的了。”

    馮長河無奈道:“那都是調侃玩的。”

    他其實隻想問問世界多大了,但“男女問題”四個字在他耳朵裏一滑,他頓時也不想再問什麽了。

    於是繼續沿著小路走。

    世界將火雞腿啃得差不多了。

    路過垃圾桶,世界將手裏的骨頭丟進去,沉甸甸的一根,落在垃圾桶裏“咣當”一響。

    馮長河扶正吸管,把飲料遞過去:“好吃嗎?”

    世界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還湊合,裏麵不怎麽入味。”或許覺得飲料味道不錯,世界把飲料杯接過來端著喝。

    馮長河得以騰出手吃他的那份。

    火雞腿放得有點涼了,馮長河幾大口就將它消滅幹淨。

    這時天也有點黑了,有些燈已經亮起來,比如樹上花環的燈,旋轉木馬的燈,遠處城堡的燈。有些燈還暗著,比如腳下的地燈,兩旁的路燈,和天上的月亮。

    從小路重新穿迴到大路上,發現路人都在朝一個方向走。

    世界很好奇,想捉個路人問。馮長河直接告訴她說:“他們是去看煙花的。晚上城堡有煙花表演,很多人都搶先占位置。”

    他看了一下手機,又說:“不過還有兩個多小時。你想玩點別的什麽嗎?”

    世界想了想,沒想出來。於是問:“你呢?”

    馮長河看到前頭不遠有一個示意牌,上麵是演出“風暴來臨”的表演時間。

    於是說:“你沒看的話,看場這個演出吧。時間很合適。”

    世界點頭。

    馮長河在迪士尼呆了一天,也在大門口站了一天,哪也沒去。這個演出是他的第一個娛樂項目。

    是加勒比海盜的舞台劇。

    幾個海盜和海軍一邊詼諧逗趣,一邊特技打鬥。船長抓著根繩子從頭頂飛旋而過,落在舞台上。時不時還有硝煙和炮聲充滿現場。

    表演過半,情節推向高潮。船長開了兩槍,突然的響亮,引得台下有人驚唿。

    世界坐在下麵讚歎說:“很逼真啊。”

    身旁馮長河也點頭:“嗯。”

    世界側臉看他:“你用過槍?”

    “用過。以前當兵的時候練過。”

    世界仍然看著他,評價道:“不像。”

    四周人都在安靜地觀看,馮長河壓低一些聲音問:“什麽不像?當過兵還是會用槍?”

    “你不像當過兵的樣子。”

    “怎麽說?”

    世界目光又迴到舞台,想了一會兒才描述說:“你比當兵的人多了一種味道。”

    馮長河一笑:“退伍很多年了,滄桑了。”

    為了突出舞台,四下都是黑的,空氣裏還彌漫著沒有消散的人造煙霧。這樣的環境下,無論看近看遠,看物看人,都是模糊的輪廓。

    演出結束後隨著人群往外走。世界走在前麵,馮長河跟在後麵。

    外麵天已經透黑了。

    在門口站了一下,馮長河問:“現在去看煙花?”

    世界說:“好啊。”

    到了城堡附近,一圈圈圍著得都是人,城堡夢幻絢麗的燈光把天幕都印上了些色彩。

    兩個人站在大部隊後麵。

    世界左挪挪,右挪挪,勢要給自己找個好位置。她踮著腳插空看了看前方,問:“什麽時候開始呀?”

    馮長河看了下時間:“八點半開始。還有兩三分鍾,馬上了。”

    他話音剛落,周遭燈光突然一暗,愉悅的樂聲從城堡從四下的喇叭裏立體流淌出來。

    城堡的燈光開始繽紛變換,同時有煙花小朵小朵炸開在淺淺的天幕上。

    有人高高舉起手機錄像,有大人把小孩子舉到了肩膀上。

    馮長河側頭問:“看得清麽?”

    世界專注的看著天空,環繞的音樂聲很大,她沒有聽到。

    馮長河也就沒有再問了。

    最後一首歌播放到結尾高潮時,眾束煙花向上竄出,在高處齊齊綻放成絢爛的煙花雨,天空在那瞬間亮如白晝。

    然後音樂停息,煙火仿佛浸入了夜幕裏,顏色一點一點地褪下去。到最後還留有一絲淺淺煙痕,像是一抹散不去的雲。

    身邊人差不多走盡了,世界目光才從暗下來的天空中移開。她左右環顧一下,馮長河不在旁邊。

    世界升起一絲奇怪。

    她把頭上的王冠摘了,和手杖一起拿在手裏,沿著略顯空蕩的道路走,感到有點疲憊。

    馮長河是從後麵追上來的。

    他手裏捏著一根米奇形狀冰淇淩。

    世界停在原地,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臉:“你是去買這個了?”

    馮長河有點喘,他說:“啊。不過沒有巧克力的那種了,隻有草莓的。”

    世界接過冰棍棒,在米奇耳朵上咬了一口。

    馮長河下意識問:“好吃嗎?”

    世界“嗯”了一聲,又在另一個耳朵上咬了一口,是甜的,也是涼的,很醒腦。世界決定好好迴答一下問題,她舔舔嘴唇說:“很好吃。”

    煙花散盡,差不多就該離園了。

    大路走到盡頭,一拐就是通向出口的方向。

    馮長河停下來,問:“你住哪裏?”

    世界這才想起自己訂的房間隻有一晚。她想了下說:“我去機場吧。”

    “......”

    馮長河把手雙手揣到兜裏:“幾點的飛機?”

    世界說:“我還沒買票。”

    “......”馮長河在褲兜裏握拳,心裏壓下口氣,“這麽晚了到機場現買票,在機場睡一晚上嗎?”

    世界眨眨眼睛:“我也不想啊,不過我住的賓館今天沒房了。”

    “明天也沒了。”

    “周末房源很緊缺的,沒辦法。”

    馮長河站定看著她。

    身側有路燈,暖白光線打下來,顯得他皮膚比通常白了一些。他的劉海更長了,細碎的遮擋了一半眼睛。不過幸好是斜劉海,另一隻眼睛完整的露出來了,他的眼神有一種複雜的疲憊感。

    他慢慢開口說:“我住在一家民宿,應該還有空房。房間條件還可以,先在那休息一晚吧。”

    又補充說:“我也要迴去,一會兒我看下合適時間的票,明天應該就可以。”

    路口有風。

    夜風不涼,但也比沒有好,好歹掃除了一些悶意。

    世界靜靜地笑了:“好啊。”

    “嗯。”

    “不過我的行李還存在樂園的酒店裏,要先去拿一下。”

    馮長河點頭,反身往迴走:”好,我跟你去。”

    ——————

    拎上行李箱出了園區,馮長河想著打輛車走。

    走了一段,等了一會,一直沒看到出租車。

    走到路口看到有交警攔著道路,馮長河反應過來,現在是遊客離園高峰,門口道路都限行了。

    馮長河迴頭說:“坐公交吧,行麽?兩站地就到了。”

    世界點頭。

    公交站牌底下也排了不少人,上車後兩個人拉著扶手站著。

    世界側頭看車窗外的夜景。外麵其實都是郊區,除了樂園外大都荒涼,窗外樹影一重一重地掠過去,前行的車燈破開暗沉夜幕。

    車上的人都玩累了,話都變得少,車廂顯得有些安靜。安靜中,有幾個人悄悄看向世界。

    馮長河也看著世界。

    她穿著一身白雪公主的紗裙,裙擺很短,所以顯出了一種俏皮感。

    迪士尼氣氛濃鬱,公園裏無論大人小孩,都多少買了一些應景裝配。公交上大多數女生也都帶著亮晶晶的米奇發夾,或者卡通形象的帽子之類。

    可是沒有哪個大人買了一身公主紗裙穿的。

    馮長河想起第一次在公交上碰到世界,她也穿了一身挺乍眼的衣裙。

    好看是好看,但也足夠張揚。

    仿佛把生活當作舞台,把日子當成段子一樣在過。

    公交緩緩減速,車燈照亮了路旁的站牌。

    世界迴頭:“兩站了,是不是到了?”

    馮長河拎起行李箱說:“到了,下車吧。”

    外麵還是荒郊野嶺,站牌都顯得孤零零的。一棟四層高的小樓亮著暖黃燈光,在路前不遠處。

    世界好奇:“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住的?”

    馮長河說:“手機上訂的,這個民宿評價很好。附近住的都偏,這個算是離得近的了。”

    幾分鍾就走到了,推開門,風鈴叮當輕響。

    小樓裏麵布置得相當溫馨,壁紙地毯都是和迪士尼相關的元素,有一隻白胖的貓趴在前台桌子上,但沒有人在。

    馮長河說:“老板應該很快就來了,等會兒吧。”

    他迴頭看世界,問:“給你開一個單床房?”

    世界問:“需要用身份證登記麽?”

    “當然需要。”

    “可這不是賓館啊。”

    “現在民宿也都很正規的。”

    世界伸手戳了一下貓臉,貓咪懶懶睜開半隻眼睛,挪動了一下身子,很快又閉眼睡去。

    世界邊逗貓邊問:“你住的是單人間麽?”

    馮長河也看著那隻貓,說:“是。”

    “床大不大?”

    馮長河沒有迴答,他把目光從白貓移迴到世界身上。

    世界又問:“夠兩個人睡嗎?”

    馮長河眼神深了幾分。

    片刻後,他點點頭,伸手拎箱子:“走吧,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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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連續食用更佳

    所以明天晚上還是七點零七,加一更。

    ~享受一下連著兩天更新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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