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一口氣跑出別墅，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頓時覺得空氣無比清新，世界如此美好。他一邊喘著氣一邊對著電話那頭確認。
“喂，學長……..還……..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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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撒個大謊？就這麽不想跟人家相親？”周暮笑了笑，覺得江遲像個小孩。
“那……..那可……..不是。”江遲覺得口幹舌燥，特想喝水。
“行了，你歇會再說話吧。”
江遲也想歇會兒，但他怕周暮就這麽把電話給掛了，於是趕緊道：“不！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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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噗的一聲笑出來，“你也太…….太像個小孩子了。”
江遲一下愣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從周暮嘴中聽到類似這樣的話都能讓他內心火熱，燥得不行。
“才不是。”江遲撅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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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就這樣跑了？一會兒還迴去吃晚飯嗎？”周暮問。
“你去吧，我可不去了！簡直太………太可怕了！”
“你有相親恐懼症嗎？哈哈哈！這麽怕人家？”周暮忍不住樂出聲，他也不知道為啥現在情緒一下子就明朗了，自從聽見江遲說性格不合開始，周暮就一直心情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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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把這種心情好歸類於：如果江遲談戀愛了就沒啥時間和我說話了吧，這樣一來，朋友之間就會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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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咽了咽口水，遲疑了一陣才說：“不是，我都心有所屬了還相什麽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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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暮一驚，手機險些砸到自己臉上，“哦。”完全明白過來江遲的話後才恍然，但隻能幹癟癟的迴答一個哦字。
“所以啊，學長是大功臣！你這個電話解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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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麽。”周暮苦澀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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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咱們隔得遠，我就請你吃飯了。”江遲靠在車座上仰著頭，眼睛眨了眨。
周暮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沉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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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學長？睡著了？”江遲放下頭來看著窗外。
“沒有。嗯，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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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聽到周暮的聲音低沉下去，有些擔心的皺了皺眉，“你怎麽啦？”
“哈哈沒有啊？我什麽怎麽了？”周暮摸了摸下巴，內心奇妙的感覺讓他感到有些異常，他立刻調整了一下情緒，卻又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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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你這麽早就新年快樂了？還沒到除夕呢。”
“提前祝福啊。”
行吧，提前祝福。江遲笑了笑，剛想說話電話就掛斷了，再次打過去的時候提示對方手機已關機。江遲緊張起來，連續撥打了好多次，但都是關機，正在發愁，電話響了。
“哥們！怎樣，我馬大爺的電話是不是挺及時的。”小馬仔在電話那頭嗬嗬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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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你個……….算了算了，不能罵人不能罵人，深唿吸深唿吸，不跟**計較。
“嗬嗬，挺及時的，那我還得謝謝馬大爺你了。”
“這倒不用！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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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江遲冷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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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你佛哥的電話打不通，關機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點擔心。”江遲擰著眉，正事要立馬解決才行。
“哈！擔心個毛啊！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就這樣，一放假迴家就不愛給手機充電，我簡直服了！”小馬仔高聲道。
江遲哦了一聲，笑了笑說了拜拜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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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正如小馬仔所說，過了幾分鍾之後，周暮發來消息說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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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一邊告訴師傅左轉一邊忍不住笑，迴到家之後還在自顧樂個不停。
佛哥本佛。江遲想起小馬仔之前說過的話，現在表示大大讚同，但是這樣很特別啊，也蠻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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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翻出幾張加密照片，仔仔細細看起來。嘴角一直翹著，一邊看一邊發出“嘖嘖，好看”的感歎。
欣賞了好一會兒，江遲才不情不願給李主任發了一長串道歉的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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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不會去吃晚飯了，隻希望李主任迴來臉色不要那麽難看，不要逮著我罵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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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李主任迴到家隻隨隨便便責罵了江遲幾句，然後就跟啥事沒有一樣如常對待他，江遲好奇心重，逮了江老板問話，江老板搖搖頭，思忖了一會才小聲道：“估計是覺得高攀始終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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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什麽亂七八糟？”江遲一臉懵逼，盯著江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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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什麽事也沒有，你跟老趙女兒那事，反正你媽應該不會再強求什麽了。”江老板擺擺手，把江遲推開，自己打開了手機新聞。
江遲拍手叫好，興衝衝的跟周暮報告了此事。要找個人分享快樂，除了周暮，江遲不想找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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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興奮的發了消息之後，卻收到了比預想中要冷漠的迴應，江遲撇撇嘴，哼哼幾聲，決定此事就一筆帶過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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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周暮和爸爸媽媽一起圍著火爐看春晚，氣氛融洽，安靜和平。但這樣的和平持續了幾個小時之後被打破。被一杯水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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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爸擰水杯的時候用力太大，水灑出來濺了一些在周媽手上。
“哎喲好燙，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嘛。”周媽小聲抱怨了一句。
周爸將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瞪著周媽，“**媽的這能怪我嗎！你也太嬌氣了，我喝都不嫌燙你還嫌！跟誰家大小姐一樣端架子呢！”
周媽還了幾句嘴，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周暮插話勸架被周爸摑了一掌，打偏了打在下巴上，但很疼，是抽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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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摔門而出，壓抑著一股怒火和滿心的抽搐，瑟瑟寒風讓他無處可去。身後傳來水的灑潑聲，女人的尖叫咒罵聲，男人粗魯肮髒的暴躁，桌椅板凳哐啷亂響，電視中春晚隱隱的歌唱聲鼓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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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望了望滿天繁星，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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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也能躋身其中，成為小小的遙遠而閃爍的一顆就好了。
眼眶濕潤，星星被暈開模糊一片，周暮感覺到了冰冷，刺骨的、厭惡的、憎恨的冰冷。從四周襲來，鑽入骨髓，鑽入血液，撕扯心髒，撕咬神經。
周暮跌跌撞撞的滾迴房間反鎖了門，倒在床上緊緊抱住腦袋，不僅是腦袋疼得快要爆炸，渾身都疼，使不上力氣的疼痛，讓周暮如墜深黑色冰冷大海。
四下黑茫茫一片，連一葉扁舟都不會路過，連一根稻草都沒有。而自己，置身冰冷，無法呐喊，唿救無效。
疼痛一直持續，身心麻木，聽到外麵煙花響起，砰砰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一定五顏六色，豔麗至極，也，熱鬧至極。
是誰說過呢，誰說熱鬧是別人的，自己什麽都沒有呢？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有的啊，有冰冷有疼痛，有窒息有絕望………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周暮苦笑。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時，語音電話也隨之響起來，響了很久之後停下來，繼而又響起來。周暮放下死死扣著頭皮的雙手，抖著手接了電話。
“學長，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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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明媚的聲音，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為什麽？為什麽？！
周暮眼淚瞬間滾落下來，他嘲笑了自己幾聲，緊緊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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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江遲聽到了對麵微乎其微的苦笑聲，隨之而來的啜泣和吸鼻聲，江遲寧願這是錯覺，可周暮一語不發，就連簡單的單音節字都沒有一個，江遲慌了。
“學長？周暮？你怎麽了？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有聽見迴答，江遲急得快哭了，他一拳砸在軟綿綿的被子上，咬了咬牙，眼眶濕潤開來。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做了深唿吸之後，江遲再次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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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我在呢，我在呢。你放鬆下來好嗎，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也不問了。但是你相信我，我會在你身邊的，我會陪著你共度艱難的。你放鬆下來，聽我說說話好嗎？你有我，還有我呢，我在的啊！”
江遲憋迴眼淚，心中焦急難受，但卻嘴角帶笑，輕聲細語的哄著周暮。他自認嘴笨不會說話，但再不會什麽甜言蜜語也得讓周暮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得讓周暮知道自己存在，一直存在著，會在他身邊，會陪著他。
手足無措。江遲知道周暮現在一定非常疼痛非常難受，就像上次做噩夢一般，在抱著自己的腦袋，狠狠用手指掐住頭皮。一定在抽搐，在顫抖；也一定需要呐喊，需要擁抱。
江遲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隻能在電話裏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在，說著我會陪著你，說著你不要怕，說著你冷靜放鬆………….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在聽到周暮聲音的那一瞬間，江遲的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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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說：“江遲，我………我……..我好冷，好痛。”
“抱抱。”江遲哽咽。
“我們在一起吧，我來照顧你，學長，我想照顧你。”江遲忐忑。
但是沒有得到迴應，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響，死一般的寂靜。江遲拉過睡衣袖口擦掉眼淚，輕聲地喊道：“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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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我好累啊。”周暮啞著聲音，無力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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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裏？”江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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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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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好好睡一覺好嗎？醒來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我陪著你一起睡覺，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好嗎？你需要休息。”江遲小心翼翼，雖然不知道怎麽哄人，但他覺得周暮此刻就是一個受傷的小孩，需要安撫，需要擁抱，也需要尊重。
沒有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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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周暮，好好睡覺，我在電話這頭陪著你，我在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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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得我心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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