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快檢實驗,快則一個星期,慢則兩三個星期可以完成。周暮找了找寫開題時用過的文獻,沒有找到,也許全部都被自己刪除了,或者壓根就沒被保存下來。

    周暮按了按太陽穴,看著師姐發來讓先多看文獻的消息,有些頭疼。最終他放棄了,在看了也不懂不如不去看和盡管看不懂還是應該看看的選擇中,無疑他隻會選第一種。

    很多時候人們都喜歡做徒勞的事情,既浪費時間也浪費精力,費盡心思去鑽研,以為這是努力,卻從來不會去想自己的大腦適不適合這樣的鑽研和努力。最終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就算結局好一點,也隻不過是半罐水響丁當。

    周暮了然,雖然了然還是覺得自己可笑,就像是找了無數的借口在為自己證明和開脫。但這有什麽關係。周暮在消息框裏迴了一個肯定的答複,然後心安理得的做起了其他事情。

    小馬仔的實驗已經做完了,正準備找實習公司,秋招應聘了幾家沒有下文,幹脆自己去社招。

    周暮心裏麵有點著急,但他必須等做完實驗。意料之中的糟心,實驗室裏隻有他和師姐,尷尬而凝固的氣氛,他心有發怵,卻固作坦然,像一個白癡迷茫的進行著操作。

    師姐早就洞穿了他的廢物性質,還是耐著性子解答和幫忙。偶爾呈現出不耐煩的神情,周暮迅速捕捉並心有不安,但他默默承受自己的廢物返還於自己本身的重擔。因為對於他來說,一切不過是活該,是生命要討還的。

    實驗一個多星期草草結束,師姐很忙,而周暮更顯得漫不經心、無力糾纏。可是做完實驗對於周暮來說,並沒有丁點開心,隻覺得一個過程的短暫結束可以讓自己稍微鬆一口氣。

    秋招進行得如火如荼,周暮置身人海,盡是迷茫。小馬仔已經投過簡曆麵過試,隻是陪周暮來進行最後一天的尋找。人群密集,小馬仔拉著周暮的衣角,連連臥槽,小聲嘀咕說“我真是太夠意思了,陪你來趕菜市場。你得慰勞我。”

    “行,馬大爺的大恩大德草民一定會迴報的。”周暮揚了揚嘴角,趕緊選了幾家公司投了簡曆撤出人海,速度到小馬仔有點恍惚。

    “臥槽!佛哥,你‘買菜’可真快。”小馬仔跟著周暮走在學校的一林蔭大道上,由衷覺得佩服。

    周暮找了一塊幹淨地兒坐下來,看了看眼前的欄杆和欄杆後麵隻能聽到流水聲的小河,問小馬仔:“小馬仔,你喜歡什麽工作呢?以後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小馬仔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才迴答說:“佛哥,你這是靈魂拷問啊,這種哲學問題我還真答不上來。就我這種得過且過的態度,我估計你也是這樣。想這些問題不就等於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周暮沉默,這就無異於是在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將要做什麽?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無解,或者說曆代先賢聖人們經過思考得出總結後依然隻是留給了後人以思考。周暮輕笑,當代大學生已經到達如此迷茫的境地了嗎?不,也許隻有自己。

    “佛哥,我覺得吧,先把當下的事情做好就好了。實在找不到實習到時候找個什麽單位戳個章不就好了,不要緊張。”小馬仔笑著拍了周暮一掌。

    真好。周暮抬頭看了一眼小馬仔,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雖然小馬仔是個小心機鬼,又是個急性子,但在某些時候某些方麵卻是比周暮更能看清方向,也更灑脫的一個人。周暮為之稱好,不如說是為之感到羨慕。

    在等待招聘結果的期間,周暮在動態裏看到了鍾琪琪發的婚紗照,白的紅色藍的綠的……各式各樣輕盈好看的服裝,襯托得本來就水靈的姑娘特別美。周暮隨便保存了幾張,然後發了動態。

    簡單的四個字,俗套的四個字,希冀得四個字,渴望的四個字。

    祝你幸福。

    十幾秒後收到江欲晚的點讚;一分鍾後收到江欲晚發的私發消息“喜歡嗎”;兩分鍾之後收到鍾琪琪的評論迴複“謝謝,會的”………..一個小時後收到一個陌生來電。

    “喂,怎麽也沒見你祝我幸福啊。”電話那頭傳來略帶滄桑和失落的聲音。

    周暮愣了好久,認出這個聲音,驚訝道:“你…….結過婚了吧已經?”

    “還沒有。”聲音壓得很低,周暮聽出了陳書林的內疚和懊悔,至少,有那麽一瞬間,他是感覺到了的。

    陳書林單方麵的說了很多話,有些是在周暮的意料之中。他靜靜的聽著,沒有做任何證明自己還在的簡單應答或者表示同意與否的字詞,隻是在一個多小時電話快結束的時候,才歎了口氣,說了句“那………祝你幸福。”

    “謝謝啊周暮,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福。果然你一開始說的就是對的吧,是我陷得太深了,已經沒有退路了…….”

    沒有退路嗎?周暮放下電話,已經不想去糾結是非對錯,也想不明白,從一開始就沒有想明白過。

    *

    初二快結束的一個夏天,周暮照例拖著懶洋洋的步子迴家,經過一條小巷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個瘦小的男生,個頭比自己矮,被圍在中間幾乎看不見臉。怯怯地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巷子裏傳出來,進入到周暮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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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沒有錢,唯一的五塊都被我花掉了,真的沒有。”

    “想騙老子?!文具盒拿出來!”

    粗聲粗氣的聲音命令著,小男生怯怯地取下書包,哆嗦著拿出文具盒,一個人拿過文具盒倒掉裏麵的一支鉛筆,兩支鋼筆,一個橡皮擦,一把直尺。確認了沒有一分錢之後把文具盒往後麵一摔,摔進旁邊的一條臭水溝裏。

    “外衣脫了!”那個痞子青年不依不饒,繼續命令著。

    “喂,你們幹嘛?!我叫了我們教務處老師,馬上就來了!”周暮雙手拉了拉背包肩帶,朝人群中吼過去。

    一幫人齊刷刷往周暮看過去,有個聲音小聲說:“教務處老師,咱們惹不起,上次有個兄弟差點被打殘了。還是趕緊走吧。”

    “我ri!哪裏來的小屁孩多管閑事!你他媽還有能耐喊老師是吧!”帶頭的痞子青年以飛快的速度把周暮拖進巷子裏揍了幾拳踢了幾腳然後說著一連串髒話走了。

    “你沒事吧?”

    周暮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巴,鼻青臉腫的望著麵前比自己小一個頭的男生,笑了一下,說:“你趕緊走吧,以後最好不要一個人迴家。”

    這就是周暮和陳書林相識的由來,之後6班的陳書林就經常和1班的周暮一起玩,直到高中,他們倆都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周暮和陳書林考上了不同的大學,陳書林偶爾還是會百裏迢迢去找周暮,但之後陳書林經曆了幾乎每個人都會在那個時期經曆的愛情之後,便深陷其中,一蹶不振。

    陳書林的女朋友,據陳書林告訴周暮的原話是“比我高一個年級,漂亮、成熟、溫柔、淑女,簡直是理想中的戀愛對象。”

    當時周暮隻是笑著恭喜陳書林,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麽一個漂亮溫柔成熟理想的女生,竟然三番兩次背叛陳書林,欺騙陳書林的金錢情感,還聲稱陳書林就是個不懂事的幼稚男孩。

    陳書林大受打擊,準備和女朋友分手,但是女生被和其廝混的一個男生劈腿,傷心至極,找到陳書林傾訴哭泣,陳書林於心不忍,不究過往,要和女朋友重新開始。

    女生也信誓旦旦,從此會好好和陳書林在一起,一心一意愛他。陳書林信以為真,百般寵溺,愛至骨髓。

    如果結局是這樣就好了,過往清空,重新經營,皆大歡喜。可偏偏感情這個東西,玄之又玄。

    女生再一次背叛陳書林,和一個長得帥的學長偷偷交往。陳書林發現之後生氣傷心,但假裝不知,隱忍至深。百裏迢迢找到周暮傾訴。一個大男人灌著啤酒,涕泗縱橫的樣子讓周暮覺得心疼。

    聽陳書林傾訴完周暮勸他分手,說他愚蠢,說對方非良人,不必再糾纏。陳書林卻無端被周暮的話激怒。

    “你懂什麽?!你談過戀愛嗎?!你知道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有多不容易嗎?!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感情嗎?!”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來給我建議?!憑什麽勸我們分手?!憑什麽說她不是好女人?!”

    “有你這麽當兄弟的嗎?!你怎麽不安慰一下我?!還說我是**,**尼瑪啊我**!怎麽不往好的說?!你是嫉妒我可以談戀愛嗎?!勸我分手我分你大爺!”

    ……………………

    周暮無言,他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付出過感情,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樣。他什麽都不明白,他沒有資格。於是他長歎一口氣不再說話,聽著陳書林罵完自己,說要和自己斷絕朋友關係,愣了愣之後問了一句:“真的嗎?”

    “真的!”對方斬釘截鐵,周暮不再考慮陳書林是否醉酒,轉身走掉,從此一句話再沒有說過,電話刪掉,隻留了一個聊天好友死躺在列表裏麵。

    過年時看到陳書林發婚紗照,還以為他們已經結婚了,但現在陳書林卻說沒有,說女朋友懷了別人的孩子,在考慮要不要結婚一起養著別人家的孩子。

    周暮心裏依然說了句:**!但他沒有在陳書林麵前再多說任何一句勸誡的話,他想不管是什麽時候,自己都是那個沒有資格的人。

    能堅持到現在,還可能走上婚禮殿堂。對於周暮來說,陳書林他們這段感情讓他覺得懵逼,也讓他覺得可笑。他從內心裏麵鄙視陳書林的所謂深情,更鄙視這段早就瀕死的感情。

    他作為旁觀者,依然覺得內心痛苦難受,但卻沒有辦法多說一個字。

    真是可憐啊。感情是什麽?周暮對著空氣輕輕歎了一聲。如果從未遇見陳書林就好了,可是陳書林隻是其中一個。周暮無望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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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嘿,今天更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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