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草!”江欲晚摸了摸頭發,覺得有點煩躁。以往都是在小區門口理發店剪的頭發,那個中年大叔手藝不算特別出眾,但總是能完全懂得起江欲晚口中的“不要剪太短不要剪太多”,第一次在外麵還是在學校附近剪了個頭感覺就像吃了屎一樣的難受,剪得太短了!

    江欲晚摸了摸還不死心,拿出手機來前後左右使勁擺動著腦袋想看看到底剪成了什麽屎樣,剛剛在理發店剪完了本來是想在和自己身高相當的美容鏡裏麵好好看看的,但看到鏡子後麵麵色難看的周暮,瞬間沒了心情,現在江欲晚突然很後悔。

    要是當時全方位發現了這個自己最討厭的寸頭的話,非得和理發師理論理論。但是現在………江欲晚轉過頭看了看那個“一剪美”,皺了皺眉。

    現在迴去找人家吵架怕是會被當成個智障吧。江欲晚揣迴手機,點了一根煙。

    四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迴暖了,學校的梧桐大道被綠色重新包圍。江欲晚抬頭看了看稀稀拉拉的綠色,一眼瞥見了一隻殘缺的風箏,像是鳥的半邊翅膀。被幾根細小的枝椏卡得死死得,偶爾被風吹起來一扇一扇的。

    “草!會玩!”江欲晚拿出手機拍了個照發了博。文案:“左半邊翅膀。”

    想了想他又給刪了,重新發了一遍。配文:“誰在我們學校大道放風箏了?出來單挑。”

    覺得有點傻,但就是閑的沒事幹,江欲晚本來今天也沒打算迴學校去上課,但有些東西要去宿舍拿,他一邊往寢室那邊走一邊心裏冒毛,眉頭皺了又鬆鬆了又皺。

    拿了東西迴到租房,江欲晚覺得有點熱,脫了外衣往床上一撲,床顫了一下,江欲晚陷在裏麵滿臉幸福。

    太無聊了,他拿了手機給趙星打了個語音。

    響了半天對方終於接了,“哎,你大爺的!幹嘛呢!”江欲晚大聲質問。

    “噓!小聲點哥,我在上課。”趙星壓低了聲音迴答。

    江欲晚立馬把語音掛了,過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電話響了起來,江欲晚正匹配了英雄要幹仗了,電話一過來就給掛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電話再次響起,江欲晚正好打完一局,接了電話。

    “幹嘛!”江欲晚連喂都不想喂一聲。

    “晚哥,你剛給我打語音幹嘛呢?”趙星問。

    “草!說了喊我江哥!”江欲晚提高了分貝。

    “啊,江哥江哥,有何貴幹?”趙星賠笑道。

    “最近有什麽活動嗎?我好閑。”江欲晚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

    “哦,你不說我也正準備這兩天給你打電話的,這個星期我過生日。”趙星說。

    “星期幾?”江欲晚有點不耐煩。

    “星期天。”趙星說。

    “好玩嗎?”江欲晚問。

    “你放心吧,保證好玩!”趙星嘿嘿幹笑了幾聲。

    “安排!到時候再給我發消息。”江欲晚起身接了一杯水。

    “行!”趙星又笑了笑。

    江欲晚掛了電話,在心裏罵了一句:真他媽難聽!

    “怎麽又是吃火鍋啊?”周暮看了鍾琪琪一眼。

    “好吃啊,我可是永遠吃不膩。”鍾琪琪甩了甩紮起來的馬尾,伸手準備攔車。

    “不吃火鍋了吧,我請你吃牛排?”周暮攔住了鍾琪琪的手。

    鍾琪琪思考了好一會兒,說:“行!但是我請你吃。”

    “我請。”周暮拿出手機搜著附近的店。

    “不行!要麽我請要麽吃火鍋!”鍾琪琪搶過周暮的手機,撅起了嘴。

    “好,你請,吃牛。再吃火鍋我會死的。”周暮伸出舌頭指了指還沒完全消下去的火泡子。

    “哈哈哈,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牛,走路過去就可以了,走!”鍾琪琪把手機還給周暮,帶著他穿了好幾個紅綠燈之後到達目的地。

    “看著還行啊,挺有逼格的。”周暮看了看一派歐美簡單風的餐廳,嘖了一聲。

    “當然啊,這家挺有意思的,還可以聽人彈鋼琴,我跟我男朋友來過一次。”鍾琪琪說。

    周暮走進去看了看,果然在一個小小的三角舞台上看到了一架鋼琴,不過現在沒有人彈,鋼琴是蓋上的。

    餐廳裏環境很好,特別安靜,每一張桌子上都放有一束好看的幹花,是用青瓷插的,花的顏色不盡相同,但都是淡雅的顏色,看著很舒服。雖然幹花看著沒有什麽生命感,但和這樣的環境搭配還挺生動的。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周暮拿出手機拍了拍,一個人闖進了鏡頭裏,周暮移開手機,看到鋼琴旁邊坐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纖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打開了琴罩,男子微微舒了一口氣,然後將手放到了琴鍵上,試了一兩個音之後一首曲子應運而生。

    周暮並不懂什麽音樂,也沒有聽出來彈的是什麽曲子,他拍了一張照,看了看坐在對麵的鍾琪琪,鍾琪琪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在看。

    “他彈的曲子是什麽呢?”周暮像是自言自語。

    “不知道,聽不懂。隻覺得旋律好聽。”鍾琪琪關上了手機,“我剛剛在刷抖音,上麵有些東西蠻有趣的。”

    “抖音?”周暮看著剛剛端上來的熱騰騰的牛排,覺得這兩個字有些熟悉。

    “啊!我的7分熟來了,”鍾琪琪拿起了刀叉,才又問了一句,“你不知道抖音?”

    “啊,好像聽說過一樣,有點耳熟。”周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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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你是猿人吧?”鍾琪琪有點驚訝的說。

    “哈?”周暮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

    “這麽火的app都不知道?”鍾琪琪繼續驚訝。

    “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對了,你為啥就辭職了?還今晚就走,這麽急?”周暮終於想起來正題。

    吃了幾口牛,沉默了一會兒,鍾琪琪才開口,“迴去結婚啊。”

    鋼琴聲音停止了,周暮突然覺得餐廳也安靜得太過了,沒有了鋼琴聲一切都像要靜止了。他看了看台子那邊,男子沒有離開的打算,也許還要彈一曲吧。周暮送了一口牛進嘴裏,嚼了好久才吃完。

    果然鋼琴聲又再次響起了,這次的曲子周暮覺得很熟悉。好像是夢中的婚禮,周暮一下子想了起來。他盯著彈鋼琴的男子愣了好半天,看著起起落落的那雙手,周暮有些恍神。

    是一雙有律動手啊,是可以證明自己有用的手啊。周暮心想。

    思緒被夢中的婚禮拉了迴來,周暮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這是你想要的嗎?”

    “什麽想不想要的啊,中專出來也隻是能混口飯吃而已,現在迴家結婚也挺好的。”鍾琪琪擦了擦嘴,看不出臉上有什麽情緒。

    “那……那幸福嗎?”周暮小心翼翼艱難的問出口。

    “還好吧,不知道幸不幸福,但雙方家長都挺滿意的,過年的時候已經見過麵定了日子了。哦,上次跟你說一年或者兩年的話,是逗逗你的,我也是想等到臨近婚期了再好好說出來的,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哈哈。”鍾琪琪笑了起來,依然看不出來什麽情緒。

    周暮不想問太多,什麽對方是幹什麽的啊,對你具體好不好啊,結了婚之後要在哪裏啊,繼續工作嗎還是在家做個全職太太啊……..這些都沒有什麽意義。

    但是想了想,周暮還是又問了一句,“真的都想好了?”

    “啊,都想好了啊,這有什麽。結婚生子這本來就是女人的任務啊。找個差不多的人好好過一輩子就好了啊。”鍾琪琪喝了一口紅酒,麵無表情。

    結婚生子這本來就是任務啊。周暮消化著這句話,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夢中的婚禮還在繼續,周暮覺得頭開始有點痛了。腦袋裏麵鬧哄哄的,有很多畫麵在裏麵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好,晚上我送你。”周暮說。

    夢中的婚禮停了,周暮看了看鋼琴,眼神裏有些茫然。

    “不用上課嗎?”鍾琪琪問。

    “翹了就好了啊,課哪裏有朋友重要哈哈。”周暮笑了笑。

    “行,兄弟!”鍾琪琪拍了拍周暮的肩,一臉燦爛的笑。

    好無聊。

    江欲晚連著幾天待在出租房裏打遊戲吃飯睡覺打遊戲,一改往常成了一隻廢宅,自從上次聚餐喝酒打了一架從寢室搬出來之後就沒有出去逍遙過,雖然真的很想去,但一想到臉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傷口和屎一般讓人難受的寸頭,愣是忍住了出去野的衝動。

    打遊戲多沒意思,贏煩了已經,江欲晚從沙發上騰起來,從書包裏摸出一張已經皺得不行的a4紙,然後把上次帶走的粉嫩嫩便簽紙找了出來。

    江欲晚照著a4紙上的筆跡認真的模了起來,但模了三個字之後他將筆叼在了嘴裏,含糊的罵了一句臥槽。

    抽了一根煙冷靜了一下,江欲晚拿起筆重新開始模,一隻腳踢掉了拖鞋踩到凳子上,擺好了一個自認為氣質又美麗的姿勢之後,覺得能夠下筆如有神。但是兩分鍾不到手裏的筆就被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臥槽臥槽!這連筆和甩尾,我閉著眼睛也可以!就怎麽他媽的寫不出來和這一樣的呢!?”江欲晚將幾頁寫過的便簽紙揉了揉扔進了垃圾桶,又踢了一腳剛剛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筆。

    “媽的!他媽的什麽樣的人才可以寫出這種奇葩的複印體啊!”江欲晚看了看a4紙上輕飄飄像是複印出來的幾行字,抓了抓沒什麽頭發的頭發,將a4紙折好了放進屁兜裏。

    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充裕。周暮看了看火車站外麵那些擠得看不出來那裏原來是有個凳子的地方,搖搖頭,擠進旁邊的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路燈已經亮了起來,白晃晃的燈光照在人臉上沒有一點溫度,周暮看了看隻穿了一件單衣的鍾琪琪,微胖的身材倒是沒有顯得單薄。

    周暮有很多話想說,一直憋在喉嚨裏。珍珠被一顆一顆的吸掉,奶茶喝了一大半,周暮也沒能夠說出一句話來,隻是一直在聽著鍾琪琪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

    也許有些話這輩子再也說不出來了,就像你吃過一兩次的黃連,你也不願意再去吃了。因為苦,因為特別苦,吃了之後整個人都變成苦的了。

    如鯁在喉,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周暮覺得很難受,難受得腦袋裏開始在膠片迴放,神經開始作怪;難受得即使自己穿了比大多數人多的衣服都覺得被車站外麵的風吹得特別特別冷。

    鍾琪琪進檢票口的時候,周暮終於開了口,他說:“我沒時間去,到時候有錢給你發個紅包吧。”頓了頓又說:“恭喜了。”

    鍾琪琪衝他擺擺手,“ok,謝啦,迴去吧。我到了之後給你發消息。”

    周暮也揮了揮手,小聲說了一句,“祝你幸福。”

    隻是這句話太薄太輕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好像不是從自己嘴裏冒出來的,像是什麽文章旁白不經意讀出來的,沒有任何語調,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會聽見,不會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讓自己聽見。

    ※※※※※※※※※※※※※※※※※※※※

    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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