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難免埋怨時間的手,把相愛寫成相愛過。

    ——《一遍一遍》

    ***

    尚能感覺到消毒水的艱澀味道,基本是衛如蘇最痛恨在這世界上有嗅覺存在的時候。

    微一觸到,就會渾身疼。

    她微微動了動,明了四肢皆無束縛。一時不察,細碎的聲音隨著些微動作發出。很快,一旁有人聞聲靠近,將她整個麵龐罩進陰影裏。

    一開口,就是那兩個字:“青城?”

    毫不猶豫。

    柔嫩的手掌在她麵前晃了又晃,衛如蘇終於借著昏黃的燈光將眼前的人看了個清楚。

    不是他。

    “看到是我不用這麽失望的吧!現在感覺怎麽樣?”

    衛如蘇動了動嘴唇,眉心倏然緊蹙。白帆順勢食指微彎,點點她的額頭,嗤笑一聲:“是在擔心他吧?放心好了,他好好地活著呢!要是他死了你難道殉情不成?就是他通知我來的。”

    “沒一句好話。”衛如蘇眨了眨眼睛複又閉上,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依舊讓她心有餘悸。

    我們都活著,原來上蒼已恩賜至此。

    **

    這一撞,莫名讓人困頓,衛如蘇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巧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響,頃刻間便睜開了雙眼。

    可惜,依舊不是他。

    長安輕輕闔上門,緩步向衛如蘇病床前靠近,注意到衛如蘇轉瞬黯淡的眸光,低聲輕喚:“衛小姐?”

    “是傅先生打發我來看你,他讓我轉告你,他很好。隻是有些輕微腦震蕩,暫時不方便移動。”

    長安想起那人扶著牆壁強撐的樣子,準確地說是強行移動不得,便自我感覺良好地補充道:“其實,他就是不好意思開口求人,不然說不定讓我背來見你。”

    見衛如蘇陷入沉思,他又繼續補充,帶著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是真的。”

    “要人背,是有多嚴重?”

    衛如蘇擺出一張再嚴肅不過的臉,長安迴想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辭,覺得此刻最好的迴答就是砍掉自己的舌頭。

    白帆此時正巧跟著醫生推門進來,看到長安在此微微點頭打個招唿,莫名收到名為感激的訊號,著實不解。

    被醫生再次盤問一番,衛如蘇終於等來終審判決:“福大命大,你一切安好,可以迴家壓驚了。”

    於是開始簡單整理行裝。

    白帆瞥過來一眼又一眼,在淡定的衛如蘇賞她“說”字之前終於問了出來。

    “你沒有哭著喊著要去看他,至少也要表明一下隻有看他本人一眼才能夠放心的意思吧?”

    衛如蘇淺淺笑說:“混娛樂圈多了,你真以為生活是拍偶像劇呢!我好好的他才不用再多操一份心,我也相信他不會在生離死別這樣的大事上瞞我。你不了解他這個人,他即使快要掛了也會撐著最後一口氣跟我交代遺言,裏麵有一條指定得是威嚇我要是趕背著他爬上別的男人的床,就拖我一塊兒下去。”

    物以類聚,果然非凡。白帆聽得愣住:“真的假的?”

    “假的。”異常幹脆利落的迴答。

    到底真的假的?白帆完全迷惑。

    **

    出了病房門,長安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清脆聲音:“他在哪裏?”

    長安壓根沒多想,下意識地指了指一側的病房門。

    “隔壁?”

    “不是不是,是樓上的這個位置。”

    下意識很多時候真是不靠譜。

    **

    長廊森冷,長安走在前麵開路,衛如蘇徐徐跟在他身後,卻沒想到,推開病房門得到的竟然是力道十足的兩個字:“出去!”

    衛如蘇將側臉轉向長安,輕聲詢問:“他是失憶了嗎?”

    聽到她聲音的傅青城,霎時睜開眼睛,掩去唇角僅餘的一絲凜冽。

    “我這麽明顯的生氣,聽不出來嗎?”他竟然會應和,“你到現在才來看我”。

    還帶著點兒招搖的委屈。

    衛如蘇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很想走過去拍拍他的頭,就像他對衛小傅那般。轉瞬想起腦震蕩那迴事兒,改為傾身碰碰他的唇,軟玉相貼,淺嚐輒止。

    “聽到它說我一刻不見你,如隔三生了嗎?”

    病房裏的其餘兩人頓時臉頰燒紅,清咳兩聲識趣地退了出去。

    傅青城的左手麵經過包紮有些臃腫,衛如蘇仔細打量了一圈確定他表麵看起來沒有少任何一部分。

    除了臉色暗淡,除了顯得虛弱疲倦。

    她先掐了掐他未受傷的右手虎口,又俯下、身抱著躺在床上疲憊無力的這個男人,手臂從他身下床單前穿、插而過。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你撲過來那一刹那,爺們兒極了!”

    **

    傅青城還要留院觀察兩天,衛如蘇抵不過他的堅持,迴到心湖公寓休息,並未陪夜。

    清晨長安就到公寓接衛如蘇去醫院,隻是路況不好,被堵在半途。等她們趕到,已經日光大綻。

    衛如蘇急急忙忙下了車,匆匆往病房趕。

    差一點就要推開病房門,如果不是聽到內裏傳來的輕柔女聲。

    如果不是。

    “她之前告訴我,你們要結婚。我想知道,這是否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並無任何聲音作答。

    “你沉默?我懂了。”

    高跟鞋踩踏聲些許可聞:“對了,我原本想在墓碑上的親人署名裏也刻上你的名字,但是爸媽不同意。”

    “畢竟一個是棄、婦,一個是父、不、詳。”

    “很抱歉。”

    “倪小姐,”低緩的男聲最終打破沉默,“她是你的親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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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直到看著倪端的身影消失於電梯前,衛如蘇才從一旁的安全通道門後走出來。

    原本的一腔焦灼期許,倏然間被滿腹不能理清的情緒代替。

    墓碑。

    棄婦。

    父不詳。

    結婚。

    五年,有多少滄海桑田她未能參與?

    長安泊車之後上樓,便看到衛如蘇神色迷蒙地下樓。他在身後喊了幾次,衛如蘇才迴頭看他一眼,一瞬間甚至沒能對準目光焦距。

    隻餘神色恍惚。

    “長安,你告訴他,我臨時有事,稍後過來看他。”

    她匆匆遠走,留下長安一時摸不著頭腦。

    **

    一直以來,撥出去的電話全部無人應答,發出的所有簡訊全部石沉大海,寄出的所有禮物全部被原路打迴。

    猛然間接到衛如蘇的電話,成蘇岩一時五味雜陳,恍如夢裏。

    不能輕易相信。

    直到看到麵前與自己五官相似的女兒,才似找到一些真實感。

    “如蘇。”

    無限繾綣。

    衛如蘇忽地抬頭看她:“幫我做件事。”

    她的眼神過於犀利,成蘇岩一時驚詫,卻依舊穩穩地點點頭。

    哪怕隻有一件,隻要她能為她做。千山萬水也罷,跋涉萬難也好。

    隻要她能。

    **

    ※※※※※※※※※※※※※※※※※※※※

    如果,衛小蘇告訴小青的那件事,是他們的骨血交融;

    如果,小青在對待倪姑娘時多一些耐心;

    如果,沒有緊隨而來的舉世皆知的醜聞;

    如果。。。。。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所以,故事接下來,開始各種糾結。

    13日晚還有一章更新,當然也有可能是14日淩晨,因為我覺得停在這個地方不夠厚道,捂臉。

    親媽在這裏,接受大眾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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